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芳對此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你也別替我擔心了,我這肚子也沒個動靜,有幾個孩子承歡膝下不是好事嗎。”
“對你是好事,對你丈夫和婆婆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們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侯府被外人占了去?清芳,你還是得替自己提前打算。”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鄭思遠一大早出門,晚上才回府來。
他一回來,手里拿著一根荊條就去了傅清芳的兩宜堂,揮退下人之后,單膝跪地,手里捧著荊條遞到傅清芳面前,說道:“夫人,我辜負了你,特來負荊請罪。”
傅清芳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說道:“侯爺,你快起來,你對我的情誼我都記在心上了,怎么就辜負我了呢?”
說著她就去扶鄭思遠:“侯爺,有什么事你先起來再說。”
鄭思遠跪在地上動也不動,不去看傅清芳,垂首斂目:“夫人,我墜崖昏迷,被一個獵人所救,當時我傷重昏迷,多虧了蘇大夫經過此地,被獵戶請來給我看診,誰知道我混沌之中玷污了蘇大夫。”
“夫人,我辜負了你。”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如此打擊,愣在了那里。
半天,她才問道:“不是還有獵戶在,他當時怎么就沒救下月涼呢?”
鄭思遠抬起頭來,目光溫柔似水,當初,傅清芳就是被這樣的目光給騙了。
他在外面一向是冷漠無情的,只有對著傅清芳,他偶爾才會露出這樣的溫柔眼神,傅清芳才會以為,鄭思遠對她是真心的,加上那個三十五無子方才納妾的誓言,傅清芳的一顆心才會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枕邊人,卻對她做下了那樣不可饒恕的事。
傅清芳也是演戲的高手,她頓時淚如雨下,什么也不說,就那樣靜靜看著鄭思遠,把一顆芳心碎了個干凈的癡情女子形象扮演了個十成十。
被傅清芳這樣看著,即使對她沒有一份半點真心的鄭思遠也有些不敢看她。
“清芳,事情已經出了,你要打要罵,我悉聽尊便。”
傅清芳低頭拭淚,問道:“這事既然出了,侯爺是怎么打算的呢?”
鄭思遠低頭:“清芳,我那樣對蘇大夫,蘇大夫不僅沒有怪罪與我,還為我悉心診治,她對我有救命之恩,再說了,蘇大夫現在已經有了身孕了。”
傅清芳的哭聲都止住了,輕聲問道:“侯爺,你說,你說月涼有了你的骨肉?”
鄭思遠沉默著點點頭。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如此打擊,身形搖晃了一下,她抬起腳就往內室走,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侯爺,你先出去吧,我心里亂的很,想要自己靜一靜。”
鄭思遠沒有說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門剛被關上,傅清芳就把帕子從臉上移了開來,她臉上哪有半點悲痛心碎之情,只余一臉冷漠憤恨。
鄭思遠走出傅清芳的居所,朝榮鼎堂走去,心里已經想好,明日就把自己的打算給說出來,他要娶月涼為妻。
這一來月涼對他有救命之恩,二來月涼腹中的鄭家骨肉不能流落在外,三來他曾經發過誓,三十無子方才納妾,既然月涼不能做妾,那就只能以妻子的身份進鄭家的門了。
至于以誰的妻子進門,鄭思遠也已經想好了,他有一個大哥早夭,他就兼祧兩房,娶兩房妻子。
雖然長寧城沒有這么做的,可如此風俗在江浙一帶也是有的,他已經跟三皇子說好,到時候由三皇子之母吳貴妃做一場戲,由吳貴妃說動圣上下旨賜婚。
鄭思遠打算的很好,只是傅清芳怎么可能讓她如愿。
鄭思遠照例一大早出了門,傅清芳卻起的晚了,打發人去郭氏那里告罪,說身上不爽利,今日不能來請安了。
郭氏也不大愿意見傅清芳,只要一見到這個兒媳婦,她的心里就來氣。
估摸著郭氏吃完飯了,傅清芳才施施然起身,朝著郭氏的院子而去。
傅清芳到了之后,在院子里等了好一會兒,才進了郭氏的房門。
鄭思遠沒有回來之前,婆媳兩個相處的十分融洽,現在鄭思遠回來了,兩個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狀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了郭氏,傅清芳先請了安,就什么也不說了,坐在一邊,像是傻了。
她的眼睛腫的不行,一看就知道昨夜必定哭了不短的時辰,神情也十分萎靡不堪,整個人都透出一股頹敗的氣息。
見到這樣的兒媳婦,郭氏懶散散問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要過來了,省的把病氣過給我。”
傅清芳紅腫著眼睛,就坐在那里,也不說話。
“要是無事的話,你就退下吧。”
“老夫人,兒媳來是有事想要跟您商量。”傅清芳看了一眼屋里的下人們,說道:“還請老夫人讓這些人出去。”
郭氏隨口說道:“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要說,還得讓這滿屋子的人都出去。”
“老夫人,是侯爺的事,我想跟您商量商量。”
事關兒子,郭氏變得鄭重起來,揮揮手讓屋里的下人們都退下了。
等到偌大的廳堂里只剩下她們婆媳兩個,傅清芳才說道:“娘,侯爺回來跟我說,他跟蘇大夫有了肌膚之親,”說到這里,傅清芳的眼里流下了兩行清淚:“娘,不但這樣,蘇大夫甚至,甚至還有了侯爺的骨肉,這侯府血脈怎么能流落在外呢,我來跟您商量商量,把蘇大夫給納進府里來。”
郭氏早已知道蘇月涼有了兒子的骨肉,正想把人給接進府里來,鄭思遠心里要娶人做妻子的打算除了蘇月涼,旁人是不知道的。
“我兒是許過誓言的,三十無子方才納妾,你現在張羅著給侯爺納妾,不是讓他違背誓言嗎?”郭氏語氣十分不滿:“你這是想侯爺違背誓言嗎?”
“娘,侯爺雖然許下了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誓言,可現在侯爺已經有子了,納個妾也沒什么。”傅清芳慢慢說道:“娘,要是不把蘇大夫納進府里來,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侯府血脈流落在外?”
郭氏怎么可能讓那種可能發生:“那當然不行,侯爺就只有這么一個親生骨肉,怎么能不認回侯府呢?”
見她有些意動,傅清芳接著說道:“老夫人,陛下親自下旨立了世子的人選,這才剛過去幾天呢,咱們也不好違逆。蘇大夫要是生了個兒子,就記在我的名下,也算是嫡子了,等過幾年讓侯爺找個理由上述陛下,撤了明煦的世子之位,想來那時候侯爺也有幾個親生的子女了,哪個更合老夫人您和侯爺的心意,就立哪個孩子做世子。”
郭氏低頭沉默不語,兒子馬上就要有親生的子嗣了,她怎么能容忍鄭明煦占著世子之位。
可這鄭明煦是圣上親自下了口諭過繼的,又下了圣旨被封為世子,即使她再不滿,又能怎么樣?
封世子的圣旨剛下了一個多月,兒子剛回來沒幾天,要是鄭明煦出個什么事,被那有心人拿了做文章,對侯府來說可是非常不利啊。
現在傅氏說的倒是不錯,要是蘇氏生了個兒子,就記在傅氏的名下,放在傅氏的身邊教養,那跟嫡子也沒什么差別了。
等過幾年人們都侯府不太關注了,尋個錯褫奪了鄭明煦的世子之位,讓自己的親孫子做侯府的世子,等兒子百年之后繼承侯府。
“這事,你去辦吧,”郭氏想通之后語氣都和藹了幾分:“這蘇氏再怎么說也是侯爺的救命恩人,就按良妾的身份過門吧,到時候在府里擺上幾桌酒,多給她些臉面。”
傅清芳才不想去沾手這事,她微微低下頭,說道:“老夫人,我是這樣想的,不如就由您派人去蘇氏那里,這樣等蘇氏進府以后在丫鬟婆子面前也有臉面,別的不說,就當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多給孩子生母些臉面,對孩子也是好的。”
蘇月涼肚子里的孩子,現在就是郭氏的心頭肉,她當即就朝門外喊道:“錢嬤嬤,你進來一下。”
郭氏讓錢嬤嬤帶上有頭有臉的幾個媳婦子,找個冰人帶上禮物,去蘇月涼家里提親,說鎮西侯府想納蘇月涼做良妾。
傅清芳趕緊在一旁說道:“錢嬤嬤,你去了蘇家,多跟蘇大夫的父母說幾句好話,這以后進了府,只要蘇大夫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她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不分大小的。”
錢嬤嬤趕緊答應了,可沒把傅清芳的話聽到心里去,這樣的話聽聽就好了,誰要是當真,那可就是大傻子了。良妾說起來名頭好聽一點,可到底也是妾,就得受正房管教,何況自家夫人也不是什么軟和性子,就連占著長輩名頭的老夫人都斗不大過夫人,一個外面來的妾又能翻出夫人的手心去。
傅清芳又囑咐道:“這蘇大夫跟旁的姑娘家不一樣,她早就說過婚事要自己相中的,你去的時候一定要見見蘇大夫,把老夫人還有我的話跟她說清楚,等進了侯府之后是萬萬不會委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