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冬是個勤快的姑娘,不顧眾人的阻攔,吃完飯就主動去洗碗。</br>
封硝隨之一起進了廚房,很家居的樣子。</br>
外婆看在眼里,喜在心上。</br>
“這還是不是咱們家的小朗?”舅媽謝紅霞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塊冰融成這樣了?”</br>
“去!怎么說話呢!咱們家小朗一向懂事的。”鄭玉成也喜滋滋地看著。</br>
謝紅霞笑著搖搖頭,“我說錯了嗎?”聲音壓得很低,“本來我都以為,他根本不會談戀愛。”</br>
胡小蝶情緒很不好,眼睛瞅著廚房,灰灰的,“奶奶,鄭叔,紅霞阿姨,我走了。”</br>
“小蝶啊,你下午是不是要上班?上的話就去吧,別耽誤了。晚上有空過來吃飯,巧巧也會回來。”</br>
“哦……好。”胡小蝶聲音提得老高,“靳朗,我走了啊……”</br>
封硝圍著圍裙,手上濕漉漉的,走出來,禮貌微笑,“謝謝你今天做的菜,我和遇冬都覺得很好吃。”</br>
胡小蝶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被封硝英俊的外表閃得眼睛花,“你要喜歡吃,下次我還給你做。”</br>
“不了,下次你來做客就好,我跟遇冬做菜招待你。”封硝很紳士,同時每句話都在宣揚和遇冬的關系。</br>
遇冬在里面聽得好笑,又聽見胡小蝶問,“你真的有臉盲癥?下次如果在街上遇到,你也不認識我?”</br>
“抱歉,這是一種病,我想我治不好了。”</br>
遇冬差點笑得被口水嗆到,開著水,嘩嘩洗碗。她的腰上一緊,被封硝用雙臂從后抱住。</br>
手上有水,所以只能用雙臂夾住她的纖腰。</br>
她咯咯笑,“放開!我喊人了!”</br>
“你喊!”封硝在她耳邊吹一口熱氣。</br>
遇冬壓低聲音喊,“來人哪,有人耍流氓啦啦啦……”</br>
封硝從旁將腦袋伸過去,用嘴輕輕在她的唇瓣上貼一個,“遇小冬,我現在覺得特別幸福……你呢?”</br>
“我……一般……”</br>
他不滿極了,咬一下她的耳垂,“什么叫一般?”</br>
“一般就是……世界第三……哈哈哈……”遇冬臉紅得像蘋果,“風聲聲先森,你真的就適合過小日子,太高大上的生活,你過著別扭。”</br>
“你看出來了?”封硝笑得溫存,洗了下手,拿洗碗布將剛洗干凈的碗擦干放進廚柜里。</br>
“怪不得你敗了那么多錢出去。”遇冬做事情干凈利落,很快就把碗洗完了,又開始洗鍋,“我記得那會兒,你最有錢的時候,也沒真的帶我去多像樣的地方吃飯。”</br>
“你這是埋怨我?”</br>
“我是覺得,你從沒融入到有錢人的生活里去。”遇冬很早以前就發現封硝在個人生活的細節上,真是親民得很。</br>
“我真正的家,還是在這里。以前,我誤會過家里人,覺得我舅舅很自私,地震的時候,只知道救老婆女兒,不管我媽媽的死活。”</br>
現在才懂得,如果換個角度想問題,也許不會偏激這么多年。封硝扭頭看一眼客廳外的家人,家人們也正暖洋洋地朝廚房里瞧。</br>
他溫存地笑一下,然后扭頭繼續道,“我舅舅把我送出國,我當時也沒有感激他們。我只知道,那是我媽在地震中死了獲得的賠償。后來我才知道那筆錢是遇世績給的,知道是我舅舅在器官移植的同意書上簽了字……我就想毀掉所有人。先是封永邦,后是我舅舅……”</br>
幸好有遇小冬,把他從懸崖的邊緣拉回來。否則,他毀滅的,將是他自己。</br>
遇冬聽得一身冷汗。</br>
她多么善解人意,“其實,當年的事過去很久了,你也別想太多。你自己的舅舅是什么人,你心里應該有數。我只接觸了一會兒,就覺得這個家里的氛圍很好,我很喜歡。”</br>
封硝低下頭,看著遇冬的眼睛,“你,缺愛。”</br>
遇冬鼻子微酸,卻笑得燦爛,“是啊,我缺愛,你給嗎?”</br>
封硝不答,只是看著她,然后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遇小冬,下周領證結婚好不好?”</br>
“……”這么快!說風就是雨,還真是風聲聲。</br>
“那明天?”</br>
“……”大哥,你以為這是坐火箭嗎?說好的追求我呢?說好的浪漫呢?到你家吃頓飯,怎么啥都沒了?</br>
“不過,我在領證之前,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封硝頓住干活的手,表情凝重起來,“我想收養個孩子。”</br>
遇小冬沒聽懂,“什么?誰的孩子?你收養是什么意思?”</br>
“不是我收養,是我們。”封硝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此時,沖口而出這件事。那是他的一塊心病,“我們結婚后,去收養一個孩子,好嗎?”</br>
“為什么?我自己能生,干嘛收養孩子?”遇冬臉色微變,“是你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這兩年……你是不是連孩子都生了才來找我?”</br>
封硝哭笑不得,“遇小冬,你動動腦子行不行?”</br>
“我就是飛快動了腦子,所以才覺得你有詐。正常人哪有一結婚就要求收養個孩子的?”遇冬忽閃著長睫,有些憋氣,“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br>
她氣鼓鼓地洗了手,走出廚房。</br>
外婆削好了水果,親熱地拉過遇冬,“好孩子,咱們小朗惹你生氣了?一會兒我說說他啊,你別往心里去。他這個人啊,從小就怪,對誰都冷冰冰,很不討女孩喜歡。”</br>
遇冬再生氣,也不會對著老人板臉,“外婆,你說錯了。他特別討女孩歡心的,好多人前仆后繼要嫁給他呢。”</br>
“那是要嫁給我的錢。”封硝走出廚房,臉上表情坦然,“外婆,我們走了,下次再來看您和舅舅、舅媽。”</br>
“別啊,小朗!”謝紅霞趕緊過來拉住封硝的胳膊,“你好容易回趟家,又帶了女朋友回來,干嘛不住幾天再走?再說,巧巧那丫頭還嚷嚷著要見表哥。你知道吧,她本來住公司附近,今晚特地趕回來,就是為了見你。”</br>
謝紅霞對這個外甥心有愧疚。當時她自己的母親手術住院,家里正好有一筆錢,是鄭婉心用命換來的。她情急之下,就背著丈夫動用了這筆錢。</br>
因為這件事,鄭玉成跟她吵了無數架。</br>
她也知道,丈夫簽了器官移植同意書,實屬萬般無奈。那會子地震后,房子垮了,住在臨時搭建的棚里,什么都沒有,連吃飯喝水都是政府臨時供給。</br>
老的老,小的小,根本照顧不過來。鄭碗心重傷進醫院,又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br>
后來醫生說,鄭婉心即使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成為一個植物人。</br>
就在那時候,荊凡市市長遇世績給鄭玉成下跪,求他救自己的女兒。</br>
鄭玉成也許是忙得心力交瘁,實在沒精力照顧妹妹,便鬼使神差簽了字。</br>
這些年,他沒有一天真正合過眼,睡過一個好覺。尤其是妹妹的兒子靳朗得了自閉癥,他更是內疚得不行。</br>
不得不說,鄭家的生活從來就沒輕松過。</br>
本來這件事,老太太不知情。后來無意間發現鄭玉成的卡里,多了大筆錢,簡直是個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她才追問出真相,也跟兒子斗氣斗了好些年,一個人跑鄉下去住。</br>
一個家,因為一場地震,四分五裂。</br>
后來,老人家總算想通,又架不住兒子媳婦三番五次去接,她便順著梯子下來了。</br>
大家巴巴盼著靳朗能結婚生孩子,也算是了卻一件心事。</br>
這一天,終于盼到了。</br>
一家人就這么依依不舍,拉著封硝和遇冬不肯放。</br>
遇冬心軟,橫了一眼封硝,“你多請幾天假,在家里多陪陪外婆嘛,我正好也要回單位辦點事。周末我們一起回E市。”</br>
封硝想了想,點頭,“行,正好我幫你搬家。你那些東西如果暫時不好運走,先搬這里來。”</br>
“啊……不好吧?給家里添麻煩呢。”遇冬最怕麻煩別人。</br>
但這不是別人,是封硝的家里人。大家問清事情原委后,便一致同意把遇冬的東西先搬家里來。</br>
遇冬心里暖暖的,覺得這才像個家。不像在她自己的舅舅家,隨時都心驚膽顫,怕被舅媽嫌棄。</br>
時間過得很快,遇冬在處理好荊凡的事之后,周末跟著封硝回了E市。</br>
他們回到E市的第一件事,是去看一個孩子。</br>
在見到那孩子之前,遇冬依然認為有可能是封硝的私生子。基于過往對他的不信任,她心里仍是不能做到百分百相信他。</br>
況且他吱吱唔唔不肯講明白,只說你看見那孩子就知道了。</br>
于是遇冬真的要去看了,咬牙切齒,“風聲聲,這孩子如果是你的,咱們的婚別結了。”</br>
封硝很頭疼,這妞一言不合就鬧不結婚,太傷人自尊心了。不過他想想以前的所作所為,也覺得自己挺混蛋,便軟了聲兒哄,“說了不是我的,我這輩子不就你一個女人嘛。”</br>
“鬼知道!”遇冬翻個白眼,“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男人的話都信得過,母豬也會上樹。”</br>
封硝嘆口氣,“反正,你一見,就會相信那不是我的孩子。”</br>
終于,遇冬看見了。</br>
那是個皮膚很白很白的洋娃娃,藍眼睛,金色頭發,只是五官不像白種人那樣凹凸立體,是純亞洲人的長相。(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