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有幾塊巨大的山石,一片雜木林。山石縫隙里流淌出的泉水匯聚成一汪小潭。這泉水在旱季也不干涸,沿著石縫流淌下山,匯聚成甜水村最大的一條河流,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的甜水村人。</br>
在冬日里,潭水冒著淡淡霧氣,山頂上的雜草灌木長得格外繁茂,一些春日里才能見到的野菜也冒出了頭。這會兒雜草枯黃，紫色綠色的蕨菜從雜草里探出頭來，格外容易被發(fā)現(xiàn)。</br>
清早的蕨菜頂著個小拳頭從土里拱出來,只有小手指長。等太陽升起,蕨菜也舒展身姿,越長越長，快有一根筷子高了，又茁壯又鮮嫩。蕨菜長得快老得也快,第一天沒掐，第二天頭頂?shù)男∪^就舒展開葉子,蕨菜也老了。</br>
謝昭一路背程遙遙上山，額上微微冒出汗來。他放下柴刀和筐子，從泉水里捧水猛喝了一氣,又洗了把臉。</br>
程遙遙優(yōu)哉游哉地欣賞著山上的景色,又在潭水邊發(fā)現(xiàn)了兩根蕨菜,肥嫩茁壯，頭頂?shù)娜~片有些舒展了。程遙遙伸手齊根掐下，放在自己的小籃子里,道：“我們這么晚才上來，蕨菜都快老了。”</br>
謝昭道：“是誰耍賴磨蹭的？”</br>
“都怪你呀。”程遙遙理直氣壯道，“你應(yīng)該走快點的。”</br>
謝昭長眸微瞇，水珠沿著深邃眉眼和鼻梁往下淌，英俊而兇悍：“下山你自己走。”</br>
“……不要。”程遙遙語氣又軟綿綿起來，“我們比賽，誰找到的蕨菜最多，誰就背對方下山。”</br>
謝昭眼睛落在她單薄流麗的肩上，她連犟犟都背不起來的，倒是敢夸海口。</br>
“比嘛。”程遙遙一雙桃花眼波光瀲滟，寫滿了“我知道你沒辦法拒絕我”的狡黠。</br>
謝昭想，誰舍得拒絕她呢？</br>
山頂?shù)貏萜骄彛瑑扇烁髡家贿呎肄Р恕３踢b遙拿根棍子在草叢里撥來撥去，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幾根蕨菜。謝昭那邊已經(jīng)掐了一小捆。</br>
程遙遙跑過去看了眼，找茬道：“這蕨菜怎么是紫色的？”</br>
謝昭道：“紫色的香。”</br>
甜水村的蕨菜只有筷子的一半粗細(xì)，顏色分為紫色和綠色兩種。紫色的蕨菜更粗，口感偏苦和嫩滑，綠色的蕨菜細(xì)桿兒，易老而沒滋味，是以甜水村人都愛吃紫色的。</br>
程遙遙霸道地道：“這邊蕨菜多，我在這邊找，你去那邊。”</br>
謝昭最喜歡她這幅嬌氣樣子，唇角一彎，果然走到了一邊去。程遙遙偷偷看他怎么找蕨菜，只見謝昭站在剛才程遙遙一無所獲的地方，隨便一瞥，就從草叢里掐了好根蕨菜。</br>
程遙遙憋著氣，按照從前找菌子的經(jīng)驗，虛著眼往草叢里瞥，果然瞧見了幾根探出頭的蕨菜。更多的卻是蕨菜斷掉的梗，斷口上還冒著新鮮汁液，全是剛才被謝昭掐掉的。</br>
程遙遙覺得自己上當(dāng)了，又跑回謝昭身邊，決定跟謝昭換回來。她才開口，謝昭轉(zhuǎn)頭看她：“怎么這么黏人。”</br>
“……”程遙遙更憋屈了：“我才不……”</br>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發(fā)頂，帶著一點暖。謝昭眼含寵溺：“乖。”</br>
程遙遙當(dāng)即臉頰滾燙，渾身過電似的麻，乖乖地鬧不起來了：“我都找不到蕨菜。”</br>
謝昭看了眼她的小籃子，明白過來，把手里的一小捆蕨菜放進(jìn)空空的小籃子里。抽出柴刀劈開一堆枯死的灌木，清理到一旁，只見底下黝黑的泥土草屑里，冒出無數(shù)粗壯肥嫩的蕨菜，根根都有筷子高。</br>
簡直是個寶藏！哪里是沒有蕨菜，明明就是藏在雜草底下找不到嘛！</br>
謝昭又清理出兩塊灌木叢，吩咐道：“你就在這里掐，不要亂跑。我去下兩個套子。”</br>
程遙遙道：“抓兔子嗎？”</br>
“嗯。”謝昭又吩咐了一聲，“不要亂跑，這里有些坑。”</br>
“知道了！”程遙遙的注意力全都被蕨菜吸引了。</br>
她興高采烈地丟下小籃子，左右開弓地掐著蕨菜，沒一會兒就裝了小半籃子，一塊地上的蕨菜都被掐得只剩下梗，還有才冒出頭的小蕨菜。這些小蕨菜才手指高，格外肥嫩，到了明天就能長成筷子高了，又能收一茬。</br>
程遙遙又轉(zhuǎn)向另一塊空地，一邊掐蕨菜一邊盤算著能做什么好吃的。頭一茬蕨菜自然是炒了嘗鮮，還能做成朝鮮小菜保存起來。蕨菜里富含淀粉，還能做成蕨根粉，在饑荒年代也是救命糧呢。</br>
采摘能讓人上癮，程遙遙越摘越起勁兒，渾然忘了謝昭剛才的囑咐。她把謝昭劃出來的兩片空地摘完了，又瞅見一邊的灌木叢里有幾棵格外肥壯的蕨菜，就走了過去。</br>
那灌木叢泛著些綠意，長得很高。程遙遙學(xué)著謝昭的動作，伸腳先把灌木枝條踩到一邊。她一腳踩下去卻沒到底，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腳踏空，又猛地打滑。</br>
“啊！”程遙遙尖叫一聲，整個人仰面跌倒，嘩啦啦壓斷了一大叢枯草。程遙遙盯著天空正發(fā)懵呢，緊接著，她就覺得外套迅速變沉，濕漉漉的水浸到了身上。</br>
這是什么玩意兒？程遙遙下意識放聲大叫：“謝昭！”</br>
下一秒，謝昭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br>
他手里還提著個套子，呼吸急促，緊張視線在看清程遙遙此時模樣時，忽然變成了忍俊不禁。</br>
程遙遙又丟臉又害羞，氣道：“快拉我起來呀！”</br>
謝昭把程遙遙拎了起來。她身下的灌木叢被壓塌了，底下卻是一條水溝，潺潺泉水從小潭里被引了過來。那溝里積滿了枯葉淤泥，謝昭松了口氣，程遙遙好歹沒被摔傷。</br>
程遙遙小臉毫發(fā)無傷，雪白美艷，可后背上連著發(fā)都濕透了，臟兮兮地沾滿了草屑和樹枝，像只掉進(jìn)水溝里的名貴貓咪。</br>
謝昭摘掉她發(fā)上的樹葉，道：“摔疼了沒有？”</br>
“我腳好疼，手也疼。”程遙遙伸出手來。</br>
她白嫩纖細(xì)的手背上有幾絲劃痕，謝昭心疼地擰起眉頭，道：“去洗一洗。”</br>
謝昭牽著程遙遙，她腳扭著了，一瘸一拐地。兩人走到潭水邊，仔細(xì)給她洗干凈手上的草屑和臟東西。那幾道傷口滲出一點血絲，謝昭道：“得回家消毒。””</br>
程遙遙難受得渾身發(fā)毛，只覺得臟水沿著后背往下淌：“我身上癢。”</br>
“是涼吧。”謝昭道。</br>
“又涼又難受。那水好臭的！”程遙遙要哭不哭地看著謝昭：“怎么辦？”</br>
謝昭摸了摸她身上的外套，全濕透了，冒出烏黑的臟水來。謝昭脫下自己的外套：“先披上，我們立刻回家。”</br>
程遙遙才動了一下，就覺得渾身冰涼，吸飽了臟水的衣服又冰又沉：“好冰啊……而且我這個樣子，被別人看見怎么辦！”她在村里人眼中的形象一向是無懈可擊的！</br>
謝昭道：“你的手得消毒。”</br>
程遙遙抱著胳膊，露出堅毅悲壯的表情：“我寧愿美著死。”</br>
謝昭瞧著她半天，嘆口氣：“脫下來。”</br>
潭水邊有一大塊山石阻隔視線。水聲淅瀝，霧氣繚繞，半遮半掩更惹人遐思。</br>
謝昭穿著貼身的黑毛衣，挽起袖子蹲在潭水邊。他目不斜視盯著手里的衣物，軟綿綿帶著香，屬于姑娘家的衣物被他浸在水中幾下搓洗干凈，掛在火上烘烤。</br>
那厚外套尤其臟，承擔(dān)了大部分的污泥。謝昭仔細(xì)搓洗著，洗得全神貫注，大手一錯，吸飽水的厚外套擠出水來，兩下就被擰干了，搭在山石上晾著。</br>
他長舒口氣，抹掉額上細(xì)密的汗水，這才敢稍稍分出神聽山石后的動靜。</br>
沒有水聲了。</br>
謝昭抬起眼看過去，心頭陡然重重一顫。</br>
繚繞的霧氣里，程遙遙從山石后探出頭來。濕漉漉的黑發(fā)披散肩頭，雪膚紅唇，桃花眼下一點淚痣被水洗過，宛然鮮明，有種驚心動魄的姝艷。</br>
她扒著山石委屈地道：“我的衣服烤干沒有？”</br>
謝昭半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艱澀道：“應(yīng)該……好了。”</br>
貼身的小衣很快就烤干了，程遙遙穿上后，攏著謝昭的外套就出來了。謝昭的外套罩在程遙遙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把程遙遙嚴(yán)嚴(yán)實實裹了起來，衣擺一直垂到了膝蓋上，一雙玉白腳踝筆直纖細(xì)。</br>
毛衣和褲子都沒那么容易烘干。程遙遙坐在謝昭身邊，伸手烤著火，委屈兮兮的：“好冷啊。”</br>
謝昭道：“以后還敢亂跑嗎？”</br>
“……”程遙遙視線往一邊瞥，濕潤烏黑的眼睫顫動，帶著一點媚意。</br>
謝昭教訓(xùn)的話便咽了下去，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摩挲，替她暖手。程遙遙的手指纖細(xì)而不見骨節(jié)，十指尖尖，與她的容貌一樣是罕見的美麗。</br>
同樣是掐蕨菜，謝昭手指和指縫都被汁液染成了褐色，程遙遙的指甲仍然干干凈凈，瑩潤得像水晶。手背上也白嫩無暇……</br>
謝昭手指一頓，仔細(xì)抹過程遙遙的手背，仍是白嫩無暇，剛才的幾縷傷痕全無痕跡。莫說是今天的劃痕，就是那次山體滑坡，程遙遙為了救他挖得指甲破裂，滿手傷痕，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br>
從前只以為是犀角的功效，此時重重疑點翻上心頭，謝昭將那只手翻來覆去地看著。</br>
程遙遙手指癢癢地動了下，終于注意到謝昭的視線，渾身一僵，立刻將手抽了回去藏到背后。</br>
謝昭眼底翻滾著重重復(fù)雜情緒，語氣鎮(zhèn)定如常：“妹妹，你腳上還疼嗎，我?guī)湍闳嘁蝗唷！?lt;/br>
“不……我的腳也不疼了。”程遙遙一雙白嫩腳丫子本來踩著謝昭的鞋，此時腳趾頭緊張地蜷縮起來，往后躲。</br>
謝昭握住她一邊腳踝拉過來，那白皙腳踝瑩潤如玉，纖細(xì)筆直，哪里還有半點扭傷的跡象。</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到一個段子很適合遙遙。</br>
遙遙：我手受傷了！</br>
三哥：趕快送醫(yī)院！</br>
謝奶奶：可不得趕快嗎，再晚點就愈合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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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璇99瓶；大豬蹄子90瓶；生生不息30瓶；奇奇要長高、青葵幺幺20瓶；我盡量少吃一點、花熊菜菜、wang、o、撞你心上、每個我都不是我、請叫我i勝利10瓶；cici8瓶；小溪的雨7瓶；付貴人渣、loumich、北冥家的鯤鵬5瓶；吃吃吃吃棗3瓶；384580582瓶；多次青菜、慕兮遲兮1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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