黃金鐘被遇冬推出格間，本來只是踉蹌退幾步。誰知洗手間的地上竟有水漬，在他正要再次撲上來時，腳后跟一滑，竟直直朝后倒去。</br>
砰！后腦勺砸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沉一聲悶響。</br>
遇冬在格間里嚇得全身發(fā)抖，無法動彈。她盯著黃金鐘，生怕他又爬起來。</br>
可是，那混蛋不動了。</br>
她心頭一松，伸手扒拉著格間一側(cè)，艱難走出去。她小心翼翼避過黃金鐘腳的位置，心頭依然是驚恐萬分，并不因他倒下而松懈。</br>
黃金鐘一動不動。</br>
遇冬連撲帶爬，一手還整理著被扯得歪東倒西的衣服。她撲到門邊，正要離開，就那么回頭的瞬間，頓時凝住了。</br>
血……鮮紅的血從黃金鐘的腦袋下流出來……遇冬驚恐地捂住嘴，站在洗手間門后。她猛地開門出去，想了想又退回來。</br>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要是就這么跑了，連服務(wù)生都能作證她來過洗手間。到時，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br>
遇冬大口大口喘氣，用背抵著門，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那越流越多的鮮血。</br>
害怕極了，她這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也不在了。明明記得進來的時候，手機還拿在手上。她又去了格間，豁然看見手機掉在馬桶邊。</br>
撿起來，顫著手指撥出去，聲音也顫得不行，“封，封硝，我，殺，殺人了……嗚嗚嗚嗚嗚，我，好害，怕……嗚嗚嗚嗚……我殺，人，了……”</br>
封硝微微斂了一下眉，聲音沉而有力，“你在哪里？不要慌，慢慢說……先深呼吸……”</br>
遇冬深呼吸一口，帶著哭腔的聲音無助極了，“封硝，救我……我上洗手間，遇，遇到了黃鼠狼……”</br>
黃鼠狼？封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卻也沒打斷她的哭訴。只是已從椅子上站起身，拉開房門。</br>
門外的服務(wù)生禮貌詢問，“先生有什么需要嗎？”</br>
他揮揮手，關(guān)上門。聽見遇冬形容那人一口爛黃牙，說起某天晚上她舅媽讓她喝酒賺錢，他來把事兒攪黃了……想起來了，黃金鐘！</br>
封硝聽到遇冬說在洗手間里差點被黃金鐘欺負，臉上黑了一片，手上和額上的青筋都冒起來，恨不得一拳打死這敗類。</br>
不過，不用他出手，遇冬已經(jīng)搞定了。他柔了柔聲，安撫，“寶貝兒，你做得很好。”</br>
好？很好？遇冬撇了撇嘴，連“寶貝兒”那么有愛的稱呼也沒在意，仍是顫著哭腔，“封硝，我，我怎么辦？我，會不會坐牢？他，他好像死了，都不動了……嗚嗚嗚，我不能坐牢，我媽還沒做手術(shù)呢……”</br>
這時候還能想起媽媽的手術(shù)，真正是個好女兒。她聽見封硝說，“在那兒別動，等我來。如果在我來之前有人發(fā)現(xiàn)，你就裝暈倒。”</br>
封硝用了十分鐘，把段涼從樓上的包間叫下來，又叫了瓶紅酒，讓服務(wù)生去取。</br>
看著封硝要走，段涼拉住他，“封先生，讓我去。”</br>
封硝黑沉的眸冷靜而堅決，“你熟悉法律，后面的事就交給你了。”</br>
段涼無奈地松開手，“知道了。”</br>
“照顧好遇冬。”封硝瞥一眼餐桌，倒回幾步拿了幾只啃鹵味兒用的薄塑料手套，開門頭也不回離去。</br>
整個走廊除了包間的服務(wù)生外，再無他人。這個私房菜館很高檔，總共三層，無大廳，全是包間。來的人不多，去洗手間的人就更少。</br>
封硝曲起手指輕輕敲一下女士洗手間的門，“遇冬……”他只喊了一聲，門就從里面開了。</br>
遇冬本來無力，卻是看見封硝的瞬間，力大無窮地撲進他的懷里。</br>
他像風(fēng)一樣抱著她閃進女洗手間，在她發(fā)心狠狠印一吻的同時，眼睛卻是盯著地上的黃金鐘。</br>
他冷靜沉著，拍拍她，“別怕，我去看看他死了沒有。”</br>
遇冬抖抖著放開封硝，像只小可憐，“死，死了……沒，沒氣了……”她剛才去探過黃金鐘的鼻息，感覺不到呼吸。說話時，眼淚流一臉，完了，后半輩子要在牢里過了，嚶嚶嚶……</br>
封硝蹲在黃金鐘的“尸體”前，探鼻息，翻眼皮，“放心，沒死。”他說“沒死”的時候，心里轉(zhuǎn)著好幾個邪惡念頭，想把這敗類弄死。</br>
終究，他克制了情緒，起身出去，進了男洗手間。他迅速把每個格間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人才返回去。同時也確定，洗手間周圍沒有安裝攝像頭。</br>
封硝費力地把黃金鐘搬去男洗手間，吩咐遇冬把地上的血跡打掃干凈。</br>
遇冬一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聽話地埋頭清理。血跡沒了，地上有點水漬，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如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遇冬忙完，縮頭縮腦四周張望了幾下，推門閃進男士洗手間。</br>
黃金鐘已被封硝擺好在地上，位置跟剛才差不多。血還沒凝，沽沽又浸染在地。</br>
遇冬看懂了，明白了，目瞪口呆，“風(fēng)聲聲……你，你要替我……”還以為他有多好的計謀可以全身而退呢，搞半天救她，還得把他搭進去。</br>
她又是害怕，又是悲傷，慌亂無助得全身顫栗。</br>
封硝伸手理了理她的發(fā)絲，仍是一貫冷靜的表情，“記住，你沒見過黃金鐘。”</br>
“不，不行……”遇冬拼命搖頭，緊緊抓住封硝，“不能這樣，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dān)。”</br>
她不要他救了……她不想要他救了……在這一刻，她竟然寧可自己去坐牢，也不愿那么高貴又傲慢的男人被人呼來喝去。</br>
封硝凌峭的銳目瞥一眼地上的黃金鐘，輕拍一下她的手背，“遇小冬，你是怕我被抓了，沒人幫你安排靳醫(yī)生給你媽做手術(shù)吧。”</br>
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眸里是柔情，這個時候，他居然有了跟她開玩笑的心情。</br>
遇冬的眼淚流下來，搖頭，使勁搖頭，“風(fēng)聲聲，我不想你有事……”</br>
封硝邊說話邊環(huán)顧周圍，找到一根拖把的棍棒，對遇冬這般這般交待。</br>
遇冬聽著，記著，眼淚一直不停流。終于，她舉起棍棒……</br>
封硝見她半天下不去手，沉聲道，“快點，一會兒來人就不好辦了，咱們兩個都得兜進去。”</br>
她仍是哭，棍棒打在他肩膀上，輕飄飄的，毫無力度。</br>
封硝急了，嗓音低啞而森冷，“遇小冬，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做那些事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有！在你沒畢業(yè)之前，我就盯上你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方笙會頂替你的位置，但我沒有阻止。因為沒有她，我也會讓你進不了市電視臺！我要讓你沒有前途，你懂嗎？”</br>
遇冬哭著搖頭，肝腸寸斷。</br>
封硝赤紅的眼睛盯著她，殘忍而簡單地講述那些過程。</br>
關(guān)于揭露吳明俊，關(guān)于面包車上的流氓和車禍，關(guān)于看守所的三天，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要打擊她的自尊心。</br>
那些，都只是這場報復(fù)的開始。</br>
“不要說了！”遇冬心疼得微彎了腰，眼淚大滴大滴掉在地上，“封硝，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br>
早就知道的事，真正從他口中講出來，她還是被撕裂得如刀割一般。</br>
封硝盯著遇冬手里的棍子，繼續(xù)殘忍地揭開真相，“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恨你嗎？是你家欠我的！是你爸爸殺了我媽！你身體里的心臟，是我媽的心臟！你懂嗎？我接近你，就是為了報復(fù)！遇小冬，你聽清楚了嗎？我是為了報復(fù)，才接近你！我不愛你！我得到你，也是為了報復(fù)！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遇……”</br>
遇冬狠狠一棍打下來，正好打在封硝的頸和肩膀之間。</br>
那一棍，用盡了她的全身力氣。</br>
他說，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他說他得到她，也只是為了報復(fù)！</br>
遇冬那一棍砸下去，把封硝快砸暈了，卻把自己砸得清醒。他故意那么說來刺激她的吧……對，他是故意的……她的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封，封硝，你還好嗎？”</br>
封硝捂著自己生疼的后頸，“快，*！不要留下你的指紋。”</br>
她來不及多想，按照封硝交待的，帶上他拿來的手套拿起黃金鐘握得死緊的*紗布，向封硝的口鼻捂去……片刻后，封硝也倒下，不省人事。</br>
遇冬迅速清理了自己遺留在男士洗手間的一切痕跡，抹一把眼淚，然后深呼吸一口走出去。</br>
她拿起手機給段涼撥打電話，“一切妥當(dāng)。”</br>
段涼聽那破碎的嗓音，心說妥當(dāng)個鬼，“盡量不要讓走廊的服務(wù)生看出你有什么異樣。你現(xiàn)在趕緊回包間，我在這兒等你。”</br>
遇冬回答“好”，頭一低，額發(fā)便遮了她大半眼睛，笑起來，脆脆的，又沙沙的，那樣好聽的女中音，迷人之至，“我看看啊，現(xiàn)在是七點四十六分……”聲音拔高了好幾度，“聽得到嗎？晚上七點四十六分……喂……七點四十六分……你信號真差……”</br>
晚上七點四十六分！這個時間重復(fù)了三次，連走廊里站著的其他包間的服務(wù)生都記住了。</br>
其實，此刻已是十九點五十八分！足足謊報了十二分鐘之久。</br>
遇冬走進包間，關(guān)門，腿一軟，幾乎摔在地上。</br>
段涼長腿一邁，雙手將遇冬扶穩(wěn)，“都辦好了？”</br>
遇冬眼淚汪汪，痛苦又慌亂，“段涼，封硝他會不會……坐牢？”（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