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王見仍清楚地記得,自打四人組在草坪上高呼“友誼萬歲”后,林夕整個人變得開朗了許多,一點一點地突破自己,勇于表達自己的觀點,甚至會主動和柳茹探討音樂、指出高嚴在教學過程中所出現的紕漏等等。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徹底地打消了“門戶之見”,儼然和王見、安映雪、吳良一起組成了“聯盟”,經常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組隊去學校食堂吃飯。
王見卻總是不按套路出牌,一反愛情片里的浪漫橋段,專門給林夕夾青菜,然后夾走她盤子里的肉,煞有其事地說道:“你啊,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不然以后長胖了,就沒人要了。”
王見如此倒行逆施,不僅惹來林夕的一通白眼,連吳良都表示看不下去了:“一個人要是賤成你這樣子,連諸葛亮都不需要用草船了,直接找你借就行了!”
偶爾也會有一些個不長眼的人跳出來,制造一些校園生活的小插曲。比如說,一個對林夕心存愛慕的同學偷偷地寫了一封情書,剛想要送出去,卻恰巧不巧地被王見給逮到了,自然免不了一通訓斥:“你這只臭蟑螂,竟然敢給林夕寫情書?”
“我叫張浪,不叫蟑螂。”這位名叫“張浪”的同學埋著頭,一張臉紅得像剛摘的番茄一樣,小聲辯解著。
吳良對著張浪的腦門就是一記爆栗子,罵罵咧咧道:“小子,膽兒越來越了啊,連大哥的女人都敢泡。”
張浪負痛,連忙用雙手撫揉著腦袋,一臉委屈地說著:“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王見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我知道,你是有意的嘛。”
“老大,我錯了……好吧,我知道,按老規矩受罰!”張浪自知難逃厄運,自動自覺地用雙手抱頭,以蛙跳式在走廊上蹦來蹦去。
“這家伙還真懂套路,倒用不著我們親自威脅了!”
哪料得到,吳良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張浪就略帶哭腔地哀求道:“老大,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追林夕了,改追安大小姐,成嗎?”
吳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著張浪的屁股就是一腳:“就你這慫樣還想追安大小姐,癩蛤蟆想吃老虎肉!”
安映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吳良的耳朵,惡狠狠地逼問道:“說誰是老虎呢?”
“是我錯啦!你哪里是母老虎,明明就是河東獅吼嘛!”
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吳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安大小姐揪耳朵,第一時間就發出了道歉聲明,但效果卻適得其反,安映雪完全將他的耳朵當成了黑白電視機的選臺按鈕,左轉三百六十度,右轉三百六十度,痛得他嗷嗷直叫,連連討饒。
如果要把人類的歷史濃縮到一天的話,那么人類有二十三個小時在打仗。同樣地,安映雪和吳良一見面就打打鬧鬧,樂此不疲,頗有幾分歡喜冤家的感覺。
安映雪親自出馬教訓吳良,這讓張浪心中十分解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快意恩仇的笑意。
王見眼尖,把張浪的這種情緒轉換看得仔仔細細,真真切切,同樣毫不客氣地揪住他的耳朵,破口大罵道:“你這只死蟑螂,還敢看我兄弟的笑話!找打!”
林夕從女廁所那邊走了過來,恰好撞見了這一幕,沒好氣地白了王見一眼:“幼稚!”
王見猛然一窒,眼睜睜地看著林夕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極不服氣地嘀咕道:“竟然說我幼稚!好,那我就幼稚給你看!”
第二天一早,林夕剛剛坐到座位上,隱約聽見課桌里面有奇怪的聲音傳出,狐疑地打開抽屜一看,一只長滿黑綠色疙瘩、鼓著腮幫子的癩蛤蟆猝然蹦了出來,林夕始料不及,當即驚得一彈而起,如同一只受了驚的小鹿,慌不擇路地往王見那邊逃去:“王見,這是哪兒來的蟾蜍,快將它弄走!”
“你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王見強忍住笑意,飛快地捏起地上的癩蛤蟆,以迅電不及瞑目之勢湊到林夕面前。
林夕最怕這些看上去古怪且又臟兮兮的生物,更是嚇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亂,哪里還有平日安之若素的模樣!
驚慌之余,林夕也終于明白一切都是王見在搗鬼,無師自通地學起了安映雪對付吳良的招數,腳下暗自一發力,狠狠地跺了王見一腳。
這只癩蛤蟆鼓著一雙眼睛,仿佛在看熱鬧似的,同時還不忘叫幾聲好:“呱呱呱!”
這還不算,王見繼續發掘整蠱王的潛質,放了不少整蠱大招,比如在三明治里放芥末,在可樂里放陳醋,在后背上貼畫了大笨豬的小紙條,甚至是在日記本里動手腳……
林夕翻動日記時,發現頭一頁寫著一行鉛筆字:“這一頁安全”,接下來一頁寫著:“這一頁沒有放蟑螂。”緊接著就是:“這一頁也沒有”、“這一頁還是沒有”。
突然間又沒有了字,一連好幾頁都是空白。直到過了四五頁后,又出現了諸如“注意”“警戒”“高度警戒”之類的語句。隨即,后邊又有幾頁出現了空白。
“故弄玄虛!”林夕暗哼一聲,心底微微松了口氣。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短短數秒之內,情緒一下子由好奇升級到疑慮,再攀升到緊張,再回落到松懈。然而,就是在這毫無防備的一剎那間,日記本里果然驚現一只蟑螂,冷不防又被嚇了一大跳。
這種感覺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一下子被拋起來,神經繃緊到最高點,然后又在某個猝不及防的瞬間跌落谷底,其中的起起落落,扣人心弦,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有切身體會。
“好你個王見,竟敢這般捉弄我,看我怎么整你!”
當然,林夕也不是吃素的,偶爾也會還擊一下,比如在課間十分鐘里跑到男廁所外面,故作緊張地呼喊一句:“王見,郭主任來了!”
王見剛剛才過上癮,嚇得一哆嗦,立馬將煙頭扔進便池中,然后利落地打開水龍頭漱口,旋即強作鎮定地溜了出來。結果卻發現林夕在一旁像只小狐貍般狡黠地笑著,這才明白已經著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