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向公務(wù)繁忙,未能來到這醫(yī)閣之內(nèi)瞧上一瞧,勞煩眾位愛卿了。”
太醫(yī)們受寵若驚,連連迭聲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微臣應(yīng)該做的?!?br/>
晟希玉抬眸掃向眾人,淡淡一笑,“這里的主事太醫(yī)是誰?”
三名太醫(yī)出列,對著晟希玉行禮道:“陛下,微臣幾個是這里的主事。”
“嗯?!标上S顸c頭,她起身,來到恭敬低首的三人面前,眼角不經(jīng)意地掃向其中一個濃眉眼小的一名太醫(yī),輕聲道:“太醫(yī)院被你們監(jiān)管的井井有條,朕很滿意,現(xiàn)在朕有一事想要交給你們?!?br/>
“陛下請講,微臣謹遵圣喻!”
“朕在醫(yī)閣之中的藥材雖然算不上十分珍貴,但也是朕的東西,若是有人膽敢私自拿出,其后果你們知道是什么吧?”
眾人心中一凜,難道陛下此行的原因是醫(yī)閣中的藥材?
那名詹太醫(yī)已是身形有些顫抖,渾身冷汗淋漓,但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聽著晟希玉的話,沒有注意到他,唯有晟希玉不著痕跡掃過來的目光讓他嚇得險些失禁。
“朕言盡于此,諸位愛卿好自為之?!标上S衿鹕恚滓嘛h飄,走出這醫(yī)閣,只留下眾位太醫(yī)面面相覷,面露驚恐。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居然驚動陛下親自出馬來到我們小小的醫(yī)閣?”
詹太醫(yī)面色慘白,一樣的同行關(guān)心問道,“詹太醫(yī),你沒事吧?”
“沒……沒事,不必掛懷?!?br/>
如此一折騰,外面的暮色已經(jīng)漸漸隱去,月兒一分分升上中天,月色縹緲,靜謐淡遠,夾著不時飄來的一股花香,晟希玉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平靜。
陸永明幾次欲言又止,卻終究沒有開口。
繞過一處斜掛著燈盞的月洞,前方一抹素衣出現(xiàn)在眼前,夜色中異常顯眼。
晟希玉凝眸看去,那男子直直的看著她,一瞬不瞬。
陸永明感覺有些不對,悄悄向前看去,不由低聲驚聲道:“銀玉公子!”
待走到近前了,看到男子身著一身素色單衣,一眨不眨地看著陛下,面上竟似有委屈之色。
“陛下,你莫不是將銀玉忘了?”只聽得傅銀玉低聲道。
晟希玉眉頭一皺,“你在這里干什么?莫非在等著朕。”
傅銀玉低首不語。
晟希玉看著他的樣子,終于面色浮現(xiàn)一絲軟化,輕嘆一聲,“走吧?!痹竭^他徑自往前走去。
男子立即跟在晟希玉身后,將陸永明擠到一旁,引得陸公公瞪了他一眼。
傅銀玉心思蕩漾,看著晟希玉的如墨青絲,他和她距離如此近,一伸手就能夠到,他似乎有些迷醉,幾次想要伸手撫上她的烏發(fā),但終究還是手指頓住,不敢冒犯她。
晟希玉進到傅銀玉的園子中,走進他的屋內(nèi),只見桌上擺著一副丹青,描繪著一幅美人圖,雖然只在遠處一掃,便能看出畫中之人顛倒眾生的風姿,畫者功力精湛,而且全力以赴地畫這幅畫。
陸永明有些驚嘆,在遠處看了一眼發(fā)覺畫中人似乎有些眼熟。
傅銀玉與晟希玉皆坐下,傅銀玉看著她,欲言又止。
晟希玉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么?”
“陛下……我聽說今日您去了蝶園。”
晟希玉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消息靈通?!?br/>
傅銀玉忽的說道:“陛下,我也可以陪您下棋的,不用非得那人陪您下?!彼蛔栽诘姆髁朔魃砩系乃匾隆?br/>
晟希玉淡淡一笑,“銀玉,先不說這些,朕問你,朕放你出宮可好?”
傅銀玉猛然一驚,抬頭看向她,依舊是讓他心醉的容顏,卻讓他心中忽的隱隱作痛。
他不是傻瓜,陛下早有打算,他知道,她先前就曾暗示過他。
如今再向她鬧只會惹得她的厭煩,但是讓他出宮也是萬萬不可的。
傅銀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道:“陛下,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嗎?”
晟希玉似是輕嘆一聲,輕聲道:“朕記得。”銀玉鮮少有這樣的時候,自己終究是欠了他。
對于敵人或是不相干的人,她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不擇手段,但是真正對她好的人,她還是無法視而不見,前世的記憶依舊歷歷在目。
但她知道自己無法給他什么,再這樣下去對他只會有害無益,
“銀玉,你是個聰明人,你明白朕的意思?!?br/>
“那離瓷呢?”銀玉猛然抬首,“為何他就可以留在宮中,還有其他后宮男子,為何只對我說?”他的聲音中已經(jīng)帶了不同尋常的怒意,一向清傲的星眸中此時竟然有絲委屈在閃爍。
晟希玉不看他,“朕說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清楚,還是說,”她聲音冷硬,不容置疑,“你認為自己對朕來說有利用價值?”
傅銀玉的表情好似被潑了一盆涼水,時青時白。
“就這樣吧,朕不是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而已。”晟希玉雖然對于那些真心待她的人會手軟,但不代表會心慈,更何況,在她看來,此舉就是為了他好,是為了他今后的發(fā)展,這世間,有哪個男人愿意被人說成是個男寵?
她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將那愣住的人拋在身后,不想忽的聽到他大聲道:“陛下,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些顫抖了。
她不回頭,徑直往前走去,只留下素色單衣的男子站在原地。
“我也可以……可以成為你想要的那種人?!鼻遒F高傲的男子低喃,暗自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既然你要的不是這些,那我就努力成為這樣的人,只為能夠在你身邊。
小路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自家主子,陛下說讓他出宮的話他在一旁也聽到了,他以為主子會大怒,像往常一樣,誰知主子卻出奇的安靜,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路子,過來給我研墨。”傅銀玉的聲音出奇的穩(wěn)定,卻莫名讓小路子不寒而栗,他聽了他的話,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地上前,取過一旁的墨條。
而傅銀玉看著桌面上的那張美人圖有些出身,他伸手拿起,看了一會兒,遞給小路子,道:“給我掛在床頭吧?!?br/>
“是,主子。”
一路上,陸永明悄悄地撇向一旁的陛下,心中焦急萬分,卻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終于到了養(yǎng)心殿,晟希玉邁步進去,此時已經(jīng)月升中天,殿中早已有掌燈宮女為她點好燈盞,殿內(nèi)燈火通明。
陸永明明白晟希玉的喜好,揮手令所有的殿內(nèi)宮人都出去,自己在一旁侍候著。
晟希玉像平日里一樣,解下外袍之后,倚躺在榻上,閉目養(yǎng)神。一雙凌厲深不見底的黑眸悄然閉上,青絲盡散,垂落于身前,她只著一件明黃單衣,纖細的身子竟有幾分少見的嬌柔。
殿內(nèi)一絲聲音也無,半晌,晟希玉輕聲道:“想說什么就說吧。”
陸永明低著頭,“陛下,奴才不明白。”
沉寂了一會兒,女子輕笑,“有何不明白?”
“奴才只是為那些公子不平,若是別人也就罷了,銀玉公子和離瓷公子待您那是真心實意的,為什么您不能對他們好一些呢?”陸永明疑惑。
“正是因為這樣,朕才要遠離他們。”晟希玉睜開雙眼,在殿內(nèi)燈燭的照耀下,閃著熠熠的光。
陸永明自然是不明白,但也知道陛下不愿再多說了,只好作罷。
都說當今鄴齊女帝好男色,后宮男寵無數(shù),這在鳳城乃至整個鄴齊已經(jīng)不是秘密,但誰又知道其實陛下其實一個也未曾寵信,陛下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
陸永明暗嘆,無論陛下是什么身份,她終究也是個姑娘啊,是個需要男子真心呵護的姑娘啊,可惜陛下對于那些公子從來也不真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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