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韓遇刺了, 陸靳翀不由神色微沉,“人怎么樣?”
“四皇子身邊有侍衛(wèi),人沒事, 刺客也抓到了。”
“是什么人?”陸靳翀并不意外。
蕭啟韓身邊不僅有侍衛(wèi), 還有他安排的人, 對方想得手可沒那么容易。
“赫連將軍想把刺客帶走私下審問, 被霍副將攔住了,報信士兵來時雙方還在僵持。”陳易回道。
聽赫連沐真這番舉動,陸靳翀不由低眉沉思,身后卻響起鄭榭的聲音,“老大,出什么事了?”
他怎么好像聽到什么皇子。
“備馬,立刻回軍營。”陸靳翀沒功夫跟他解釋, 甚至沒辦法繼續(xù)細問齊玥的事情。
明日便要宣旨, 此事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生出變數(shù)。
可就在他們要離開將軍府時,卻與欽差大臣在門外撞個正著。
陸靳翀定睛一看, 欽差大臣身后還跟著赫連沐真一個手下,看來他不想讓刺殺的事情被壓下,特地找人來通知朝廷的人。
果然下一瞬, 便聽走來的方大人說道,“陸將軍, 聽說軍營出事了。”
方大人身上仍是那身官袍, 風(fēng)塵仆仆,顯然還未來得及整理, 便聽到消息匆忙趕來。
“無礙, 我要先回軍營一趟, 方大人自便。”陸靳翀簡單回道,說完便已經(jīng)翻身上馬。
方大人卻忙出聲,“下官隨將軍一起吧。”
畢竟事關(guān)皇子安危,若是不弄清楚他回京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陸靳翀雖覺得今日之事蹊蹺,但欽差大臣就是皇帝的眼線,他此刻也不好拒絕。
而事實也如陸靳翀所想。
當(dāng)他帶著方大人來到審訊犯人的地牢時,赫連沐真與霍副將的人都在,只是雙方氣氛明顯不對,頗有劍拔弩張的感覺。
見他們進來眾人神色各異,霍副將面露凝重,赫連沐真則注意到一同出現(xiàn)的朝廷欽差,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反倒是方大人有些受不了地牢里的腐臭味,腳步微頓又忍不住往外退了兩步。
陸靳翀眉梢輕挑,直接越過赫連沐真,指著地牢深處的刑架上,早已不成人樣的死犯朝霍副將詢問,“刺客什么身份?”
霍副將回道,“北蠻細作。”
陸靳翀眉宇蹙起,“怎會是北蠻人?”
軍營里知道四皇子身份的人都少之又少,北蠻人又是如何知曉的。
赫連沐真冷哼說道,“陸少將軍就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北蠻人為何會刺殺四皇子,你心里最清楚不過。”
赫連沐真黑沉的臉色跟意有所指的話,頓時引起方大人的注意,讓他強忍著惡心夸進去,“赫連將軍所言,難道軍中出了叛徒?”
并且這個叛徒,還可能跟陸少將軍有關(guān)聯(lián)?若真是如此,在查清真相之前鐵定不能讓陸靳翀擔(dān)任鎮(zhèn)北軍元帥了,圣旨也要先緩一緩。
赫連沐真見狀心里得意,他特地將欽差請來,就是不給陸靳翀有封鎖消息的機會。
陸靳翀眸光深沉的看向赫連沐真,壓下胸腔的怒火問,“霍將軍,怎么回事?”
熟知陸靳翀的人都能察覺他動怒了,霍副將掏出一張羊皮紙,聲音低沉的解釋,“軍中有人給達魯吉遞了消息,不僅透露四皇子的行蹤,還有一張軍營的兵力分布圖。”
達魯吉雖對消息抱有懷疑,卻仍舊抵不過誘惑對四皇子下手了。
畢竟生擒一個大慶皇子,北蠻便可占領(lǐng)上風(fēng),哪怕活捉不成讓皇子死在軍中,也足矣讓鎮(zhèn)北軍陷入短暫的混亂。
可問題是軍中的兵布圖,一直都是由陸靳翀保管。
赫連沐真豈會放過這種機會,當(dāng)即發(fā)難,“這張兵布圖,陸少將軍可有什
么要辯解的。”
還不等陸靳翀說話,他又接連抨擊道,“本帥一直覺得少將軍是有分寸的,想不到你為了替外甥鋪路,竟能做出勾結(jié)外敵,殘害皇嗣的事情來。”
赫連沐真話一出口,在場眾人都變了臉色,方大人皺眉看向陸靳翀,臉上表情從猶疑變成戒備。
鄭榭這下忍不了了,梗著脖子就罵,“你說誰勾結(jié),到北關(guān)這么久赫連將軍贏過盟軍一回嗎?要我說,你才像那個勾結(jié)外敵的人。”
這番話戳到赫連沐真的痛腳,讓他臉上得意的表情出現(xiàn)一道裂痕,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低吼,“這就是陸少將軍帶出來的人,簡直不把我這個主帥放在眼里。”
鄭榭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還想繼續(xù)回懟卻被霍副將制止了。
陸靳翀研究著刺客身上的兵布圖,很快猜到赫連沐真的用意了,冷冷說道,“赫連將軍難道看不出來,這張兵布圖是假的。”
他手里的羊皮紙,不僅線條畫的粗糙,好多地方都是錯的,霍副將應(yīng)該早就看出來了,才會一直保管著。
赫連沐真卻早有所料,泰然笑道,“當(dāng)然是假的,真圖到了達魯吉手上,他怎會輕易交給別人。”
言外之意,這份假的不過是達魯吉復(fù)制出來的罷了。
陸靳翀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哪怕他這番話錯漏百出,還是順著往下說,“你確定嗎?兵布圖在達魯吉手里?”
赫連沐真一臉正色,“若不是,陸少將軍敢把真的兵布圖拿出來嗎?”
陸靳翀見他用上激將法,越發(fā)肯定心中的猜測,臉色反而松了下來。
赫連沐真想營造兵布圖在達魯吉手上的假象,自己拿不出來,別人就會先入為主,以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見陸靳翀遲遲未動,赫連沐真又繼續(xù)道,“陸少將軍難道不想自證清白。”
霍副將見他這樣咄咄逼人,臉上不覺沉凝幾分,總覺得赫連沐真似乎過分篤定。
方大人則看向陸靳翀,也在等他給出答復(fù)。
僵持片刻后,陸靳翀卻突然笑了,聳了聳肩,“兵布圖,赫連將軍貴人多忘事,不是已經(jīng)被你借走了嗎?”
原本一臉怒氣的鄭榭,被陸靳翀這話一說,瞬間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卡殼愣住了。
兵布圖怎么又到了赫連沐真那里?
赫連沐真也完全沒料到陸靳翀會不按理出牌,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及,“你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跟你借?”
“赫連將軍果然忘了,是你派屬下到我營帳借的兵布圖,不如你再好好想想。”
陸靳翀笑得一臉坦然,只是笑意不達眼底,甚至閃過一抹冷意,赫連沐真頓時有種被毒舌盯上的感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但他怎么可能承認,赫連沐真正想反駁,卻又聽陸靳翀威脅般的說道,“赫連將軍別急著否認,那兵布圖說不定就在你身上,你要是忘了我不介意幫你搜一搜。”
赫連沐真聞言瞳孔微縮,見鬼似的看著陸靳翀。
方大人卻聽得糊涂了,“赫連將軍?兵布圖當(dāng)真在你那里。”
赫連沐真被問得臉色鐵青,雙拳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敗下陣來,顫抖著唇道,“是,是我忘了。”
方大人也不蠢,在朝堂上什么爾虞我詐沒見過,聽到這里神色不禁微妙起來。
“既然如此,陸少將軍還請盡快查明,下官也好向皇上交代。”方大人見已成定局,這才開口說道。
隨即方大人又提出想見一見四皇子,陸靳翀自無不允,讓人準備營帳給方大人用,順便安排他與四皇子見面。
赫連沐真聽欽差大臣要見四皇子,想到那日他與蕭啟韓的對話心里又是一陣擔(dān)憂,可眼下他已自顧不暇,根本阻止不了。
待方大人
離去后,陸靳翀才招來手下,“帶赫連將軍下去嚴加看守,不得與任何人接觸。”
陳易兩個侍衛(wèi)立即領(lǐng)命行事。
在經(jīng)過陸靳翀身邊時,赫連沐真停住腳步,一臉不甘的說道,“你怎么知道的。”
赫連沐真早就意識到自己斗不過陸靳翀,若被對方拿到實權(quán),他今后更加難以在軍中生存,為了阻止圣旨頒布,才決定鋌而走險。
原本計劃得很好,他把假的兵布圖送給達魯吉,并讓對方知道陸靳翀今日會離開軍營。
如此一來,只要等到達魯吉出手,他便帶人營救四皇子,博得對方信任,再假意從刺客身上搜出真的兵布圖,便可栽贓嫁禍給陸靳翀,一箭雙雕。
可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四皇子身邊早有護衛(wèi),霍副將更是臨時調(diào)回鎮(zhèn)北關(guān)軍營,壞了他全盤計劃,而原本偷出來準備栽贓的兵布圖,成了陸靳翀反將的關(guān)鍵。
陸靳翀笑了笑,聲音卻異常冷冽,“若沒我的允許?你真以為能拿到兵布圖?”
以赫連沐真的心性,陸靳翀就猜到他會沉不住氣,只是沒想到,他竟去跟達魯吉謀皮,泄露鎮(zhèn)北軍的消息給北蠻。
看來這場戰(zhàn)不能再拖了,達魯吉得盡快解決,否則后患不斷。
赫連沐真一聽這全是陸靳翀設(shè)的圈套,恨得目眥盡裂,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陸靳翀恐怕已經(jīng)死了七八百回。
等陳易兩人一左一右押著他離開時,赫連沐真佝僂著背,仿佛一日之間老了十幾歲般。
陸靳翀收回視線,將地牢中的刺客交給霍副將處理,這才帶人離去。
“老大,真有皇子藏在咱們軍營?是誰啊?”鄭榭跟著陸靳翀從地牢出來,還是忍不住湊過去問。
他實在看不出來,軍營這些兵漢子有哪個像皇子的。
陸靳翀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加快腳步,“少廢話,還不趕緊去召集人馬,否則明日出兵,留你在這看守軍營。”
一聽守營地鄭榭立馬急了,屁顛屁顛的追上去,“別啊別啊,我不問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