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起了嗎?該去給老爺和夫人敬茶了。”
齊玥聽見門外的敲門聲,皺了皺眉,又蠕動了下身體, 只覺今天被窩比平日暖和不少,心里還想明夏這么快給他弄湯婆子,是不是早了點。
“醒了?”
耳邊驟然響起一道醇厚的聲音,讓齊玥睡得迷糊放松的身體不由僵住, 昨晚的記憶也在這一刻, 全部被人喚醒過來。
“還困嗎?今天要給爹娘敬茶, 之后還得陪我入宮一趟, 回來再補覺吧。”陸靳翀一只手臂橫在齊玥腰上, 盡量放緩聲音與他商量道。
這也是昨天晚上, 陸靳翀沒有做到最后的原因。今日他雖不用上朝, 卻還有不少事情要做,更何況入宮面圣,得讓齊玥留著精神。
“嗯,起了。”齊玥聽到要進宮立馬清醒了, 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
只是被子底下敞開的單衣,根本遮蔽不住滿身狼藉,陸靳翀昨夜的杰作頓時一覽無遺。
兩人之間都是一陣曖昧尷尬的沉默,還是外頭陸玖的聲音,將他們飄遠的神智喚回來。
“少爺?我們可以進去嗎?”
陸玖小心試探的問道, 以前他伺候少爺的時候倒是沒那么講究, 都是直接推門進去的。
不過昨夜新婚,如今房中又多了一位主子, 他可不敢再貿然亂闖了, 免得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明心明夏倒是每日都等少爺換了衣服才進去的, 此時端著洗漱的東西,低眉順耳站在陸玖身后等著。
“等下。”齊玥連忙拉攏衣襟,有些尷尬的阻止。
陸靳翀也不想他這副模樣被人瞧見,起身給齊玥取來衣服。今日進宮面圣的服飾,內務府早就給齊玥準備好了。
“謝謝。”齊玥說完背轉過身,動作迅速的換起衣服。
昨晚發生的事情太令人羞恥,今日面對陸靳翀,齊玥臉上止不住的泛起燥紅,甚至不敢去想昨夜陸靳翀喝得爛醉,到底是真是假。
他已經決定當個掩耳盜鈴的愚人,偏偏某人不讓他如愿。
陸靳翀從背后纏上他,雙手繞到前方,一顆一顆為他系好盤扣,“昨晚咱們才剛做過那種事,今日跟我說謝謝似乎不大合適。”
這番話幾乎是貼著齊玥耳根說的,聲音又低又沉悶,像是在控訴他穿上衣服不認人似的。
“還是說昨晚,為夫服侍得不夠盡心,夫人不滿意?”陸靳翀每次看他耳根紅透,就停不下想逗弄的心思。
齊玥這樣清心寡欲的人,哪里會是陸靳翀的對手,被他說得頭皮發麻,只恨不得鉆回被窩里去。
最后也只勉強說出一句“時候不早了”。
“那好吧,我今晚再改進。”陸靳翀笑了笑道。
手上給齊玥系緊腰帶后,也沒再繼續動手動腳,轉而動作熟練的自己換上朝服,不難看出,也是習慣自力更生的人。
等陸玖領著明夏明心入內,準備伺候兩人洗漱時,陸靳翀與齊玥都已穿戴整齊。
齊玥今天穿的金繡花禮服,比他平日素雅的衣著華貴不少,加上頭頂金白玉冠,頓時成了氣度不凡的貴公子。
陸靳翀也與昨日一身喜服不同,嚴謹端肅的紫色朝服,看著更顯威嚴深重。
這是兩個丫鬟第一次與新姑爺相處,面對陸少將軍時不禁有些緊張,幸好陸玖一直提點兩人,才免了她們手忙腳亂出錯。
等陸靳翀與齊玥都洗漱妥當,坐下喝口茶水潤潤喉時,陸玖笑嘻嘻的來到兩人跟前,很是夸張的行了大禮。
“恭喜少爺賀喜少夫人,祝您二位百年好合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歲歲平安。”
陸玖幾乎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湊了這么幾句吉祥話。
明夏明心也反應過來,忙跟著陸玖后頭行禮,“恭喜少將軍,恭喜少爺。”
陸靳翀看了陸玖一眼,哪里不知道這小子的心思,不就是想討幾個喜錢。
正要發話齊玥卻比他先一步,“這里三個銀袋,你們拿去分了吧。”
陸玖看向齊玥手中,三個繡著金線的錦袋,心道這少夫人出手可真不得了,就連用來裝喜錢的袋子,看著都好值錢。
“少夫人,這怎么使得。”陸玖想拿又不好意思,只能看向自家少爺。
陸靳翀看得好笑,“行了,齊玥給你的你就拿著,以后也別叫少夫人了,改口叫少君吧。”
他都忘了準備喜錢了,還是齊玥想得周到。
陸玖聽了眉開眼笑,雙手接過銀袋從善如流的改口喚道,“多謝少君。”
明夏明心等陸玖接了,也都高興的收下自己那份。
“你屋里不是還有一個小丫鬟?”齊玥看了看,這里只有三個人,疑惑的對陸靳翀問。
“成親前打發到我娘那里去了。”陸靳翀沒想到齊玥還記得。
那個小丫鬟本來就是臨時安排過來的,他不習慣被人伺候,就讓娘親領回去了。
陸靳翀說完拉著齊玥起身,“咱們也該走了,爹娘這會應該等著了。”
齊玥感覺到掌心一熱,卻沒有脫開陸靳翀的手,就這么與他并行著前往正院。
明夏明心跟在后頭,看到二人相攜的背影,眼里露出一絲欣喜艷羨,只覺少爺與少將軍站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就好像他們是天生注定的緣分。
昨晚的宴席鬧得挺晚,陸將軍與陸夫人也是忙到賓客散了才歇下,這會卻已經坐在正堂里,等著喝兒媳的茶了。
齊玥要見這兩位本還有些緊張,畢竟從小就與自己爹跟繼母周旋,他并不想以后在陸家,還要繼續跟陸靳翀的爹娘較勁。
不過幸好,陸家兩老比他想象的還要和善許多,陸將軍雖看著嚴肅,全程話也很少,但當齊玥奉上茶時,卻意外的看他笑了。
陸夫人就更不用說了,目光一直在兒子與兒媳之間來回,看得那叫一個歡喜。
喝了齊玥端來的喜茶,陸夫人又遞給他一個紅包,眉眼溫柔的叮囑道,“今后你跟靳翀要好好的,兩人相互扶持。”
聽到陸夫人這句話,齊玥一直懸著的心突然就放下了,緩和著聲音語氣卻無比堅定的回道,“多謝夫人,我會的。”
陸夫人卻不干了,怨嗔的說道,“還叫夫人,應該跟靳翀一樣,叫我們爹娘才是。”
齊玥卻怔愣了一瞬,爹娘這兩個稱呼,從他有記憶以來便很少叫過。
不過眼前陸將軍與陸夫人,他倒不覺得抵觸,反而有種莫名的親切,自然而然的喚出口,“爹,娘。”
這一聲可把陸夫人高興壞了,陸家父子都是又硬又臭的脾氣,她早就想要個溫潤如玉又俊秀的兒子,沒想到居然在兒媳這里實現了。
陸將軍看夫人樂開了花,心里欣慰又無奈,記得圣上剛賜婚時,他這夫人可是擔憂了好幾日都睡不好覺,如今這個結果,已經算是難得的全美了。
“行了,進宮去向圣上謝恩,可別誤了時辰。”陸將軍提醒道。
“瞧我,都快高興忘了。”陸夫人這才想起,兒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起身親自送兩人出門去。
陸靳翀一路上聽娘親說起,才知昨日皇上原本打算帶他長姐,也就是慧妃娘娘出宮來參加婚禮的。只是珍貴妃突然病了,皇上最后還是心軟,取消行程去了她宮中。
上次秋狝嚴大人為了打擊他,特地設計了一場比試,之后又咄咄逼人,讓皇上下不來臺,只能重罰御史大人的兒子。
慶康帝也不傻,怎會看不出來嚴大人一黨的心思,心甘情愿被人當槍使。所以當時毫不知情,還幫嚴大人說了句話的珍貴妃就受了遷怒。
自從秋狝祭祀回來后,皇上雖沒對嚴家如何,卻也沒再召見過珍貴妃一回,反而因他的婚事,這段時間去長姐宮中勤快些。
不過珍貴妃到底是皇上真心寵愛的人,病一場,服個軟,很快又拉攏住了帝心。
倒是他長姐,有些東西沒得到便罷,可得到又失去,此時心里怕要不好受了。
陸靳翀清楚他娘說這些,也是希望今日進宮,自己若有機會見著長姐,能寬慰她幾句。
但他卻不敢肯定,今日能否有機會去長姐宮中,畢竟前世到他大婚時,慶康帝還對他有氣,連進宮謝恩都免了。
雖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不過待會皇上會是什么態度,還真不好預料。
“可是在想你長姐的事?”齊玥看他坐上馬車以后,便一直在發呆,忍不住開口問道。
陸家嫡長女進了后宮,與嫁進其他人家大為不同,想要團聚一回都不容易,陸靳翀應該也是想他長姐的吧。
“嗯。”陸靳翀沒有隱瞞的點頭,他的確想要跟長姐見一面。
從前他沒怎么關心過宮里的長姐,以為他有六皇子傍身,又有皇后娘娘關照,這輩子能安享榮華,不必操心。
但現在回憶起,最后一次見他長姐的情形,那個有些瘋魔,求著弟弟幫兒子篡位的慧妃娘娘。
陸靳翀又想到后來陸家的遭遇,雙手不覺用力攥緊。
“一定能見到的。”齊玥伸手包裹住他緊握的拳頭,聲音輕緩的安撫道。
附在手背上那只細長的手,帶著一絲溫涼的觸感,卻讓陸靳翀心里冰寒徹骨的疼痛瞬間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