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封硝對“壁咚”這么時髦的詞兒,是完全不懂的。跟遇冬混久了,也就會用了。</br>
他一手托著她的腦袋,將她狠狠壓在門上,另一只手強硬禁錮她的身體。濃烈的酒味夾雜著特有的男性荷爾蒙,如一股龍卷風刮得她不知所措。</br>
遇冬拼命拉緊身上的浴巾,終于知道什么叫“no zuo no die”。她今兒特意買的大浴巾,就是回來捉弄封硝的。</br>
她覺得在那個擦槍走火的黃昏,這家伙都能及時抽身,一定不會對她怎樣。</br>
所以萬種風情著,所以扭著S腰,晃著白白的大長腿,所以敢傾著身嫵媚地從他手里搶酒瓶。</br>
要是換成對方是黃金鐘或是別的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敢玩火玩成這樣。從本質上講,她其實算是個大慫包,不敢玩真格。</br>
現在喝醉的封硝要玩真格,怎么辦?嘴里的空氣快沒了,要命的是,她也無法控制頭暈,耳熱,想要把這個瘋狂進行到底。</br>
封硝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清明神智。他全身的水也像是在蒸發,散著熱氣,不一會兒打濕的襯衣就似乎干了。</br>
他裸露著性感又干凈的胸膛,散發出好聞的氣味,令得遇冬一陣迷惑,找不著北。</br>
她漸漸放棄抵抗,甚至踮起腳尖迎合他。她忘了身上的浴巾,伸手去摩挲他的頸項……然后兩人不知道怎么就滾倒在地毯上。</br>
這一滾,浴巾開了,卻也把遇冬滾清醒了。她陡然一驚,暗罵自己是混蛋。</br>
封硝滾燙還帶著水汽的身體已經輾壓而來,將她整個覆蓋嚴實。</br>
醇香的氣息,彌漫在四周。</br>
遇冬趁著頭腦中最后一點清醒,猛然發問,“我長得很像你媽媽?”</br>
她聲音不大,喝了酒還有點語意不清,卻如一支利箭深深插進他的耳鼓,他的心臟,一招斃命。</br>
每個字都如雷轟頂,字字清晰直扎心窩子。封硝頹然翻身倒在地板上直喘氣兒,眼睛狠狠閉上,進入一個黑色的空間,再也找不到出口。</br>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封硝不動,像死了一樣。</br>
遇冬嚇壞了,趕緊拉過浴巾裹住身體,也不敢動了,就那么和他一起平躺在地板上。</br>
封硝的氣息變得微弱很多,無聲無息。</br>
有那么一刻,她覺得他的心臟都不跳了。悄悄爬過去,把耳朵貼在他的心臟上,終于感覺到不規則跳動,微微松了口氣。</br>
她又貓身躺下,在他的旁邊。</br>
氣氛變得詭異而憂傷,令得遇冬不知所措。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她都還沒有真正用力恨過他。</br>
遇冬本來就不是個太會恨人的姑娘。就連舅媽把她塞給黃老板,沒出事,她都不曾真正恨過;就連吳明俊抓了她想要強了她,結果沒得手,她也不曾真正恨到骨子里,恨不得殺了人家。</br>
對于封硝,情感無比復雜。她充其量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偶爾虐一下人家,氣一下人家,在口舌上占個上風。她沒有計劃,也沒有真正的什么鬼陽謀。</br>
看見封硝這樣,遇冬心里很難受。不知道自己跟他到底有什么樣的仇恨過不去,不知道他把她到底當成了什么。</br>
他說,遇小冬,你能自己回來,我很高興。</br>
天知道,她沒想過不回這里。她在回來的途中,買了條超大的浴巾來氣人哩,還偷偷笑,想看他的糗樣兒。</br>
她似乎把這當成家了……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預兆。</br>
更可怕的,她現在心里惦記的是,他全身衣服濕透,會不會感冒,會不會不舒服。他還喝了酒,又冷又熱……</br>
遇冬悄悄起身,換了衣服,拍他,“喂,風聲聲,你起來……”她以為要叫很久,他才會動。</br>
誰知只一聲,他就翻身爬起,不看她一眼,踉蹌著出去了。</br>
遇冬怔怔地看著那孤寂的背影,心里莫名劃過一絲疼痛。她看著他的腿撞在門框上,微微彎了一下腰,然后順手帶上門。</br>
砰一聲,門關掉了孤寂,卻關不掉遇冬深重的憂色。隔了好久,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什么都聽不到。</br>
悄悄的,開門出去,想看看封硝在做什么。于是遇冬看見他坐在落地玻璃前,靠在那里又在喝酒,還點了支煙。</br>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形單影只,說不出的寂寥孤獨,就好像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只剩他手里的煙明明滅滅。</br>
遇冬遲疑著想走過去,卻是有一種無形的阻隔在阻止她前行。</br>
她想到了吳志云,想到了那幫醫生,心頭不寒而栗。她很害怕他犯法殺人,很害怕這個人真的心狠手辣到無視法律踩過界。</br>
多么可笑。遇小冬,你怎么那么蠢?你居然還擔心他會坐牢,他會有事?那么多人命,你都不管不顧?</br>
遇冬悄然退回房間,關上,靠在剛才狂熱激吻的地方,心里一陣一陣酥麻。有一種渴望,在全身游走,仿佛是隨著他的愛撫,身體和心靈都在叫囂著同一種聲音。</br>
她狠狠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找不到一點光明。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無休無止痛苦的糾纏。</br>
偏偏,痛并快樂著,她迷失了自己。</br>
次日,遇冬起得早,特意做好熱粥,等著封硝起床。</br>
封硝從房間里出來時,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沉表情,眉目間倒也看不出爛醉后的憔悴。只是突然看見早起的遇冬時,有一些尷尬。</br>
他生硬地移開視線,好像沒看見人家一樣。</br>
遇冬也生硬地說話,“喂,粥做好了,吃不吃隨你。不過要想好,有可能里面有耗子藥。”</br>
只一句話,就把兩人之間的尷尬化解了。</br>
封硝瞄她一眼,揚了揚眉,好似在說,瞧你也沒那狗膽兒。</br>
他拉開椅子坐下,大口吃起來。饅頭,花卷,桌上都有。</br>
遇冬也一語不發坐下,拿一個饅頭掰開,在里面夾了些酸菜和豇豆,伸手遞給他。</br>
他看一眼,沒有遲疑,接過,大口咬起來。</br>
遇冬的心莫名就歡喜起來,說不出為什么。是看他大口吃東西都吃得那么好看,還是看他不怕她放耗子藥?</br>
說不清楚。反正,她就是歡天喜地自己也搞了個類似的饅頭吃得津津有味。</br>
她吃的時候,感覺到他幽深的黑眸正注視自己,渾身不自在。</br>
遇冬幾口吃完跑進屋,磨了半天才出來。一看,這家伙還沒走,好生奇怪,“咦,風聲聲,你今天不去公司?”</br>
“嗯。”他簡短而沉悶地回答了問題,繼續吃東西。這天早晨的早餐,仿佛特別可口。他想,也許是昨晚喝太多酒,腹內空空,才會吃得這么有味兒。</br>
遇冬又奇怪地問,“你不去公司,穿得這么整齊干嘛?”</br>
他頭也不抬,“我一向整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邋遢?”</br>
她臉紅了……這倒是,她在家里一向形象糟糕,衣服松松垮垮,下面是運動短褲。衣服太長,遮了短褲,就像沒穿褲子一樣。</br>
遇冬下意識去看自己露在外面大白腿的同時,發現封硝也正盯著自己的腿看。</br>
正想發飆說,看哪兒呢看哪兒呢,你眼睛看哪兒呢?她手機響了,是易清鈴來的電話。</br>
經過之前無數次經驗,她已經學乖了,絕不在他面前喊“媽”。因為手機會被搶,脖子會被掐,指不定這個平靜如水的早晨會變成一個戰場。</br>
遇冬嗖的跑掉,回房間把門關上,還上了鎖。等她再出來時,已經換好衣服。白色短袖襯衣,黑色長褲,很帥的裝束,配得上她已經長了些許的板寸。</br>
她見封硝詫異地看著自己,慌慌張張交待,“我出去一下,有事兒,很快回來……”不等人家表態,一陣風卷出門去。</br>
沒辦法,這件事里涉及兩個人,一個是易清鈴,一個是吳明俊,都是封硝一聽就會發毛的名字。</br>
此刻九點,實在很早。遇冬到達病房時,看見吳明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堂而皇之夾在舅舅一家人里,顯得還比較和諧。</br>
只是這一家子人,除了舅舅垂頭耷腦窩囊外,個個都像來宣戰。</br>
說實話,遇冬沒看懂這是什么格局,狀告何人,所謂何事?</br>
易清鈴今天也穿戴整齊,精神不錯,一副護女的架勢,“我家冬兒來了,你們有什么就問,但請注意態度,說話不要過分。”</br>
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以這種口氣對大哥大嫂說話。此前,她都細聲細氣,畢竟寄人籬下,規矩都懂。</br>
她之所以一定要寄在大哥家,是因為想把遇冬的戶口弄到E市。這樣,她的女兒才有機會接受好的教育。</br>
在荊凡那個城市,她們母女已經待不下去了。</br>
付衛紅還真被易清鈴給鎮了一鎮,覺得這妹子是被鬼魂附體了吧。莫名氣焰小了不少,“咳,這次呢,我們是為明俊來的……”</br>
明俊!</br>
呃,這個稱呼……是不是足以說明點什么問題?至少,一家人。</br>
遇冬嘴角隱隱勾出一絲封硝般的冷笑,不說話,只是揚眉,洗耳恭聽。</br>
以前的她可不會這樣,總是吱吱喳喳一通鬧,結果人家不聽她的。</br>
現在她不說話,倒是殺傷力很大。</br>
遇冬的眼睛殺傷力更大,黑眸無底,一道若有若無的光影朝著吳明俊投去。</br>
吳明俊忍不住打了個顫,覺得這個遇冬十分陌生,仿佛封硝附體。</br>
他真的被封硝打怕了。(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