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蔓走上前去,老趙有些不平地說道:“大壯家的,你來了。你說他們……”</br> 林蔓蔓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道:“趙叔,我都聽到了。沒事的。”</br> 轉頭過來,也沒行禮,直接問道:“先生是認為縣令大人至今尚未給出文書才不同意我們在這兒開荒嗎?”</br> 那文書見這馮家村眾人似乎以現場這唯一的一個女人為主,不由得定睛看了看她,見她穿著也只是普通,與尋常農家女子并無二致,這才點頭道:“不錯。”</br> 林蔓蔓又看向逃荒隊伍中剛才戳是非那位問道:“你們的意思是,只聽縣里的,對嗎?”</br> 那人眼神也并未躲閃,“沒錯,咱們逃荒過來,縣老爺答應給咱們一個地方活下來,咱們就聽縣老爺的。”</br> 林蔓蔓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問那文書。</br> “農婦馮氏,請問先生貴姓?在縣衙擔任什么職位呢?”</br> “我姓馬,暫任文書一職。”</br> 林蔓蔓點頭道:“馬先生,如果我們馮家村堅決不答應,您會怎么做?”</br> 那文書臉上表情一變,怒道:“豈有此理,當我們縣衙的人不存在嗎?”</br> 林蔓蔓也不生氣,只是緩緩說道:“馬先生,您應該是和黃先生一樣,帶兩名衙役,接應了逃荒的人之后按照順序安排他們選一個地方安頓下來。</br> 官家給新來的人會有補貼,發放糧食銀錢還有種糧。</br> 如果你們做事的程序都一樣的話,這些人選好了地方,您和兩位衙役大哥就會回縣里,然后明天送來官家的補貼,也許還有一頭耕牛和農具。m.</br> 我說的對嗎?”</br> 馬文書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br> 林蔓蔓繼續說道:“逃荒的人來了縣里,這縣里的人口就會增加。</br> 人多了,種的地也多了,縣令大人給官家交的糧多了就是功績。</br> 您代表縣令大人,這個農婦不敢有任何質疑。</br> 可黃先生難道不是代表縣令大人嗎?</br> 黃先生已經答應我們在這里開荒,那就是縣令大人同意了,只是他老人家現下還沒有來得及把文書送到。</br> 您代表縣令大人讓他們在這兒住下來,黃先生代表縣令大人讓我們在這兒開荒。</br> 這里面有一個時間差,您并不知道黃先生已經同意了對不對?</br> 兩個村子的人都是按照官家的意見在這兒開荒,如果我們馮家村也不答應,打起來了,出現了傷亡,這個責任,您認為應該是誰來承擔呢?</br> 是我們馮家村呢還是這些新來的人呢?</br> 還是說,由黃先生來承擔?因為他沒有提前告知您?”</br> 馬文書臉色變了,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br> 借這個機會,林蔓蔓回頭對老趙和馮家村的人笑了笑。</br> 接著她扭頭看向新來的逃荒隊伍。</br> “剛才這位先生說,只聽縣里的。</br> 實際上就是讓我們馮家村的人,和馬先生您產生矛盾,而他們卻躲在后面坐享其成。</br> 馬先生,您不覺得他們嘴上尊重您,實際上是不想跟我們發生矛盾的嗎?</br> 又或者說,他們不愿意出面解決問題,只想您幫他們沖在前面嗎?”</br> 林蔓蔓此時最怕的是這位馬文書惱羞成怒,硬剛的話,馮家村自然不會跟官方的人發生沖突。</br> 一個是沒有膽子,另一個是沒有這個意識。</br> 再加一把火吧!</br> “馬先生,就算我們聽您的,暫時退去。</br> 等縣里的文書下來之后,您能過來請他們讓出這片地方嗎?</br> 如果到時候他們不退,怎么辦?</br> 兩個村子天天打架,到時候不是忙壞了衙役大哥們?</br> 而且還給縣令大人增添很多的麻煩,您說是不是呢?”</br> 她再次看向新來的這支逃荒隊伍說道:“如果你們希望天天打架,到最后打死人了,官府來抓人,那你們就在這兒留下來。</br> 只要這位馬先生和衙役大哥走了,咱們兩個村子就開戰吧!</br> 我們村子,六百多人,找兩百能打架的人不成問題,你們能有多少人?”</br> 對面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林蔓蔓只盯著剛才說話那人,朝他走過去。</br> 前面幾人自覺讓開,不僅讓開了,也沒有吭聲,只是默默地讓開。</br>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大家都是逃荒過來的,路上死了多少人就不說了,你要是不安分,想挑事非,我們馮家村不怕。”</br> 老趙和王志遠漲紅了臉只是個點頭。</br> 馮老四跳腳道:“對,我們馮家村不怕!”</br> 身后二三十號人都紛紛喊道:“咱們馮家村不怕!”</br> 有愛熱鬧的,直接開口說道:“我這就回去叫人。”</br> 剛要走,被老趙一頓罵,訕訕地站在一邊。</br> 林蔓蔓抬頭看了一眼,逃荒隊伍里那兩輛馬車,停在較遠的地方,馬車旁邊站著幾個漢子,應該是護院之類的人。</br> 只是他們并沒有過來,暫時圍過來的人里面也沒有穿著比較突出的人。</br> 林蔓蔓相信這個挑事兒的應該沒什么本事,純粹就是嘴賤而已。</br> 這人卻不看林蔓蔓,轉頭看向馬文書。</br> 咱不跟女人一般見識?</br> 沃爾瑪!</br> 林蔓蔓臉上神情不變,轉身說道:“老四,回去叫人!”</br> 尼瑪,一會兒就把你打成豬頭!</br> 老趙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呀!”</br> 林蔓蔓用眼神制止他,催促道:“還不快去?”</br> 馮老四轉身就跑。</br> 這時那馬文書開口了。</br> “馮氏,不用去叫人了。</br> 這新來的人,暫時在這里安頓,是暫時。</br> 等我現在就轉回縣里稟明大人,這里到縣衙沒有多遠,明天就會過來。</br> 到時候再確定這地界的問題。</br> 你看,如何?”</br> 林蔓蔓微笑道:“先生既然這么說了,又是代表縣令大人,我們一群種地的,自然是聽從您的吩咐了。</br> 只是這開荒不能停。耽誤了農時,到時候就沒有糧了……”</br> 她轉頭對王志遠說道:“王大哥,你們繼續開荒就是了,別耽誤大家掙工分。”</br> 王志遠嘆服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帶著人繼續干活去了。</br> 林蔓蔓又對馮家村的人說道:“都回去干活吧,不知道今天打獵隊是不是能帶回來肉食呢。”</br> 眾人呵呵笑著散去。</br> 馬文書帶來的兩個衙役目睹全過程,不過這些事情跟他們沒關系,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看了個熱鬧。</br> 不過這馮家村的馮氏,倒是令人矚目。</br> 馬文書走過去跟新來的逃荒者開始交談,林蔓蔓也沒搭理他們,轉身跟著老趙開始往回走。</br> 她開始琢磨怎么跟老趙說說以后的事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