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出城,河畔對白,面對時宜的堅持,我再也無法回避。
正文:
吃完羊羹我們漫步在街上,“北陳十三郡只有南辰王軍所向披靡,逢戰(zhàn)必勝”、“這領(lǐng)兵的人好呀,為守邊疆,不娶妻妾不留子嗣”、“為保百姓不要江山,不要皇姓,更不愛美人,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當?shù)闷鹈廊斯堑氖⒆u”之類的話總被講書的游士們津津樂道,老百姓們簇擁著聽的傳神,而此刻我的內(nèi)心卻是五味雜陳。
時宜偶有看我,我沒有勇氣回看她,我擔不起什么美人骨的盛譽,南辰王軍只是不忘初心而已,而我對時宜確實也存有私心,只是委屈她了。
今夜的熱鬧趁得我內(nèi)心更是平靜,那種有苦難言的滋味并不是誰都能體會的,突然想逃離,想帶著時宜去沒有人的地方。
行至城門,將士們看在眼里卻不敢言明,怕我和時宜的關(guān)系像外界傳言那般,壞了南辰王軍的名聲,壞了漼府的禮數(shù)。
吩咐將士把“南風(fēng)”牽來,帶著時宜出了城。
伴著微涼月光,河畔清風(fēng)拂面,這是我曾踏過尸骨的戰(zhàn)地,也是我杯酒醉臥的骨灘,河水曾被血色浸染過,也有我年少輕狂的記憶,常常在這里靜思初心為何,常常在這里想我該做的事情。
“師父常來這兒嗎?”時宜問。
“我第一次受重傷的時候就在這里。”我看著遠處悠悠倒影接著說:“十幾歲的時候吧,那場仗險勝,傷亡過半,留下了尸山血海,那場仗我勝得不痛快,在此處大醉了一場。”嘆了口氣,將今夜時宜看到的事情自己說了出來。
“其實跟著我沒有任何好處,多年來南辰王軍立功無數(shù),我卻被朝廷提防,始終不能給下屬求得應(yīng)有的封賞,愧對于他們啦。”
“我們求得不是這些。”時宜像是要寬慰我,我轉(zhuǎn)頭聽她說:“懂你的人也不只在王軍和王府。
“給舅舅守孝時,我和阿娘經(jīng)常談起你,我和阿娘說:在外人眼里王軍有七十萬,堅不可摧,可兵越大越少,投軍的人又不多,如此打下去,再強的王軍也會有消失的一日。”時宜的話直擊我一直面臨的問題。
聽她接著說:“阿娘說:兵打沒了不要緊,西州周生為關(guān)內(nèi)百姓守了西州半生。”
時宜不再看著悠悠河水而是轉(zhuǎn)頭向我:“若有一日王軍落魄了,漼氏將以書院相贈。娘還說:江山易主常有,而英雄千古。”
聽此我更是無比愧疚:“我不是英雄。”我也不再看著悠悠河水,而是轉(zhuǎn)身向她:“我也有私心,我也有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時宜仿佛明白了我話有所指,眼神里星光閃爍,我就想這樣望著她,一直望著她。
“在南蕭時,師父曾問我是否愿意留在書院講學(xué)。”時宜突然說起這個。我淺低頭示意她接著說:“師父可知我為何不愿?
“怕連累南辰王府和漼家啊?”我反問時宜。而時宜抿抿嘴微低頭,然后又抬起頭來看著我,我微皺眉頭,緊接著就聽她說:“更重要的是我不愿離開師父,我想一直陪著你。”
我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看著她篤定的目光,我不舍得回神,好想擁她入懷,可這卻是我不能做的事情。突然雷聲四起,我回過神來要去牽馬,她見我要準備離開,瞬間抓住了我的胳膊:“師父不是說會安排妥當嗎?”
我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時宜,跟著我沒什么好處,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時宜眼中含淚,篤定地點點頭回應(yīng):“我確定。”
“好,我答應(yīng)你,等安排妥當,帶你隱姓埋名,以書院為生。”面對她的心意,我再也無法回避。
時宜含淚而笑,側(cè)入我懷,我突然有點小緊張,而后卻不自然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