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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驚蟄(2)

    深秋的京城已是寒風(fēng)侵肌,我未撐傘前來,雖然雨勢不算大,但衣服、頭發(fā)也皆被潤濕。
    林重檀正在房中,他坐在案桌前,像是沒有注意到我,直至我走到他跟前,他方側(cè)了下臉。
    燭火下,林重檀的臉被染上一層暖黃色的光,光蘊了他的眉眼,使之看起沒有那么難以親近。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我時,還露出溫和的笑容,仿佛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齟齬,他上次也沒有對我被欺辱而視若無睹。
    “怎么這么晚過來了?衣服都濕了,先去換身衣服吧。”林重檀語氣也是,好似又成了好哥哥。
    他準(zhǔn)備喊白螭,在他剛說出“白”這個字,我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唇。我的手心冰冷,與林重檀唇上的溫?zé)峤厝幌喾础?br/>     林重檀似乎被我這番動作驚到,眼神有瞬間的變化,不過我沒有給他太多的思考時間,下一步,我便主動坐到他的腿上。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非常羞恥的動作。一個讀圣賢書的兒郎是不該做出這等孟浪、不知廉恥的舉動。即使我在來前,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給自己做好心里準(zhǔn)備,可在這一刻,我還是忍不住臉上發(fā)燙,指尖也在顫。
    我已經(jīng)沒有后路可退。
    林重檀在我坐上來時,頓了下,手才放上我的肩膀,要推開我,“小笛,不要胡鬧。”
    在此時此刻,他依舊擺出兄長的姿態(tài),我只覺得荒唐。
    家人讓我叫他二哥哥,實際上他并非我哥哥,無論是血緣還是年齡上。他與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不過出生的時辰比我早了一些。
    再者說,上次他在我沐浴時吻我,沒有兄長會那樣吻弟弟。
    我抱住他腰身,像段心亭做的那樣。不僅如此,我還主動湊過去吻他的唇。
    林重檀躲了下,我的吻落在了他的臉頰。
    他眉心已經(jīng)擰起,像是不悅。
    我咬住牙,繼續(xù)忍住羞恥,去尋他的唇。幾番糾纏,我終于碰到他的唇瓣。我不會吻人,只會輕輕磨蹭,幾息后,我發(fā)現(xiàn)林重檀竟閉上眼,眉心依舊緊蹙,我心里防備隱隱有崩摧之勢。
    我退開身體,不過依舊坐在他懷中。余光瞥到林重檀先前寫的東西,我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他在做字帖。
    這字帖是要供誰臨摹?
    段心亭嗎?
    想到這里,我心里燃起無名火,抓起未完成的字帖狠狠往地上一擲。林重檀被聲響驚動而睜開眼,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丟了他的字帖,眼神終于放在我身上。
    我恨他。
    如果沒有他,段心亭不會欺辱我。
    如果沒有他,我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如果沒有他……
    我對林重檀的眼神不閃不避,甚至有故意挑釁的成分。可他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呵斥我,也沒有再推開我。我讀不懂他此時的眼神,就像我不懂他這個人一樣。
    沉默相對片刻,我再度吻上他的唇,說是吻也不對,我在咬他,報復(fù)泄恨也好,掩蓋自己不會吻的事實也好。當(dāng)我聽到林重檀因唇瓣被我咬疼,發(fā)出極低的一聲悶哼聲后,我終于停止暴行。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現(xiàn)在的表情,又不愿意中途放棄離開,于是把臉藏進他的脖頸間。
    不知過了多久,林重檀有了動作。
    他把我的臉從他脖頸間挖出,我一跟他的目光相觸,就想扭開臉,但他先一步捏住我的臉,不許我動。
    “哭什么?”他問我。
    我抿住唇,極力想控制住情緒,可怎么都忍不住。止不住哭,我一時忘了學(xué)到的禮儀,用手背胡亂地擦臉上的淚,不想再在林重檀露出狼狽不堪的樣子。
    我明明是來勾引林重檀的,在他面前哭成這樣算什么。林重檀肯定會更喜歡段心亭的,那我先前所做的皆是白費。
    林重檀像是實在看不下去,拉住我的手,拿過手帕給我擦淚。擦完,他對我說:“去泡個澡,你身上太冷了。”
    我看他一眼,又轉(zhuǎn)開眼神,悶悶說:“我今夜要睡這里。”
    林重檀沉默了半晌,答:“好。”
    我又一次跟林重檀睡在了一起,這一次我當(dāng)著他的面,把白螭給我鋪的被子踢到角落,鉆進了他的被子里。
    事實上,這也是我今晚最后敢做的事了。
    躺進被子里后,我?guī)缀跏侨斫┯驳靥芍?br/>     林重檀會做什么?
    把我趕出被窩?
    還是會……
    林重檀身上的衣服被我先前弄臟了,因此他重新?lián)Q了身衣服。他像是沒注意到我做的事情,面色如常熄燈,躺進被子里。
    他無論是睡姿,還是站姿、坐姿,都儀態(tài)雅正。雖然我們躺在一個被子里,實際上并沒有挨在一起。
    我和他,像隔著楚河漢界。
    我本來不想那么快入睡的,還想做些什么,比如問林重檀某些問題,但我沾枕沒多久,睡意纏上我的眼皮,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翌日醒來,我果然像往常幾次一樣滾進了林重檀懷里,只是這一次林重檀是醒著的。
    他正看著床帳,不知在想什么,或是發(fā)現(xiàn)我醒了,他很快就轉(zhuǎn)眼看向我。
    初醒的我失去昨日的孤勇,碰上他的目光,不禁想往后縮,但一只手先攔住我。
    林重檀轉(zhuǎn)身過來扶住我腰,又探出一只手碰了碰我的額頭。他摸上我的額頭,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竟然涼絲絲的。不對,不是他的手涼,是我額頭太燙。
    我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頭重腳輕。
    “再睡會,我讓青虬去請大夫,再給你請個假。”林重檀低聲對我說。
    他松開手,像是準(zhǔn)備起床,我猶豫一瞬后,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你……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一句話被我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更糟糕的是,因為生病,我聲音有些含糊不清,還有鼻音。
    在找林重檀之前,我找良吉借了幾本專門寫勾引男人的話本。那些話本里的妖精幾乎都是妖艷魅惑的,讓那些男人連路走不動。
    我有心勾引林重檀,哪知道見到他本人,從書上學(xué)來的技巧都忘得干干凈凈,現(xiàn)在還生了病,恐怕更難惹他心動。
    想到這里,我自暴自棄松開手,把臉往被子里一藏。
    丟人,實在丟人!
    果然,我聽到林重檀起床的動靜。我窩在被子里,沒能計較太久,又糊涂睡過去。等再醒來,是被人拍醒的。
    我因為生病暈暈乎乎,睜開眼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坐在床邊的人是林重檀。
    我愣了下,迅速看向窗戶。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明顯過了上課的時辰。
    林重檀端著藥碗,“起來把藥喝了。”
    我沒聽他的話,說自己要先洗漱。他像是早有準(zhǔn)備,把白螭喊進來。白螭伺候我洗漱時,他一直站在旁邊,直到我喝了藥和一碗白粥。
    喝完藥,我又開始睡覺,這一覺睡得我渾身是汗。醒來,我發(fā)現(xiàn)林重檀正坐在書桌前,他還在繼續(xù)做昨日的字帖。
    我咬了下牙,強撐身體爬起來。
    林重檀聽到動靜,回過身。
    “我要沐浴。”我頓了下,又說,“我沒力氣,你抱我去,檀生。”
    后面兩個字,我學(xué)著段心亭那般喊他。只是我不會叫他檀生哥哥,他又不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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