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 這是少爺手里的幾間別苑,情況都已經寫明了,您喜歡哪一處咱們一會便去看。”
“少爺還說了, 夜驍會暫時留在京都, 您有任何想法都能隨時使喚他去做。”
“對了,長青居士的院子少爺已經布置好了, 您要的替身也找到了,下午夜驍會帶他來見您。”
陸玖將一個暖手爐送到齊玥手上,嘴上也不停說著陸靳翀的安排。
齊玥一手抱著暖爐, 一手翻看陸靳翀給他留下的東西,雖然昨天那人食言沒有陪他去看宅院, 但他也把能做的全都做了。
這里面不僅有每座宅邸的圖紙,就連宅邸的位置、庭院的裝飾、種了什么花草, 是坐北朝南, 還是冬暖夏涼,全都事無巨細的寫著。
哪怕他不曾真正看過, 都能對這些宅院一清二楚。
齊玥手指在蒼勁的字跡上緩緩撫過,想象著陸靳翀昨夜獨坐在這里,一筆一劃寫下這些時的情景。
這一刻, 空蕩蕩的心被一股溫熱填滿,暖暖漲漲的, 也漲熱了他的雙眼。
“混蛋。”齊玥微扯起嘴角輕罵, 就好似過去陸靳翀每次犯渾的時候, 只是這次卻沒能看到他狡黠得逞的笑臉了。
“少君可有滿意的, 若是沒有您想要什么樣的, 我再幫您去找。”陸玖在一旁等候, 可好半晌也沒見齊玥反應, 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也是陸靳翀從一開始就想帶齊玥走,便沒考慮搬出去的事,直到昨天齊玥醉酒醒來提到,他才安排得匆忙。
“不用,就它了,下午你隨我去看看。”齊玥指尖在一張圖紙上輕點了點。
既然某人都這般用心了,齊玥也不想再折騰,從陸靳翀給的宅院當中,挑了一套與國公府位置相近的小院。
依照陸靳翀給的信息,這院子以前是他啟蒙武師居住,也是陸靳翀幼時習武的地方。
陸玖一看這院子,頓時了然的嘿嘿笑出聲,“少君眼光真好。”
齊玥看他年紀輕輕就笑得這般猥瑣油膩,有些擔憂的搖了搖頭。
下午借著去看別苑的名義,正好與夜驍在空院里碰頭,同夜驍一起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主子,人已經帶來了,您看合適否。”夜驍指著自己的手下跟齊玥道。
那男子也立即上前,躬身行禮,“沈棕見過少君。”
齊玥將眼前的男子仔細打量一番,此人有著與他相同的身高,面相清瘦目光淡然,蓄著山羊胡須,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風范。
不得不說,這人站在那里的確比他更像神棍,齊玥滿意的點了點頭,“就他了。”
“那接下來這一個月,就讓沈棕留在這里跟著少君學習。”夜驍見他同意連忙開口道。
齊玥自然沒有異議,他身份敏感不好出面,眼前這人將會以長青居士的身份,替他站到人前,的確該好好訓練一下。
不過陸靳翀帶回京都的私衛他都見過了,面前這男子卻眼生得很,看來陸靳翀手里的確養了不少人。
想到他接下來的計劃,屯兵可是燒錢的事情,齊玥越發覺得該多賺些銀兩了。
“關于長青居士,京都最近可有什么消息?”齊玥輕咳兩聲,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問。
夜驍露出一抹笑,語氣敬畏的回道,“有的,特別是兩位小公子的滿月宴后,長青居士的名號已經在京都傳遍了,如今不少人都在打聽,甚至有人放言要花千兩換一張平安符。”
之前還只是兩位太醫跟陸家下人知道,但自從滿月宴之后長青居士聲名大噪,一張符紙千金求,主子真是撿到寶了。
齊玥聞言這才放心些許,不過他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夜驍卻突然想到什么,又開
口道,“對了,赫連將軍夫人昨日便四處打聽長青居士,還想拉攏長青居士去討好皇后。”
昨日有命婦去看望皇后,恰巧提到長青居士來,皇后竟也頗感興趣,赫連將軍夫人得知后便動了心思。
“赫連將軍夫人跟皇后?”齊玥抬頭看著夜驍,眼里有些疑惑不解。
赫連將軍正是暫時接管鎮北軍的主帥,他的夫人怎會跟皇后攪和到一起。
赫連將軍也是武將世家出身,不過論資歷,接掌鎮北軍還是不夠格的,若非他向圣上投誠,這個主帥肯定不會落到他頭上。
現在連連吃了敗戰,皇上雖圣旨未下,但等戰事平定赫連將軍定然要吃瓜落,他夫人還在這時拉攏皇后,違背赫連將軍投誠的初衷,是怕自己相公死得不夠快嗎?
夜驍看出他的疑惑,清了清嗓子怪腔怪調的說道,“皇后到底是后宮之主,不管將來哪位皇子繼位,他都能穩坐皇太后,討好她自然比討好其他妃嬪管用,等我家將軍拿下帥印,又有皇后這個靠山,封公侯的日子還遠嗎?”
說完夜驍還矯揉造作的得意一笑,齊玥瞬間看出他是在模仿赫連將軍夫人,不由抿唇輕笑一下,“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夜驍雖是三人之中性子最脫,也最話癆的一個,不過平日里有陸靳翀壓著,面上還是裝得一本正經,突然展露本性讓人險些忍俊不禁。
看到齊玥臉上掛著淡笑,夜驍如釋重負的暗松口氣,轉而嘲諷的嗤聲道,“滿月宴赫連將軍夫人出言無狀,主子便命人盯著她,卻沒想到這位夫人不僅心懷大志,還蠢得厲害。”
齊玥深有同感的點頭,事到如今還看不清形勢,甚至妄想取代陸家執掌帥印封侯進爵,的確是蠢。
“少君,要不要將計就計。”
夜驍想到大高玄殿那堪比皇宮的戒備,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齊玥卻搖頭否決了,“先不急,長青居士越神秘越好,上趕著露面反而惹人懷疑,況且接近皇后的機會以后還有,沒必要跟這種人扯上關系。”
以那位夫人的作為,赫連將軍府恐怕不長久了,可別惹來一身騷。
更何況皇后就在大高玄殿,那里不乏能人法師,怎會在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居士,還是再觀望觀望。
夜驍會意,“那我再讓人多放些長青居士的消息出去。”
齊玥這次倒沒拒絕,雖然不急著出面,卻也得讓長青居士的名字繼續流傳,否則人都是健忘的。
挑好別苑以后,齊玥很快帶著陸玖與兩個丫鬟搬了出去。
起初陸夫人還有些不舍,想勸齊玥留下來的,不過得知齊玥選的別苑以后,倒是立馬轉變態度,笑呵呵的將人送出門了。
只因那座別苑離國公府屬實不遠,中間也就隔著幾座院子,那里還是陸靳翀小時候待過的地方。
離開前陸夫人一臉“娘懂你”的表情,顯然是誤以為齊玥搬家,是為了追溯陸靳翀的童年去了,這讓齊玥哭笑不得了好久。
不過搬出來以后,許多事情的確方便不少,沈棕也可以在別苑住著,像關門弟子般跟他學習,不怕被人發現什么。
至于生活上的,陸靳翀早已安排得細心入微,齊玥除了偶然從書中抬起頭時,沒能看到塌上另一道身影,睡覺時少了一個會沒臉沒皮纏著他的人,日子似乎沒有一絲變化。
…
在距離邊關不遠的臨關城外,因為一封緊急召令,兩萬北瑯軍迅速集結,戎馬整裝氣勢恢宏,浩浩蕩蕩蓄勢待發。
蕭啟韓跟隨陸靳翀日夜兼程,終于抵達目的地時,遠遠就被這副場景給震懾住了。
兩萬兵馬組成的方陣極其利落,每一個人都好似一把堅韌的利劍,當匯率成一股時,空氣都透著鋒利的氣息。
蕭啟韓不覺恍惚一瞬,隨即眼里迸發出越加強烈的光芒,“這就是北瑯軍。”
臨關城的北瑯軍,還是陸靳翀年少時親手帶出來的,后來他成為鎮北軍主帥,這只隊伍也自然成了鎮北軍中的精銳。
哪怕是在他十八歲這年,北瑯軍也已經是支訓練有素,能令人聞風喪膽的隊伍,陸靳翀就是靠著他在戰場上年少揚名。
陸靳翀啟程后,并沒有急著直奔鎮北關,而是先到臨關城與北瑯軍匯合,這是他向老皇帝爭取到的,唯一的援軍。
“老大你可終于來了。”北瑯軍副首領鄭榭,看到陸靳翀出現的一刻,臉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天知道他這段時間有多狂躁,鎮北關被大軍壓境,偏偏陸將軍跟他們老大不在,他們只能守在臨關城苦等,都快憋死他了。
陸靳翀看著眼前劍眉星目的俊郎男子,此刻卻興奮得像只搖尾的大狗,目光變得尤為復雜。
喜與怒兩種情緒不停糾纏,最后皆化為一個巴掌,朝他腦袋上拍了下去。
鄭榭被他這一掌直接拍蒙了,捂著腦袋“嗷”了一聲,“老大,你打我做什么?”
這力道簡直就是下了死手,想把他往死里打啊。
陸靳翀深吸了幾口氣,才能從前世的記憶中抽離出來,強忍下狂揍他一頓的沖動,只是讓自己露出十八歲時的狂傲表情,“這都躲不開,干什么吃的。”
鄭榭:……
“行了,先說說,情況怎么樣了?”陸靳翀摘下頭頂的盔甲,恢復一臉嚴肅的問。
戰場的情況向來瞬息萬變,這兩天為了趕路,幾乎收不到什么消息,如今時間緊迫,他們還得先商量應敵的對策。
說起這個鄭榭就來氣,“昨日兩軍交鋒,赫連將軍又吃敗戰,腦袋都險些讓人給削了,十幾萬鎮北軍愣是被他禍禍得只剩十萬,都快跟盟軍扯平了,現在又龜縮城內不敢應戰。”
聽到鎮北軍如今只剩十萬,陸靳翀眉宇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