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翀那邊剛把趙鐘賀打發了,齊玥的營帳卻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齊崢掀開營帳的簾門,大搖大擺的直走進去,“你今天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br/>
齊玥正準備熄燈就寢,聽見聲音動作停頓一瞬,看向營帳外毫無動靜,連通報一聲都沒有的守夜下人,臉上冷冷一笑。
這些人倒會見風使舵,這么快就急著討好齊崢,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不過他很快就能脫離齊府,齊玥也不在這時發作,聲音冷漠的開口,“什么事?”
齊崢打量了他幾眼,然后語帶諷刺的說,“瑞王當真看得起大哥,今天給你送了一匹寶馬過來,這還多虧你要嫁進陸家了吧?!?br/>
這人搶了他嫡長子的位置,害他不能光明正大當伯府世子,齊崢從小不知有多少次希望他去死。
不過齊玥現在徹底失去當世子的資格,以后還會像個女人一樣,一輩子待在后院里。齊崢一想到這里,忍不住露出勝利者的笑來。
聽到瑞王把馬送來,齊玥臉上倒沒有什么表情,“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哦對了,還有件事想告訴大哥,父親決定回京都以后,便將冊封世子的折子遞上去。”
齊崢說這話時,目光定定的落在齊玥臉上,想看他露出不甘或挫敗的表情,可惜還是沒能如愿。
齊玥只是熄滅了油燈,不冷不熱的下逐客令,“出去。”
營帳里沒了火光,只能聽到被褥翻動的稀嗦聲響,齊崢討了個沒趣,有些不忿的轉身離去。
齊玥躺在被褥里頭,睜著雙眼盯著眼前無盡的黑墨,眸中出現片刻茫然,最后握了握藏在中衣底下,一把劍型的項鏈墜子,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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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前一天,正是皇上召集眾臣,親自檢閱這次狩獵成果的時候,大早朝臣武將都已聚集在營地校場等候圣駕。
秋狝這些日子,皇上要么待在珍貴妃營帳,要么帶她出去打獵游玩,顯然心情不錯,今日竟再次破例,讓皇后與珍貴妃同出席觀臺。
陸靳翀掃了一眼,那些平日一點小事就要吵上半天的文臣,竟無一人開口。但轉念一想也是,如今朝中大臣統共分為兩個陣營,此時皇后與珍貴妃一起出現,想來也沒那不長眼的。
只是皇上剛到不久,眾人還未來得及將獵物抬上來,兵部侍郎嚴大人卻先開口文縐縐的說了一段開場白,然后提議讓武將比試箭術助興。
此話一出當即有大臣附議,“每年都是這般流程,不如今年來點新鮮的,也好讓皇上檢閱一番將領的騎射?!?br/>
發聲的明顯都是瑞王的人,皇后端坐高臺上,沒有什么表情的看著,倒是珍貴妃笑著開口,“聽著頗有意思?!?br/>
皇上興致也不錯,想想便允了這提議,讓人準備比試的場地與箭靶,并承諾獎賞。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已經準備呈上獵物的趙鐘賀,臉上露出些許不耐,其他武將倒躍躍欲試,想在皇上面前大顯身手。
“不知三弟又在打什么主意,咱們還是小心一些。”蕭啟弘皺了皺眉,有些擔憂的說道。
陸靳翀卻察覺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似乎很期待今天這出,心中了然的冷笑??磥硎拞⒑胍彩盏较⒘?,卻故意不跟他透露。
陸靳翀也順勢裝作不以為然,“想必翻不出花來,咱們且看看再說?!?br/>
站在后方遠遠看著這一幕的齊玥,卻忍不住緊張的握緊拳頭,想著一會陸靳翀若脫不了身,自己要不要拿婚約一事做做文章。
…
營地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也是禁軍臨時搭起的伙房,今日卻依舊熱火朝天。
“陳生人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見蹤影,這里還有一堆活等著干呢?!被锓坷锎髲N聲音嘹亮的傳出來。
“陳生剛才被人叫去劈柴了,說是后方那些木頭不劈完,他今日就不能休息?!?br/>
大廚一聽火氣都上來了,“現在什么時候了,還劈個屁的柴,讓他趕緊滾回來幫忙?!?br/>
“哎喲師傅,您怎么沒聽明白,陳生那是得罪人了,有人想整治他呢。”
“得罪誰了?”大廚皺了皺眉。
“不知道,但看彥管事的態度,絕對是咱們惹不起的。”
大廚聽完無奈,只能粗著嗓門罵道,“那還愣著干什么,既然他沒空,你就趕緊過來打下手,一個個懶的。”
陸玖找到伙房的時候,正好聽見這番對話,當即笑瞇瞇的走過去,朝那機靈些的伙夫問,“這位小哥知道陳生在哪嗎?可否帶個路?!?br/>
“你什么人,伙房這種地方不是隨便就能來的,趕緊離開?!贝髲N見有陌生人來,又不是侍衛,皺著眉開口趕人。
禁軍伙夫別說陸靳翀,一個禁軍指揮使都未必見得著,更不可能認識陸玖了。
“我是鎮北將軍府,少將軍的貼身小廝,我家少爺有事找他?!标懢聊贸鲫懡埖难?,向眼前兩人解釋道。
他在北疆的時候出入伙房習慣了,一時竟忘了先表明身份。
那大廚與下手聽到鎮北將軍的名號,皆是一驚,以為陳生得罪的就是這位陸少將軍,都覺得他這回恐怕不好了。
而陳生此時確實不太好,上面有人打了招呼,伙房管事怎能不抓緊機會拍馬,又命人不知從哪搬了一堆木頭過來。
“動作快點,把這些也全部劈完了?!?br/>
“這么多?”陳生擦了擦滿頭大汗,一雙老繭的手都磨破皮了。
彥管事卻只道,“還不趕緊,擔心上面怪罪下來,你連柴都沒得劈了?!?br/>
“你……”陳生只覺莫名其妙,想不明白他招誰惹誰了,一怒之下索性扔了斧頭,“這斧頭太鈍不好使,劈不動?!?br/>
管事看了一眼地上生銹的斧子,冷笑著威脅,“知道違抗命令的下場嗎?軍棍可不是鬧著玩的?!?br/>
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怎么得罪趙千戶的,不過既然要他好好招待,自己肯定不能怠慢。
“我又沒犯錯,你憑什么處置我。”陳生臭著一張臉,隱忍著怒火說道。
想著現在不要這差事還來不來得及,就聽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一個伙房管事好大的官威,難怪人說閻王難見小鬼難纏,今日可算見識了。”
彥管事沒想到這時會有人來,臉色不太好看的轉過頭,可當看清來人的身份,卻瞬間換了一副模樣。
他這個管事可沒大廚伙夫那么沒眼力見,幾乎一眼就認出陸玖來,連忙收拾一下表情迎上去。
“不知是陸玖小哥您來,失禮失禮,可是尋我有事。”
彥管事的變臉速度之快,仿佛剛才盛氣凌人,用軍棍恐嚇下屬的不是他,陸玖作為小廝只覺得自愧不如。
不過這人既然知道他,事情就好辦了,陸玖故作威風的指向陳生,“我家少爺缺個人手,我看這小子有個把子力氣,那就他吧,人借我用一天?!?br/>
“啊,借人?”
彥管事跟陳生兩人同時愣住了,一個是驚一個是訝。
“對,少爺營帳那邊有些活,需要有個人過去幫忙,彥管事應該不會拒絕吧?!?br/>
“這……其他人行嗎?陳生還得留在這里劈柴?!睆┕苁掠行殡y的商量道。
他可答應了那頭,今日不會讓陳生離開伙房半步的。
陸玖聽得冷哼一聲,“明日就要回去了,劈那么多柴火做什么,怕不是彥管事不想借吧,行吧,那我只好回去跟少爺如實稟報了。”
“別別?!睆┕苁逻B忙攔住人。
一邊是禁軍趙千戶,一邊是鎮北少將軍,彥斌真是左右為難,不過想想,這兩人似乎關系不錯,想來人交給陸少將軍也無礙。
想定之后彥斌也松了口,“既然陸玖小哥看得上,人便借你一天,您可得多替我美言幾句?!?br/>
“好說好說?!标懢列南氲认妈F定忘不你,隨后又指向陳生,一副頗指氣使的命令,“你,還不跟我走。”
陳生疑惑的看了看管事,起身跟著陸玖離開了,直到出了伙房他還是一臉懵,完全不知道這人要他去作甚。
“這位小哥?!标惿熳呱先?,欲言又止的看著對方。
他早就認出眼前的人,就是昨天在樟林遇到的那兩個,看管事剛才恭敬的態度,恐怕還是大人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