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東西?
是有蟲嗎?
看周圍, 殿內(nèi)每日都有宮人打掃,是不會有這般咬人疼,還會出血的蟲子。又重新摸脖, 除了一點血跡, 再也察覺不到任何異,疼痛都只是一瞬。
見此, 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古怪, 目光放在手中的信上。
信上寫的是一篇文章, 講的是游歷某地的所見所聞, 認出信上的字是林重檀所寫,但這比他往日所寫之字相比, 筆鋒軟綿,下筆無力, 還在信件上看到了幾滴早已干涸的血漬。
這像是林重檀受傷時所寫, 是捅傷他那次寫的嗎?
他為什么要給一篇游歷文章?
這念頭剛出現(xiàn)在心里,就想起了一件往事。
原林重檀給補課時,在他的書架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講刺客的書,其中提到刺客去刺殺君, 但因他跟友人溝通的信件被人攔截,導致君一早就知道他的刺殺為。
當時說這刺客笨,不該寫信告訴旁人他的計劃。
林重檀聽到的話,似乎起了興趣, 他擱下筆, 問:“那小笛覺得有什么好意?”
本是隨口一說, 他卻正兒八經(jīng)地問,一不愿意在林重檀面前認輸,便絞盡腦汁想了兩點子。
“一可以當面說, 但可能隔墻有耳;其二可以效仿藏頭詩,只是藏頭詩太短,一首詩寫不了太多內(nèi)容,可以把藏頭詩改成藏頭文章。為了保險起見,不是非要將每一排第一字連在一起,可以是第一排第一字,第二排第二字,第三第三……以此類推。”
說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林重檀,怕他覺得的點子笨,不過他并沒有,還伸手摸了摸的頭,“小笛真聰明。”
被他一夸,臉不由變燙。
林重檀竟然夸聰慧。
心里喜不自禁,面上卻故意做出這沒什么的表情,還偏頭躲他的手,抱怨道:“你不要摸的頭。”
再次看手里的信,試著用原來跟林重檀講的第二點子,把那些字連在一起。
連完,看了旁邊的銅鈴。
林重檀在信上寫,銅鈴的鈴鐺里有兩顆北國的圣藥,紅色的那顆是解毒丸,能解大部分毒,黑色的那顆圣藥是假死藥,服用能出現(xiàn)七假死的癥狀。
他還說,朝中大亂,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身邊的私兵,必要時可以去找的皇叔公東宣王,他為人剛正不阿,會幫。
一時之不知道該何反應,如不跟林重檀生氣,就會早早地看了這封信,也不至于讓小溪服毒自盡,落死無對證的結(jié)。
但該信他嗎?
將銅鈴里的鈴鐺拆下來,再用花剪從縫隙中撬開鈴鐺,然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兩顆小藥丸,用輕薄的油紙分開包著。
前些日子,被林重檀綁在身邊,加上睛看不見,根本不知道莊貴妃生病的事情,但從太子的話可以得出,太子是有意將消息放了出去,想引回來。
林重檀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為什么不跟說?
他是在猶豫嗎?
猶豫該放回去,還是將帶去北國,他的選擇顯然是前者,只是他又將兩粒藥丸給了,還在重傷下不了床榻,不肯見他的情況下,寫了信,把藥丸藏進銅鈴里。
他做的這么隱晦,也許怕被旁人發(fā)現(xiàn)。
驀地想起林重檀臨走前的子,他站在廊下,陰晦氣讓他袖上的梅花都失了色,他也失了色,面色蒼白,唯獨一雙黢黑。那雙望著,定定地望著。
搖頭逼自己不要再想林重檀那日的模,只細心打量手里的藥丸。
林重檀會騙嗎?
他應該不會拿莊貴妃的命騙的。
想了許久,還是沒有直接把那顆解毒丸給莊貴妃吃。和林重檀至今畢竟隔著仇恨,他恨。
晚的時候,去了皇上那里,太子并沒有攔住面圣。
見到皇上時,眶不禁酸澀,沒辦法將床榻上的男人跟月余前見到的皇帝聯(lián)系在一塊,更無法與第一次見到的皇上聯(lián)系起來。
那時他龍威燕頷、不怒自威,如今他躺在床上,衰老了至少十歲,兩鬢的頭發(fā)白了,像纏綿病榻的老者。
他正醒著,看到,卻沒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淡漠地躺在床上,直至小心翼翼地在他龍榻腳踏上坐下,喚他,“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上聽到這句話,猛然轉(zhuǎn)頭盯著仔細看,不知看了多久,他目光看周圍,氣喘吁吁道:“你們都退下!”
他說的是旁邊服侍的宮人。
宮人退下,皇上開口說了一句話,“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
這是當初林昆頡兩兄弟面圣求情,結(jié)惹惱皇上,當時皇上問該如何罰,說了這句話。反應過來皇上的意思,忙將剩下的話接上,同時道:“林家人流放已有三余。”
皇上緊蹙的眉總算舒展開,他著急地想說什么,可話近乎氣音,不由靠得更近,“父皇,你別急,你慢慢說。”
“從羲,你母妃……母妃怎么了?”皇上費力地說。
提及母妃,心中難受更重,但不敢太表露,“母妃還好,父皇無須擔心,父皇只要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
皇上搖搖頭,像是隨時要暈過去,“不,朕沒時了,從羲,接下來的話你認真聽清楚了,玉……璽被朕藏起來了,太子拿不到玉璽,就算朕死了,他也不算名正言順地登基,文武百官不會服他。朕知你是對皇位無意,也想將你和你母妃早早地送去封地,但現(xiàn)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那幾人都想當皇帝,都跑到朕面前獻孝心,但朕不信他們,朕只信你。從羲,朕把玉璽放在太和殿的牌匾面,你拿著玉璽去找你的皇叔公東宣王,他給你辦過及冠禮,又見你有玉璽,定會信你。你現(xiàn)在出宮,肯定很難,找國師幫忙,去,快去!”
他說面幾字的時候,猛地吐出一口血,渾濁的雙在瞬瞪得發(fā)直,手卻死死抓著的手臂,用力到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裂。
意識到不好,立刻轉(zhuǎn)頭對外大喊:“來人!太醫(yī)!”又轉(zhuǎn)回頭,“父皇,你不會有事的,母妃她一直在想你,她想見你,父皇!”
皇上聽到的這句話,珠子遲鈍地轉(zhuǎn)了下,隨即緩緩閉上睛,抓住的手也陡然松了力氣。此時一直守在外面的太醫(yī)第一時趕到殿內(nèi),忙給太醫(yī)們讓開位置,袖中的手仍控制不住發(fā)抖。
皇上讓去找東宣王,林重檀也是。東宣王的封地遠在漢中,快馬加鞭也要半月,一來一回就是一月。
很快,太子趕了過來,他看望了皇上的情況,才走到身邊。對上他的目光時,驚愕地發(fā)現(xiàn)在他里看不到一絲對皇上的擔憂,他更像勝券在握的奪權(quán)者,不像一父親病危的兒子。
“弟弟,你回去,今日也乏了,早些休息。”太子說。
知道他是在趕走,但現(xiàn)在也只能聽令,要想辦法將玉璽從太和殿的牌匾拿出來。
現(xiàn)在能相信的人太少了。
國師……
要見國師一面才。
這一夜,沒有回自己的寢殿休息,而是守在莊貴妃床榻旁,太過疲乏,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但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wěn)。
夢里不是皇上對說話的面孔,就是莊貴妃垂淚的模。看到他們兩站在一塊,似乎在對說什么,可聽不清,然看著他們相伴著往外走,覺得不對,沖上去想攔住他們,讓他們別走,可撲了空。
“母妃!父皇!”
從夢里驚醒,剛想查看莊貴妃的情況,卻聽到一音。
“弟弟做噩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