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芳臉上的笑意一收,臉沉了下來,說道:“這侯爺剛一去,我這個侯爺夫人說哈就不管事了,是嗎?劉嬤嬤,我讓你把事情說清楚,你倒是給我磕起頭,是說我冤枉你了嗎?”
她這一怒,劉嬤嬤手腳霎時冰涼,她怎么就忘了,那兩個女孩子不管之前過得是什么日子,出身她再怎么看不上,各色禮儀再怎么不周到,可既然到了侯府,她們就是侯府金尊玉貴的小姐。
“是老奴一時糊涂,”劉嬤嬤又磕了個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末了又繼續磕頭:“夫人,您就饒了老奴這一遭吧,老奴知道錯了。”
傅清芳搖著扇子,慢悠悠說道:“我記得你有兩個兒子,兒媳一個管老太太針線上的,一個管府里的女眷出行,兩個兒子也是府里的一個小小管事,是吧?”
劉嬤嬤只能點頭道:“夫人說的對。”
“那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正好府里莊子上要人,就帶著你兩個兒子兒媳去莊子上吧。”
傅清芳剛一說完,劉嬤嬤就呆在了那里,哭著說道:“夫人,看在我伺候了老太太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劉嬤嬤。要是娘知道你欺負她的孫女,肯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伺候好娘是你的本分,難道沖撞了府里的主子反倒要拿做了分內之事說話嗎,要是這樣,以后不管犯了什么天大的錯,都能說一句,我伺候了主子,不該發落了。”
傅清芳說完,就對著站在外面伺候的兩個仆婦說道:“還不快把劉嬤嬤請下去,她收拾東西也得要好一會子呢,明天他們就得走了,回去晚了怕是收拾不好。”
劉嬤嬤還是不敢相信,就因為自己兩句話,夫人就把自己給發落了,要知道,自己可是老太太的陪房啊。
“夫人,您不能這樣做,我還沒見了老太太呢,這老太太不發話,誰敢把我送到莊子上去。”
傅清芳搖著扇子,說道:“這個就不勞劉嬤嬤費心了,我自會去跟娘說的。”
劉嬤嬤還想再說什么,一個仆婦就拿出一條汗巾塞進劉嬤嬤的嘴里,連拉帶拽的把人給帶下去了。
等到劉嬤嬤被帶走,傅清芳眼神一厲,對著廳里剩下的丫鬟仆婦說道:“你們是伺候哥兒姐兒的人,我信賴你們才把哥兒姐兒交給你們,可你們是怎么辦事的,璇姐兒受了那樣的委屈,你們沒一個來告訴我的,你們平常就是這樣伺候的。”
屋里的丫鬟仆婦立即跪了下來,嘴里說不敢。
傅清芳冷冷一笑,說道:“今天這事,劉嬤嬤是主犯,伺候兩個姐兒的人就是從犯,每人罰一個月的月錢,要是以后再有這樣的事,伺候的人就都去跟劉嬤嬤作伴吧。”
處罰完了下了,傅清芳幫璇姐兒掖了掖頭發,說道:“明璇,你記住,這整個鎮西侯府,能讓你受氣的就只有娘和老太太。別人是沒有這個資格的,要是再有這樣的事,你盡管可以來找娘,也可以自己把人給發落了,記住了嗎?”
鄭明璇點點頭,說道:“娘,我記住了。”
以前在那個家里,她和弟弟就是家里最沒地位的人,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在一邊抹眼淚,現在好了,有娘給她做主了。
親娘在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為自己撐腰的。
傅清芳處理了劉嬤嬤,還得去郭氏那里一趟,劉嬤嬤畢竟是郭氏的陪房,她處治了人不去稟告郭氏一聲可說不過去。
“好了,明煦,帶著弟弟妹妹去玩去,娘去老夫人那邊一趟。”
鄭明煦問道:“娘,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奶奶那邊。”
傅清芳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娘自己過去就行了,你帶弟弟妹妹去玩吧。”
到了郭氏的院子,給傅清芳打簾子的是郭氏大大丫鬟之一,牡丹。
趁著打簾子的機會,牡丹在傅清芳耳邊輕聲說道;“夫人,剛才劉嬤嬤的親家來了,正在里面跟老太太說話呢。”
傅清芳微微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進屋的時候,屋里已經有一個中年夫人在里面坐著了,見到傅清芳來了,來人趕緊站起來,沖著傅清芳行了一禮,說道:“給夫人請安。”
傅清芳笑著擺擺手,說道:“陳嬤嬤你快起來吧,現在您在家也是個老封君了,見到我不用行這么大的禮了。”
陳嬤嬤的兒子娶得就是劉嬤嬤的女兒,兩人又是一起從齊國公府陪嫁過來的,一向親厚。
陳嬤嬤趕緊笑著回答道:“夫人說的這是哪里的話,多虧了老侯爺對下人仁慈,放了我們的奴籍,我才能在家相夫教子,我那兒子才能考了個功名。”
“陳嬤嬤您說的這是哪里話,”傅清芳像是不知道她來的目的,言笑晏晏地跟她拉家常:“這也是陳嬤嬤您的丈夫爭氣,對老侯爺忠心耿耿,替主子分憂解難甚至擋槍擋箭的,老侯爺感激才放了您一家的奴籍,這也是您該得的。”
傅清芳話里有話,忠心耿耿的奴婢侯府自然不會虧待,可要是有那偷奸耍滑,以下犯上的刁奴,侯府絕不姑息。
陳嬤嬤臉上的笑頓了一頓,只能說道:“夫人說的是。”
郭氏坐在上面,就跟看不到底下的兩人打機鋒似的,臉色一如平常。
陳嬤嬤也摸不準郭氏是個什么態度,又陪郭氏說了會兒話,就告辭離開了。
等到她走了,郭氏拿起茶盞喝了口水,又重重放到身旁的小桌上,問道:“清芳,我聽說你處罰了劉嬤嬤,把她一家子都打發到了莊子上?”
傅清芳趕緊站起身來回話,說道:“回娘的話,兒媳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把明璇明珊受了委屈,自己問清楚之后就叫來所有伺候的下人問話,原來劉嬤嬤當真說了那樣的話。
“娘,劉嬤嬤說,要是再不聽話,就把你們給送回鄉下去,這野丫頭就是穿上了綾羅綢緞也做不了千金小姐的。”傅清芳的聲音平穩地很,說道:“娘,這明璇明珊既然進了咱們家的門,那就是咱們侯府的主子小姐,劉嬤嬤說這樣的話,那不是以下犯上嗎,這滿京城的勛貴世家,誰家能容的下這樣的下人。”
傅清芳說著就用手帕拭淚:“娘,您是不知道,先前明煦也受了欺負,我怕您心里難受就沒跟您說,思遠的葬禮剛結束,大房的明義明達就攔住了明煦,罵了他一回,說他就是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只不過走了狗屎運才被侯府看上過繼了來,要不是他,這侯府就是他們家的了,我當時就被氣快要暈了過去吧,立即就帶著人去找了大嫂評理,看著大嫂罰了兩個兒子我才罷休。以前是外人這樣說,現在咱們府里也有人這樣說了,我要是不狠狠懲治,以后這幾個孩子還能在侯府立足嗎,我今日也是氣的狠了,才忘記來跟你說一聲再懲治劉嬤嬤的。”
明璇明珊只不是順手過繼來的,明煦才是郭氏最看重的孩子,此時聽到傅清芳這樣說,她立即就問道:“清芳,你說的是真的?”
傅清芳哭著說道:“娘,我哪里會用這個說謊,難道是看自己的孩子不順眼嗎?”
郭氏再問道:“你當時怎么沒跟我說?”
“娘,您那時候病的厲害,我怎么還敢跟您說這個。”
郭氏手里的拐杖狠狠一敲,喊道:“來人,去吧老大一家子都給我叫來,我倒是要問問,他安得什么心。”
郭氏就是鄭思杰名義上的母親,光是一個孝道壓下來,鄭思杰就毫無辦法,更何況是他如此不占理的一件事呢。
鄭思杰夫妻過來之后被狠狠罵了一頓,鄭明義鄭明達被罰去跪祠堂,不跪滿三個時辰不許出來。
這可是實打實的跪著,中間不能吃一口東西不能喝一口水,哭鬧都不管用。
等把鄭思杰夫妻送走了,郭氏神情疲憊,把所有下人都打發了出去,說道:“明芳,現在侯府里一個成年男人都沒有,就只剩下了咱們老弱婦孺,我年紀大了,孩子們年紀還小,侯府就靠你來支撐了。”
傅清芳趕緊說道:“娘,我知道,我是這樣打算的,等過兩天就給侯府的一些下人放了奴籍,咱們府里現在正兒八經的主子并不多,您也知道,這家生子們之間的關系都七拐八繞的,很多都跟大房三房有關系,讓這些人留在侯府,我這實在是不怎么放心啊。”
她一番話說完,郭氏低頭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郭氏才嘆了口氣,說道:“這事你看著辦就行了。”
傅清芳趕緊答應下來,又跟郭氏說了一會兒話,才退下了。
至于要放哪些人出府,傅清芳心里早就想好了。
其中自然會有鄭思遠的不少心腹。
不光要放了那些人的奴籍,她還要送上一筆安家費,不知道那些人恢復了自由之身,有了一筆不少的銀子,還遠不愿意回去給鄭思遠當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