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西斯一聲吼,一中都要抖三抖!這幫學生絕大多數都是老實巴交的好孩子,平時哪敢做這等驚世駭俗的舉動,被高嚴這么當頭棒喝,“造反”勢頭立刻弱了下去。
王見卻不懼淫威,不依不饒地說道:“林夕同學只是要一個說法而已,高老師又何必大動肝火呢?”
“好,你們要說法是吧!林夕同學,老師今天有些操之過急,的確存在行為不當的地方,在此鄭重地向你道歉。”高嚴怒極反笑,面上儼如籠罩著一層寒霜:“但是一碼歸一碼,你們這幾個人當眾頂撞老師,擾亂課堂秩序,統統給我去操場跑十個圈!”
一向固執己見、死不認錯的高嚴,竟然會向一個學生道歉?這樣的劇情走向,就算再有先見之明的人,也根本無法想象。不過,后面的那個轉折倒是將其暴君性格表現得淋漓盡致!
王見沒料到高嚴竟然如此小肚雞腸,連女生都不放過,不滿地抗議道:“我抗議!刑不上女生,她們兩個的圈數,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吳良故作瀟灑地甩了甩頭發,正經八百地說著:“我也抗議!有什么您沖著我來,別為難女生。”
高嚴卻不容兩人多說,如同威嚴有加的法官,一錘定音:“抗議無效!你們幾個要是不跑完,就休想放學!”
近代物理學之父艾薩克。牛頓早就證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王見等人拿高嚴開刀,自身免不了也要出點血,有道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四人在肉體上損失不少體力,但卻獲得了更加穩固的友誼,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事實上,王見還是有些小瞧了林夕,她看似小小的身體里,蘊藏著難以想象的能量。像吳良這種精力旺盛的猛男,才跑了幾個圈,就呼哧帶喘的,仿佛隨時都要斷氣似的。而林夕明明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但還是緊咬著牙關,吃力地往前跑著,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味。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殘酷的現實,敢于正視淋漓的汗水。但是,猛士偶爾也會偷個懶,喝口水什么的。”這一次,王見并沒有從林夕身上看到一絲大小姐的嬌貴氣,暗中點了點頭,將一瓶礦泉水遞到了林夕面前:“這是我剛剛讓一個小弟買的怡寶,先喝一口再說吧。”
王見剛要借花獻佛,安映雪就表示不樂意了:“王見,你這么偏心,要不得!”
比起安映雪,吳良更是怒從中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為什么你們都這么偏心?要不得!”
“不了,你先給他們喝吧!”林夕謝絕了王見的好意,馬不停蹄地朝前跑著,絲毫沒有停頓下來的意思:“我自己種下的因,不管是好還是壞,我都要接受它所結下的果。這樣,我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吳良聽得一愣一愣的,咋咋呼呼地說道:“林夕應該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懲罰吧?該不會是跑傻了吧?”
“你才跑傻了!”安映雪一把搶過礦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長舒了一口氣道:“林夕可不像我們,跟老師作對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即便她認為自己是對的,但是在課堂上公然跟嚴嗆聲,讓高嚴下不來臺,內心深處其實是有負罪感的,所以,她認為受這點罰是理所應當的。”
“這么說,我們幾個都是從犯咯?”吳良趁安映雪不注意,連拿帶搶地奪過礦泉水瓶,應機立斷地往口中倒了一口水,只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仿佛這是世上最好喝的礦泉水一般。
“如果當時我們不站出來,便會對林夕造成既定的傷害事實,林夕本來就有些內向孤僻,會因此變得更加敏感多疑,甚至是患上PTSD.以后要是再有類似的狀況發生,她肯定無法從容地應對,因為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一個魔障,將對她造成極其嚴重的心理困擾!而且,每個人都渴望被別人無條件地信任,尤其是在個體遭受冤屈的時候,這種想法會變得尤為強烈。”王見神情一肅,儼然變成了一個心理學大師,這一番話分析得頭頭是道,就連吳良都不覺對他刮目相看。
安映雪反應過來,對著吳良就是一記五指揪耳神功:“這是我喝過的誒,你怎敢造次?”
“我都沒有嫌棄你,你哪來這么多的廢話?”吳良輕輕地擒住那防不勝防的魔爪,突然朝著安映雪湊近了幾分,擠眉弄眼地壞笑道:“該不會,這是你的初吻吧?”
“老娘的初吻早就給了煙!”安大小姐果然彪悍過人,面上毫無一絲嬌羞之意,只是腳下暗自用力,狠狠地跺了吳良一腳。
“你們幾個竟敢在那里磨磨蹭蹭,是不是嫌圈數不夠多啊?”正說間,操場邊上傳來一陣異常熟悉的聲音。
“Oh my God!這個高西斯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吳良可以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只能強忍著從腳背上傳來的劇痛,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了起來。
“自作孽,不可活!”王見幸災樂禍地看了吳良一眼,很快就跑到林夕身旁,和她一同并排跑著。
如果,人生道路也像這條跑道一樣,能夠一直這么肩并肩地跑下去,似乎也是一種無言的幸福……
蔣琳與徐小雯、程可欣精心編排了這一出大戲,原本就是要看林夕的笑話,結果引火燒身,反被當成笑柄,只得拿閔敏當出氣筒:“閔敏,我們的檢討書就交給你了,記住:要三份不一樣的,絕不能讓高老師看出任何端倪。”一邊說,一邊還模仿著高嚴的腔調威脅道:“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閔敏死死地咬著嘴唇,自知不是三人小團體的對手,只能用眼神來傳達無聲的憤怒。
徐小雯伸手擰住閔敏的下巴,眉宇間盡是倨傲之色,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不要拿仇視的眼光看著我們,要知道,你的敵人可不是我們,而是林夕。她一出現,不僅將你碾壓得沒有一丁點存在感,就連你一直暗戀的古文都倒向了她。”
閔敏掙脫不開,睫毛不經意地暗顫著,有些虛弱地否認道:“我沒有。”
徐小雯一把放開閔敏,似乎有些厭惡地撫了撫手掌,冷冷一笑道:“得了吧!你之所以會參與到我們中間來,還不是出于自己的嫉妒心理!”
閔敏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披著美麗皮囊的女生,內心深處隱藏著一條兇猛的惡龍,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然而,尼采曾說過:“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她才剛剛跟這條惡龍有所糾纏,就不知不覺地被同化了——惡魔一旦從瓶子里掙脫出來,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難以收回去。
一瞬間,閔敏懊悔無及,不該跟這樣的惡龍同流合污,但之前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就算是跪著,也要把剩下的路走完,哪怕明知道前面就是萬丈深淵!
“還真是一個情種!”看著閔敏埋著頭匆匆地跑了出去,徐小雯搖了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不以為然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