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本是封硝農歷的生日,少有人知道。他自己也不在意,除了母親在世的時候給他過生日,后來再也不曾。</br>
其實他今晚帶遇冬出來,也只是因為家里人太雜,心里煩,出來透口氣。</br>
他偷偷看著遇冬,覺得她就像只放出籠的鳥兒,又或者像個孩子,連看電影都看得那么投入。</br>
封硝心情莫名好起來,心也莫名軟得一塌糊涂。他又帶她去坐摩天輪,看E市夜景。</br>
等大半個小時從摩天輪下來時,遇冬便苦著臉捂著胃,“風聲聲,你餓嗎?”晚上她沒吃幾口東西,玩了這么久,現在肚子咕咕叫。</br>
封硝也吃得少,微微點頭,表示順她的意。</br>
遇冬立時興致高昂,“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吃得很舒服。”她拉起他去停車場開車,熟練地指示路線。</br>
那是個荊凡人開的小店,堂子很小,生意卻好。</br>
遇冬悄悄介紹說,“現在夜深了,還好,不用排隊,平時人可多了。”她找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特色菜,還順手要了瓶啤酒。</br>
封硝眉頭擰了擰,“我開車,不喝酒。”</br>
遇冬笑嘻嘻,“這是給我自己點的,今兒我高興,喝點。”</br>
“……”封硝很擔憂她的酒品。</br>
菜上來了,果然是色香味俱全,真正的荊凡特色。</br>
遇冬胃口大開,喝著啤酒吃著菜,嘴還不停歇,哇啦哇啦講起剛才的電影。</br>
老實講,封硝基本沒把電影看進腦子里。那一整場,都是遇冬看電影,他看遇冬。后來在摩天輪上也如此,遇冬看夜景,他看遇冬。</br>
此刻更是一樣,遇冬吃菜喝酒講話,他默默看著她。</br>
像是有一種魔力,他的視線一刻都無法離開她的臉。</br>
封硝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完全無法控制的節奏。或許是生日這天,壽星最大。他放縱自己,也叫了一瓶啤酒,邊吃菜邊喝酒,邊聽遇冬吱吱喳喳,哇啦哇啦。</br>
遇冬酒品不好,喝幾口就上臉,還話多,“咦,風聲聲,你不是說要開車嘛,還喝酒?”</br>
封硝仰頭喝一口,“一會兒叫代駕。”</br>
“哦,你怎么不叫段涼來?”</br>
“他忙。”封硝已經很有進步,有問必答。</br>
遇冬又問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酒也喝光了一整瓶。她今天興致很高,看電影,還贏個泰迪熊,又坐了從沒坐過的摩天輪,到現在還沒從興奮中走出來,“老板,再來瓶啤酒。”</br>
封硝仍是習慣性地擰了擰眉,卻沒阻止。其實今天他也興致挺高,雖然表情上不太看得出來。</br>
兩人你一瓶我一瓶,喝得不少。</br>
遇冬越喝到后面,話越多,舌頭還打結,扭著人家風聲聲問,“你,老實說,我,我睡覺,到底打不打鼾,流不流口水?”</br>
她心里一直介意這個,非要問明白。</br>
封硝沒有正面回答,心里笑了,表情卻繃得嚴肅,“遇小冬,你屬大雁的嗎?”</br>
“啊?啊啊?”遇小冬醉眼迷離,“什么意思?”</br>
“看你睡覺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我懷疑你做夢在遷徙。”他說話很正經,一點玩笑成分都沒有。</br>
卻把遇冬炸得天雷滾滾,苦著一張臉,覺得自己的睡品比酒品更令人堪憂。吐字混糊不清,眼睛里水漾的波痕,“你胡說吧,我哪有排成人字又排成一字……”</br>
臉紅得快滴出血來,瞪他都瞪得好似在撒嬌,“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裝孕婦了,也不要跟你住一間房……風聲聲,你記住,我不要跟你住一間房……還有,我,我屬不屬大雁,不關你的事,哼!”</br>
封硝把人家逗生氣了,自個兒樂得不行,眸底的冰川化成一池春水,在暖黃的燈光里悠悠泛起漣漪。他也在想,今晚遇冬喝了酒實在不宜回家,被袁琴那女人看見,可就露餡了。</br>
他正想著回西途那套房住一晚,就見遇冬手指向窗外,腦袋也歪著,“那,那棟樓真,真,真好看。”</br>
封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出去,看見一個叫花都海岸的五星級酒店。整棟樓宇設計得新穎氣派,燈光別致,像是黑夜中一顆閃亮的夜明珠。</br>
他隨口問,“遇小冬,你想住這酒店嗎?”</br>
遇小冬腦袋有些沉,“住!住!只要別回家就行……”她其實還不算醉,“我裝不了,裝不了孕婦……袁琴那雙眼睛很,很可怕……我看見她就犯怵……可怕……”</br>
半小時后,封硝把遇冬打包進了花都海岸最豪華的總統套房。原本,他不想驚動何凌云,無奈像樣點的房間全部人滿。</br>
他只得一個電話打到何凌云那兒去,誰叫這酒店姓何呢。</br>
何凌云把自己留的套房讓了出來,算是很夠義氣。一刻鐘后,還讓服務員送了蛋糕鮮花,以及宵夜和紅酒進房。</br>
遇冬本已倒在沙發上暈暈乎乎,看見紅酒又來了勁兒,掙扎著爬起來走直線,“風聲聲,我們繼續喝。”</br>
封硝看著醉眼迷離的妞兒走得歪歪倒倒,還撲過去抱著紅酒,生怕有人搶了她的酒,不由得啞然失笑。</br>
他沒有阻止,偶爾放縱一把有什么不好?他沒發覺自己越來越寵一個仇人的女兒……</br>
服務員在征求意見,“封先生,是否需要醒酒?”</br>
封硝淡淡的,“你先出去,開瓶器和醒酒壺留下。”</br>
服務員微微鞠了個躬,退出門。</br>
封硝走過去,拍拍遇冬的臉,“起來,給我過生日。”</br>
遇冬抱著紅酒不撒手,“什么?生日?誰的生日?”</br>
封硝已不再重復第二遍,徑直走到餐桌前,利落打開精致蛋糕。那蛋糕并不是生日蛋糕,也沒有生日蠟燭。</br>
不過他還是對著蛋糕快速許了個愿……這些年,他幾乎沒愿可許,但今夜他想許個愿。</br>
遇冬已經從沙發里歪歪倒倒抱著紅酒瓶走過來了,“等,等一下,你說今天是你生日啊?”</br>
封硝有些后悔說出來,“沒有生日。”從十二歲之后,就不再有生日。他的眸色變得有些冷,看她的時候,深邃不見底。</br>
遇冬絲毫未覺,“有,有生日,喝酒。”她把酒瓶遞給他,笑嘻嘻,“喝酒,風聲聲,喝酒!”</br>
他默然接過,開啟,將酒倒進醒酒壺里。</br>
遇冬哪等得到酒醒,立刻就倒了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封硝,“風聲聲,今晚,我很開心……祝我生日快樂……不,不對,我是冬天的生日……嘻嘻,我是遇小冬嘛,應該是冬天的生日……今天是你的生日不?那祝你生日快樂好不好?”</br>
他的眸色又莫名從冰凍融化了一層,“遇小冬,別喝了,你醉了。”</br>
遇小冬搖搖頭,“我清,清醒得很,沒醉……”她切了蛋糕,一盤給自己,一盤給他,吃得一嘴奶油,講話忽然變得很認真,“本來,我,我該恨你的……”</br>
我才該恨你!封硝眸光沉沉地看著她的臉。</br>
“我,真的該恨你的……風聲聲……從一開始,你就設計我,你就讓我墜入深淵……可是我怎么就恨不起來?”她搖搖頭,喝一口酒,吃口蛋糕,眼睛閉著身體有點晃,卻不影響她的思路,“風聲聲,你可能還不了解我這個人……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br>
我也是!封硝的黑眸透著黑夜的深涼。睚眥必報!所以不能放過每一個害死我母親的人!包括封永邦在內!</br>
他的戾氣從腳底爬上眼眸,散了酒醉的暈眩,腦子無比清醒。他看著她笑顏如花,拿著一杯血一般的紅酒,蕩漾著,魅惑著……</br>
她的酒杯放到了他的唇邊,“喝一口,有毒。”</br>
他看著她迷醉的眼睛,不由自主喝一口。</br>
“有毒嗎?”她咯咯笑。</br>
他點點頭,聲音低而沉,“遇小冬,你有毒。”</br>
遇小冬笑得更加放肆,踮起腳跟,一手繞在他的肩上,另一手依舊將紅酒杯靠近他的嘴角,“再喝。”</br>
他依言再喝一口,音質變得更加醇厚,“遇小冬,我該拿你怎么辦?”</br>
她放下酒杯,把那只手也繞到他肩上,仰著頭笑得風情萬種,“風聲聲,你長得真好看……嘻嘻,真好看……”她的手描繪著他的眉眼,“知道我為什么恨你恨不起來嗎?”</br>
他沒有回答,想聽她的答案。</br>
她便說下去了,“因為你這張臉……我喜歡……”就是這么膚淺的答案,使她一次次妥協。那些要利用他的鬼話,也不過基于這張臉已刻在她的心上……如果換個人,即使能讓靳醫生給母親動手術,她也不會妥協的吧。</br>
她想,她就是迷上了這張臉。</br>
封硝伸出雙手圈住遇冬的腰,默默看著面前這張妖嬈卻干凈的臉,心想“我也是”。</br>
是因為迷上這張臉,所以報復不下去了……是因為迷上這張臉,他忽然對一切開始產生興趣。</br>
他微微低下頭……在他還未采取任何動作之前,是她先堵住了他的嘴唇。</br>
灼熱的親吻,熱烈又奔放。</br>
嘴里蛋糕和紅酒的香甜,糾纏在彼此的舌尖……兇猛中帶著極度渴望。</br>
起先是她主動,很快就變成他掌控節奏。</br>
那是情人間最最灼燙又醉人的癡纏,有那么一刻,彼此都感覺不到空氣……像是死過去一回,她是,他也是,無法呼吸,只是顫栗著……(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