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驚詫目光盯著。程遙遙一時間也愣住了，還有幾分委屈：她只是給謝昭吃,沒有喂他呀！</br>
程遙遙手里還舉著筷子,桃花眼微微睜大了，密密交織的睫毛下露出幾分不知所措來,看得人心里癢酥酥的。</br>
謝昭咽下雞肉,若無其事夾起一塊雞肉,向黃六道：“吃？”</br>
“咳咳咳……我自己來,自己來！”黃六嚇得手忙腳亂。</br>
其他人是見過兩人親昵情狀的，剛才一時詫異罷了，這會兒看著黃六的臉色都忍不住笑起來。</br>
氣氛一時間分外快活。</br>
韓茵沖謝奶奶道：“奶奶，快讓他們倆結婚吧！成天這樣太膩歪了！”</br>
謝奶奶忍不住笑，道：“這不是因為戶口的事兒領不了證嗎？我也急呢！”</br>
黃六也湊趣道：“嗨,那可以先把酒席辦了,證到時候再領唄。”</br>
這年頭鄉下辦喜事不認結婚證，只認酒席。許多夫妻孩子都有了，給孩子上戶口的時候才順便領證。</br>
謝奶奶笑吟吟搖了搖頭：昭哥兒舍不得。她也舍不得。</br>
張曉楓道：“不急。反正他們倆的分數肯定夠錄取線，上了大學領證也一樣?！?lt;/br>
韓茵和謝緋也連連點頭。只有黃六暗暗給了謝昭一個“謝哥我懂你”的眼神。</br>
有些事，只有男人才懂男人！</br>
大家伙圍著灶臺一邊說笑一邊吃，還有程遙遙備下的酸梅湯和大麥茶消食,不知不覺吃了許多。</br>
謝奶奶準備了一大盆肉丸子的餡料和三只雞，等炸完只剩多半盆了。</br>
謝奶奶詫異道：“吃了這么多！”</br>
“我可沒吃多少?！?lt;/br>
“我還留著肚子吃餃子呢?！?lt;/br>
“韓茵你吃得最多了，還搶著吃雞腿?！?lt;/br>
“我看是你吃得最多吧！”</br>
“黃六吃得最多，我數著呢，他吃肉丸子都不歇氣的?！?lt;/br>
大家互相揭發,最后矛頭一致指向黃六。黃六捧著肚皮嘿嘿笑：“是奶奶和嫂子手藝好！”</br>
謝奶奶好笑道：“吃了這么多，出去消消食兒。這餃子包好，等晚上下吧?！?lt;/br>
大家伙就跑到院子里玩雪去了。</br>
謝奶奶把剩下的炸丸子夾了些，分成幾碗，叫程遙遙和謝昭給鄰居們送去。</br>
打雪仗的孩子們也不玩兒了，追在程遙遙身后一個勁兒叫：“遙遙姐新年好！”</br>
狗蛋還掏出幾顆罕見的加應子塞給程遙遙：“給你?！?lt;/br>
“謝謝呀?！背踢b遙驚訝道，“這可難得了，你不留著自己吃嗎？”</br>
狗蛋強忍口水別開頭，假裝不耐煩地道：“你拿著就是了！”</br>
謝昭掏出一把糖來。可他長得高大冷峻，孩子們都不敢上來拿。</br>
程遙遙笑著接過去，散給孩子們。這可是上海來的大白兔奶糖，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接過去：“謝謝遙遙姐！”</br>
只有狗蛋兒不要，還對謝昭怒目而視。打從聽說謝昭要娶程遙遙開始，狗蛋兒就堅決不跟謝昭說一句話了。</br>
程遙遙笑吟吟塞進他兜里，又道：“謝奶奶做了炸丸子，快去吃?！?lt;/br>
“哎！我們去給謝奶奶拜年！”狗蛋兒瞬間高興起來，領著孩子們呼啦啦跑了。</br>
沒了一群小尾巴，程遙遙剝開一顆加應子，把其中一顆分給謝昭：“給你一個。你多笑笑嘛，孩子們都怕你了。”</br>
謝昭含著甜滋滋的果干，唇角不覺翹起。</br>
程遙遙捂著臉小聲叫道：“你不準在外面這么笑！”</br>
謝昭不明所以，溫聲道：“快些走，奶奶還在家等我們。”</br>
地上的雪漸漸融化，踩上去咯吱作響。兩人送了一圈炸丸子，最后一碗送給林貴家的。林貴家住得遠，兩人肩并肩穿過半個村子，惹來多少注目。</br>
村里人艷羨地看著這一對郎才女貌，打招呼也分外殷勤。</br>
要說從前他們還認為程遙遙遲早會走，在謝昭和程遙遙一起高考，還雙雙并列榜首后，村里的輿論就陡然轉變了。</br>
“你們還說程遙遙是狐貍精呢，你瞧瞧，人家帶著謝昭考上大學了！”</br>
“誰帶誰還不一定呢，當年謝昭他父親可是留洋的大學生，兒子也是讀書苗子?！?lt;/br>
“他們咋還不結婚？謝家這回雙喜臨門，咋也得殺口豬吧？”</br>
也有人陰陽怪氣：“世道真是變了，地主家兒子也能去讀大學？”</br>
“報紙上都給地主摘帽兒了，你酸個什么勁兒！”</br>
農村人對讀書人有著發自內心的敬佩，何況謝昭領著村里辦蔬菜大棚，他們才過了這么豐足的年。</br>
在不知不覺間，甜水村的每一次重要會議，都開始依賴謝昭的決策。</br>
曬太陽的老人瞇著渾濁的眼，自言自語：“謝家，謝家又起來啦……”</br>
到了林貴家，林貴家正蒸發糕呢。見到程遙遙親自來了，喜得在圍裙上擦擦手：“怎么還親自送來了！總得你們家的好東西，多不好意思！”</br>
程遙遙吃著綿軟噴香的發糕，笑道：“來給嫂子你拜個年。”</br>
林貴家的看了眼一邊跟自家男人說話的謝昭，小聲道：“什么時候辦喜事?。俊?lt;/br>
程遙遙當場噎住了，嗆得臉頰通紅。今天在村里走了一圈，村里人的招呼除了過年好，就是：“啥時候辦喜事?。俊?lt;/br>
謝昭緊張地走過來，給她端了杯冰糖茶。程遙遙喝了好幾口才緩過氣來。</br>
林貴埋怨自家媳婦兒：“你問人家這問題干啥，人家還是姑娘。”</br>
“有啥好害臊的！遙遙跟謝昭兄弟的事兒早定下了，不就是為了戶口還沒領證兒嗎”林貴家的白了男人一眼，又對謝昭和程遙遙道：“辦喜事兒的時候一定喊嫂子去幫忙啊？我蒸糖糕可有一手！”</br>
謝昭含笑應了。程遙遙人生中第一次遭遇大型催婚場面，根本坐不住，拉著謝昭忙不迭跑了。</br>
回到家時，家里分外熱鬧。村里人和孩子們都來家里拜年了。女人們在廳堂里嗑瓜子閑聊天，張曉楓她們跟孩子們在院子里堆雪人。</br>
太陽出來了，早上堆的大雪人微微有些融化，鼻子也歪了。這根本不影響南方孩子們的熱情，還鏟了屋頂上的雪，開始做小雪人，挨個立在大雪人邊上。</br>
素來清凈的小院子歡聲笑語。</br>
程遙遙站在門口，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走進這院子的情景。</br>
那時候小院里一貧如洗，清凈樸素，四方院墻合攏，將謝家與周圍的一切都割裂開來。而這樣的謝家，敞開大門接納了她，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與安穩。</br>
面冷心慈的謝奶奶，害羞卻赤誠的謝緋，還有……謝昭。</br>
謝昭率先跨入院門，卻見程遙遙沒有跟上，回頭道：“妹妹？”</br>
程遙遙回過神，莞爾一笑，跟著邁進院中。</br>
“程知青和謝昭回來啦！新年好新年好，啥時候辦喜事??？”</br>
程遙遙：“……”她想暫時性地離開一下！</br>
催婚，是中國新年的傳統。不光是程遙遙和謝昭被催，張曉楓韓茵也被七嘴八舌地詢問了一番。</br>
黃六舍己為人：“大娘嫂子們，你們有啥侄女兒姐妹的，介紹給我?。 ?lt;/br>
女人們上上下下打量他，黃六這陣子在謝家吃出了點肉，收拾干凈了，也是個精神小伙。</br>
再一問，無父無母，年方二三，在臨安城還辦了個廠子。頓時爆發出無限熱情：“我家有個表妹！”</br>
“我家侄女兒今年十八，跟你挺般配！”</br>
程遙遙終于得以解脫，拉著謝昭在院里堆雪人。她精心雕琢了一個雪人，捧給眾人看：“我做的！”</br>
孩子們紛紛猜測道：“是加應子！”</br>
“不對，是葫蘆吧?！?lt;/br>
小鐵蛋淌了一串口水：“糖葫蘆？”</br>
韓茵嘲笑道：“是個鴨梨吧！”</br>
只有謝昭道：“是犟犟。”</br>
“對！”程遙遙得意洋洋：“我做得這么像，你們還猜不到？”</br>
眾人看著那兩團圓滾滾疊在一起的雪球，違心道：“……像?！?lt;/br>
程遙遙道：“我再捏一個慫慫。”</br>
謝昭趁著眾人不注意，握了握她凍得通紅的指尖：“雪太涼了，別玩了?！?lt;/br>
這根本攔不住程遙遙的創作熱情，她又捏了五個小貓崽雪人和一個小狗雪人，全立在菜園子邊的木樁上。還是謝奶奶喊她去包餃子，程遙遙才乖乖去廚房了。</br>
謝昭自己留在外頭，好一會兒才進來。</br>
程遙遙去院子里摘蔥的時候，發現那一溜小雪人被安上了黑豆眼睛和小小的尖耳朵。</br>
張曉楓和韓茵今年沒回去過年，加上黃六和謝家四口人，七個人滿滿當當圍坐在飯桌上。</br>
桌上熱騰騰擺著七八樣菜，都是程遙遙使出看家本領做的，格外豐盛美味：松鼠鱖魚，梅汁花肉，生炒肥腸，大煮干絲，百花香菇釀，一品佛跳墻。</br>
還有一大盆濃油赤醬的醬骨頭，連肉帶筋燉得酥爛，骨髓香濃，吃得眾人滿手油。</br>
犟犟趴在灶臺邊啃清湯燉骨頭，尾巴搖得快飛起來。幾只小奶貓和犟犟也咪嗚咪嗚吃著魚肉和肉丸子，完全顧不上打架了。</br>
韓茵啃著一大塊醬骨頭，幸福得快哭了：“我從來沒這么痛快地吃過一頓肉！”</br>
黃六笑道：“去年人人搶著養豬，今年豬肉價賤，開春價格還會跌！”</br>
“那可不?！敝x奶奶唏噓道，“聽說林武興家的豬崽都賣不出去，跟人搶著壓價，急到最后一只五毛錢就賣了，價兒還不及賣豬肉呢。也不知道誰壓價壓那么狠?！?lt;/br>
眾人啃骨頭的動作一頓，想起前幾天烤乳豬蘸酸梅醬的美味，一致決定不提醒謝奶奶了。</br>
一桌菜吃得盆干碗凈，謝奶奶最后端上一鍋清淡滋補的參雞湯來：“下雪的日子就要吃參雞湯。你們多吃點兒。”</br>
程遙遙歡喜道：“這道參雞湯是奶奶親手做的，是奶奶的拿手菜呢！”</br>
黃六幾人嘴甜地捧場：“好香啊，我們可得好好嘗嘗！”</br>
等雞湯入口，捧場就變成了真心實意地驚嘆：“太好喝了太好喝了！”</br>
參雞湯撇了油，帶著人參特有的淡淡清苦，解膩落胃。雞肉更是滲透了人參與糯米的精華，香滑多汁。</br>
剛才還嚷嚷著吃撐了的眾人，再度埋頭苦吃。</br>
謝奶奶洗了手，撕著雞肉分別放進孩子們碗里。輪到謝昭的時候，還囑咐道：“昭哥兒你少吃點，別又流鼻血了?！?lt;/br>
“噗……”程遙遙忍不住笑。</br>
謝昭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也不怕，忍笑忍得肩膀顫抖。謝奶奶給她撕了塊雞腿肉，嗔道：“不準笑昭哥兒?！?lt;/br>
謝緋好奇道：“笑什么？”</br>
“沒什么沒什么?！背踢b遙強忍著笑，擺擺手道：“忽然想起個開心事兒?！?lt;/br>
謝昭瞪著那碗參雞湯，再看程遙遙寫著幸災樂禍的小臉，磨了磨牙。等結婚了……</br>
開開心心吃過晚飯，收拾了廚房，大家圍在廳堂里烤火聊天。</br>
謝家宅子建得巧妙，冬夜里廳堂風雪不侵，倒比普通人家里還暖和些。犟犟把墊子拖到火爐邊，趴著睡覺。幾只小貓崽則窩在慫慫懷里，呼呼大睡。</br>
桌上擺著紫蘇梅子，南乳花生，柚子皮糖，五香葵花籽和茶干。程遙遙泡了一壺炒米茶，又熱了一盞屠蘇酒。</br>
大家吃著點心茶水，閑聊著打發時間。黃六嘴皮子利索，走南闖北見識廣，韓茵更是個話多的，兩人棋逢對手妙語如珠，比說相聲還熱鬧，把謝奶奶笑得合不攏嘴。</br>
程遙遙捧著酒半靠在椅子里，眼皮直往下耷拉。</br>
謝昭拿走她手里的杯子，低聲道：“困了？”</br>
韓茵跟黃六斗嘴正處于下風，立刻轉移話題：“遙遙你困啦，那回屋睡覺吧?！?lt;/br>
謝奶奶也關切道：“是，別凍著了?！?lt;/br>
“不困。”程遙遙撐著坐起來：“我還清醒著呢。”</br>
去年因為自己，謝昭都沒能回家過年，謝奶奶和謝緋肯定過得很冷清。程遙遙想讓這樣愉悅熱鬧的氛圍持續得再久一點，舍不得去睡。</br>
謝奶奶把她攬到懷里，心疼道：“臉這么燙，剛才不該讓你喝那么多酒。”</br>
程遙遙撒嬌道：“我就喝了兩杯，沒多喝?！?lt;/br>
謝奶奶的慈愛模樣讓韓茵幾人都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時間心情起伏，默默無語起來。</br>
謝昭忽而道：“聽，又下雪了?！?lt;/br>
像棉花，又像貓兒肉墊輕盈踩過屋脊。這種寧謐的氛圍讓人不由得沉靜下來，靜靜傾聽。</br>
小火爐里炭火嗶啵作響，熱著一鍋甜酒釀，橘皮清香混著酒香。老宅里的時間變得很長，很慢。</br>
銀白月光灑落院中，只見雪花像千萬朵蒲公英飄搖而下，逐漸將一切覆蓋。</br>
謝奶奶悠悠道：“瑞雪兆豐年。今年是個好年頭，一定會順順當當，萬事勝意?！?lt;/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新年快樂！萬事勝意！找到跟昭哥一樣的男盆友！不管以后你們還有沒有看我的書，新的一年都要順順利利，繼續做個快樂的小天使呀！</br>
感謝在2019-12-3100:49:07~2020-01-0102:2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才兒童小草莓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無與倫比的阿姨吃肉、多次青菜、追遠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么么216瓶；紅泥小火爐110瓶；lynn90瓶；imcc89瓶；小豬豬69瓶；xuu許54瓶；sailormoon、外賣50瓶；cc45瓶；沁沫34瓶；40101977、我就是閃閃呀30瓶；水果貓咪28瓶；3671417123瓶；困惑啥呢21瓶；金雅冰、妮兒、fg帝、靜諾寶貝20瓶；24631557、翾婸、易水瀟18瓶；憨憨、唸15瓶；xxxywang13瓶；今天折腰在一起了嗎12瓶；nagual、南瓜瓜、開心小睨、朝暮、喬矯情、freya、丟了心的你、萌汐sama、哦哦、啵霧、隨波逐流_sunny10瓶；丞丞與緩緩、云仔、素排骨5瓶；淚點4瓶；慕兮遲兮3瓶；源起、果子、叢榕、一只小蚯蚓、詞酒今天會三更嘛1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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