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毒蛇, 是黑狼寨的小頭領,至于幕后主使,他說只有寨主才知曉。”恬范說道。
“黑狼寨?在什么地方?”陸靳翀微瞇著眼問,這名字一聽就是山賊流寇的老窩。
“只知在徐揚青三州前往京都商道途中。”恬范面有難色的回道。
那人被主子收拾得太慘, 交給他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 只需稍稍施點手段,就能問出不少東西, 可惜時間太短了, 目前只審問到這里。
下午佛光寺發生的事情,齊玥已經聽陸靳翀說起, 也知道他們口中的人是誰, 不過,“你問他黑狼寨, 是不是關永道上的山匪,他們的寨主名叫黑狗。”
“你怎么知道這些?”陸靳翀聽齊玥開口, 目光隨即轉了過去。
站在他們面前三人,也齊刷刷的看向齊玥。
眼前三個黑衣人與陸靳翀很像,身上的氣息都很鋒利,猶如開刃血祭過的寶刀,此時目光齊向他掃來, 竟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但他已經跟陸靳翀成婚, 今后是將軍府少君,陸靳翀又將三人推到他面前,是絕對信任的意思,自己怎能表現出懦弱膽怯, 讓他在下屬面前失臉呢。
齊玥定了定神, 這才語氣鎮定的開口, “只要是在江南行商的人,大多都會知曉。”
“關永道一直以來山賊流寇眾多,許多途徑的商隊都深受其害,有時候丟掉一半貨物都是好的,若是運氣不好,碰上哪個脾性暴戾的,可能連性命都丟了。”
“直到兩年前,有個叫黑狗的男人出現,把關永道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寨蔻群全部收歸,建了黑狼寨,從此那里的山匪越發兇殘又肆無忌憚,殺人越貨的事情也頻繁發生,就連林家的商隊都遇到好幾回。”
“既然山匪如此猖獗,官府不管嗎?”羋恃雖是女子,卻是三人之中性子最直爽的,率先便問出口。
齊玥解釋道,“關永道所在的位置十分獨特,正好在徐青兗翼豫五州交界,又靠近兗州,便成了一個三不管之地。”
說到兗州陸靳翀頓時明白了,中土都是由大慶統治,卻唯獨兗州。這是前朝一位王爺的封地,當年□□打下江山,攻陷皇城之后,卻無論損失多少兵力都拿不下兗州。
當時慶朝剛成立,還需盡快安撫民心讓百姓恢復農耕,實在不能繼續耗費大量兵力,勞民傷財,只能跟兗州魯王和談。
后來慶國也有幾位帝王,企圖收腹兗州,完成九州一統。但要么還沒打下來,皇帝就先病逝了,要么是流年不利,碰上天災人禍不得不停戰。
時至今日,兗州已經成了慶國公認的不祥之地,誰都不敢觸碰,兗州幾代魯王也都算安分,每年按著規矩進貢,并且從不踏入大慶半步。
原本兩州交界多流寇,更何況是那樣一個特殊的地方,無論哪方出兵去剿,都有可能挑起戰端,自然是要慎重了。
不過如今的魯王卻不是個安分的,兗州屯兵的消息早就有了,后來更是多次試探,逼得慶康帝出手。
那一戰正是雍王蕭啟弘領兵出征,卻意外把幾代帝王都失手的兗州給拿下了。一時間,雍王風頭無兩,威望地位高漲,也是那一戰,奠定了他太子之位。
但事實上,蕭啟弘剛進兗州就被魯王的軍將包抄,還險些被虜了,是他領著五萬鎮北軍前去救援,又出謀劃策,替蕭啟弘打下來的。
想起云煙往事,陸靳翀心里沒來由的生出憤怒與悲傷,曾經他有多信任蕭啟弘,現在憶起就有多恨。
“世上哪有絕對的太平,你……”齊玥敏感察覺到他的心緒,碰了碰陸靳翀的手背安慰道。
想到陸靳翀年少離京,為了擋住外敵落得滿身傷痕,大慶內境卻煙毒山匪橫行,怎能不心寒憤怒。
陸靳翀的情緒只在片刻間,聽到齊玥的聲音,又立即拉回到眼前。雖然是誤會,但齊玥臉上的擔憂與掩藏的些許心疼,都讓陸靳翀感到心口血液發酵,又暖又酥癢。
恬范三人見主子竟露出柔情的一面,又當著他們就與少君眉目傳情,對視一眼便迅速將目光轉向自己腳尖,默道不可看不可看。
齊玥也很快想起,現下還有陸靳翀的下屬在場,撇開眼輕咳兩聲,又拿起桌上冷掉的茶水喝一口化解尷尬。
陸靳翀只是輕笑一聲,不過想到那個黑狼寨,他倒突然有些興致,“這個山寨經常劫商隊,你說會不會是只肥羊。”
齊玥聞言動作頓了一瞬,不明白剛剛還生氣的陸靳翀,怎又突然好似見到肉骨頭一般,但想想他說的也有可能。
“這些年,林家被劫的貨物銀兩,加起來就有數十萬了,聽表哥說最近越來越猖狂無度,說不定還真屯了不少財富。”
得到齊玥肯定的答復,陸靳翀心里突然有了計劃。
既然這個什么黑狼寨沒人敢管,那他黑吃黑應該也沒關系吧,還能替云嫣出口氣,順便查查幕后人的身份,陸靳翀越想越覺得可行。
真是想打瞌睡就給送枕頭,他正愁屯糧沒有銀錢,想著該用什么法子,既能快速掙錢,又不會惹人察覺懷疑,剿匪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知道齊玥身家豐厚,但總不能真讓他養,而且那么多張口,也不是這么好養的。
想定之后陸靳翀對著恬范說道,“無論你用什么辦法,把那家伙的嘴給我撬開,我要知道所有關于黑狼寨的事情,越詳細越好,順便記住他的模樣,看看有沒有哪個體型長相跟他相似的弟兄。”
“屬下領命。”恬范應承下來,想到剛剛主子的話語,心里也有了幾分猜測。
“還有,明日林家有商船出海,你安排幾個人跟著商船出去。”陸靳翀又給恬范安排任務。
發現甘薯的地方是靠近西域一個小國,上次碰見林俊豪時,陸靳翀便跟他商量借船的事情,對方倒也爽快答應了。
只是出海不是件容易的事,各種文書辦下來,也用了好幾日。
恬范自然立即應下,羋恃隨后開口匯報幾句,都是關于嚴宇城那些營檔與人脈的事情。
原來煙館下手的目標不止陳家,還有另外幾個煙客也出現相似的情況。只是除了陳家,其他人都是有些家底的商人,如今還沒淪落到需要賣女的地步,但錢也確實花了不少。
齊玥在一旁安靜聽著,逐漸明白陸靳翀為何遲遲不回邊關了。京都如今已經腐爛到這種程度,如果沒有一個人出手,哪怕邊線再穩固也會有大廈將傾的一日。
等到最后剩下夜驍時,他卻有些猶豫的開口,“主子,屬下要說嗎?”
他是負責監視齊府的,那里也是少君的母家,更何況,這次的消息屬實有點一言難盡。
“說。”陸靳翀看了齊玥一眼,冷聲吐出一個字。
夜驍見狀便也坦言道,“這兩日伯爺的身子有些好轉,已經漸漸能動彈了,但最主要的還是齊崢。”
齊玥有些驚訝,陸靳翀竟然一直在關注齊府嗎?但他也沒在這時開口多問。
夜驍又繼續道,“齊崢前些日子時常宿在醉夢樓,跟嚴宇城走得很近,但齊夫人嫌他花費太大,便禁止他出去鬼混了,結果,齊崢待在府里,倒是跟伯爺的小妾滾上了。”
“噗!”齊玥險些沒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噴出來,但也被嗆得不輕,猛咳了好幾聲。
見齊玥咳得滿臉通紅,陸靳翀率先拿走他手里的茶盞,又用袖口給他擦了擦嘴,一邊替他拍背,“怎這般不小心。”
陸靳翀如此緊張,齊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用嗆得沙啞的聲音說道,“沒什么。”
夜驍看到主子瞪視過來的眼神,有些無辜的撓了撓臉,剛剛是主子非要他說的吧,這怎能怪他呢。
旁邊兩個同僚,都忍不住投給他一個同情的目光,夜驍卻哪里不知,這兩家伙在幸災樂禍。
“你們先回去。”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陸靳翀抬手讓三人離去。
但在幾人轉身的時候,卻又聽見一道冷冽的警告,“如果再有下次,定重罰。”
三人臉上皆是一驚,剛剛他們的確想試探少君,才稍稍對他釋放些許敵意,卻沒想到被主子發現了。
“屬下知錯。”恬范幾人回身認錯,見陸靳翀沒再多說什么,這才閃身離開書房。
陸靳翀看著幾人身影消失,嘴角卻露出一絲笑來,心想三人如今這樣,倒是比后來目光死寂的模樣好多了。
齊玥卻不清楚幾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只是有些凝重的問陸靳翀,“黑狼寨的事,你想做什么?”
剛剛幾人對話,直覺陸靳翀似有什么計劃,齊玥心里不免有些擔心。
“若你親我一下,便告訴你。”陸靳翀笑了笑。
原本只是習慣了逗齊玥,倒沒真想他會照做,不過這次,齊玥卻有些出乎意料,竟真掰過陸靳翀的臉,在他唇上印下一記。
溫涼柔軟的觸感落在唇上時,陸靳翀還有些驚訝。
齊玥只是一觸即離,正急著追問陸靳翀,卻反被對方纏了上來,呼吸徹底被人奪走,再也問不出半句話來。
陸靳翀的唇舌很燙,燒得齊玥也跟著渾身發燙,意識逐漸變得混沌起來,什么黑狼寨,什么山匪全都被他拋諸腦后,就連他是如何回到房中,如何衣裳半敞與陸靳翀滾到床榻上的,都已經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