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如您所料,安王已經去尋了那人。”
彼時,已是明燈高懸,殿內的女子慵懶得斜斜倚靠在榻上,撥弄自己手上的一顆碩大的玉扳指。
“晟昀那老東西終于要狗急跳墻了,那人或許就是他最后的籌碼了。”如今的朝堂之上再無人敢質疑晟希玉的話,所有人噤若寒蟬,親近安王的人也十分收斂,畢竟倘若陛下一個不高興,倒霉的可是他們。
大理寺卿等人不就是例子嗎?被晟希玉查出來了重大罪名,獄中自盡。
安王縱然權勢再高,也無法同陛下相比,安王晟昀在朝中幾十載,已經頗有頹靡之勢了。
鄴齊的漕銀虧空一案已經伸展開來,牽涉人員極多,所有人小心地收住尾巴,為了不被圣上查出來什么。
是他們一直有眼無珠,還以為陛下只是個好拿捏的姑娘。
隱在暗處的黑影接著道,話語中有些遲疑:“陛下,雖然他們也絕不可能是您的對手,但還是小心為上,畢竟讓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是不容小覷的。”
晟希玉不以為然,“鬼泣,你何時如此膽怯了?看來許是安逸太久了吧!”
鬼泣聲音有些顫抖,“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您的安危。”
“晟昀就算快馬加鞭,也需個三五日才能到達,他早已派人告知朕稱病在家,再者,這只是路程,江湖上傳言那人的性情古怪,光憑錢財只能哄一哄那些江湖上的二三流的殺手門派,我們的安王爺需要什么樣的籌碼才能讓他做出刺殺鄴齊女帝的行為,與朕作對?想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所言極是。”鬼泣恭敬道。
“離瓷的武功練得如何?”
鬼泣似是思索了一下,“他原本沒有任何的武功底子,身體卻很奇怪,能夠很快地領悟那些武功。就連滄海也極為意外。”
晟希玉想到離瓷與傅銀玉交手時,似乎也沒有吃太大的虧,但銀玉是世家公子,自小應該被家族督促習練武功,縱使他的路子太正或者父母難免疼愛,但對于離瓷來說,一個自小生活在卑賤戲班的人經過一年的習練,比之傅銀玉并沒有差地太多,這點著實讓她驚訝,也是她看中他的地方。
但有些事情還需要弄清。
“鬼醫何在?”
“回陛下,他現在在藥王谷擺弄他的那些藥材。”
“速速叫他進宮,朕有事情要他來解答。”
“是!”
“至于那瀚海羅剎想要跟朕作對,還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
矮幾上的水晶杯盛著半盞葡萄酒,波光瀲滟,馮皓塵在華麗的波斯毯上自斟自飲,情欲過后的面上有些蒼白和迷離。
“公子,妾身伺候的不好嗎?為什么你看也不看人家。”女子蛇一樣嬌軟的身軀纏身上了,涂著鮮紅丹蔻的手指輕撫他敞開的胸膛,充滿挑逗。
馮皓塵捉住她的手,邪魅一笑,“怎么會?”俯身下來,唇齒相接。
“你很聽話,我怎么會不喜歡你。”他輕撫住懷中美人的面頰,從柔滑的及腰長發撫到面頰,他的手指向下,眼神愈加迷離。
他已經喝了不少的酒,現在已經有些醉了,頭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著眼前的面龐忽的變了,成了另一副面孔,他猛然一驚,酒醒了大半。
他毫不猶豫猛然推開身上的女子,站起身來。
地上的女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梨花帶雨,仿佛在控訴他剛剛的暴力行為,如此的不憐香惜玉在往日不是他的風格。
他甩了甩頭,只覺得心中一股無名之火又熊熊的燒起。
自己閱女無數,如今竟然被那一個女子影響地如此之深。不,不能夠讓那個女人再隨意擺布他了,自己都已經被她下了劇毒,而今心若是也被她掌控,后果不堪設想。
晟希玉,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嘗一嘗我的手段,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中!馮皓塵的眼睛漸漸發紅。
“煙兒,你先下去吧。”馮皓塵揉著額角,皺眉道。
室內僅剩下馮皓塵一人,漫漫長夜,他卻是沒有什么興致了,按了按抽痛的額角,猛然間面色一冷,道:“你什么時候來的,進我的房間居然這么隨意!”
“兄弟,別這么冷淡嘛。”一人靠著門口,端著青瓷杯,似笑非笑,一雙鳳眼帶著戲謔望著他。
“這可有點不像你啊,今夜沒有佳人陪伴嗎?”
“你來這里做什么?”馮皓塵不耐。
“我可沒有偌大的一個山莊供我吃喝玩樂,還有一個無微不至的母親,我可得自己為自己賺錢,養活我自己呢!”
“哦,又有人要倒霉了?哪位雇主能有這樣大的能力,請得動你?”
“你這可就說的不對了,我最近可是手頭有些緊,那位雇主可是下了血本啊,我求之不得。”
“那么,那個倒霉的人是誰?在鄴齊之中?”
“喂,這可是我的職業操守,我可不能告訴你。”
“哼,不說也罷,我還沒有什么興趣呢!”
“行了,既然今夜你沒有佳人陪同,那么就跟我去喝一杯吧!”房門打開,男子閃身而出,馮皓塵哼了一聲,也跟在后面飛了出去。
月光下,兩名男子在暢飲洽談。
“你的膽子也是夠大的,身為天宛的人,竟然來到這鄴齊考什么科舉,還考了個狀元,我說,你是來體驗人生的?”
馮皓塵只自顧自的自斟自飲,也不說話。
男子自討沒趣,只好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飲下。
忽的似是想到了什么,“我是第一次來到這鄴齊,但我可聽說過那些傳聞,當朝皇帝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子,這可真是史無前例啊,四海之內只此一人,你應當是見過吧?怎么樣,容貌如何?”
馮皓塵持著酒杯的手指微微頓了一下,繼續飲酒,也沒有說什么。
男子也沒有看他,自言自語道:“這可有些可惜了啊……”
馮皓塵只覺得頭又有些痛,許是真的有些醉了,但他聽到了男子這句話,不由自主道:“為什么可惜?”
男子不答,只高深莫測地笑,頗有些詫異道:“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呢,怎么,那女帝如何?”
馮皓塵默了半晌,男子以為他不會再回答自己時,忽的聽到他輕聲道:“心如蛇蝎,忘恩負義。”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咬牙切齒。
男子差點沒把到嘴的酒水給噴出來,他擦了擦嘴邊,仔細的觀察他的面色,“聽你這話有些貓膩啊,她可是對你忘恩負義了?”
馮皓塵皺眉,“你哪那么多廢話?”奪過他手中搖晃的酒壺,為自己又斟了滿滿當當的一杯。
“她若是對你忘恩負義了,那你可得感謝我啊,我可以算是為你報仇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你可得感謝我啊,,有人出了高價,要鄴齊女帝晟希玉的項上人頭,我可是答應了他,所以親自出馬。屆時,晟希玉一死,鄴齊將會大亂……”
后面的話馮皓塵沒有聽進去,他猛的一抬手,酒壺傾倒,酒水汩汩而流,他的心忽然間跳得有些快,“你要殺晟希玉?”
男子漫不經心道:“是啊,怎么了?”
“不行!”馮皓塵毫不猶豫,“你不能殺她!”
男子奇道:“為什么?我可是收了人家的東西。”
“那個女人,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男子奇怪的望他一眼,“反正都是要死,有啥不一樣?”
馮皓塵被他這句話驚得一跳,對啊,我為何要管她的死活,自己自從那個死女人對自己下藥以來的這幾日來一直不是都是想要她的命嗎?墨淵出手的話,她絕無活命的可能,可是自己為何心臟越跳越快?
“不,她必須死在我手里,她是我的!”馮皓塵脫口而出。
墨淵從黑色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盒,玩世不恭道:“我可是收了人家的東西啊,瀚海羅剎絕無失手的可能。”
馮皓塵定睛看著他手上的東西,猛然一驚,“是誰要殺晟希玉?他居然會有這個東西!”
打開的貂絨錦盒內盛放著一個壺狀的東西,通體晶瑩剔透,墨淵將它舉至頭頂,對著月光那東西泛起幽然的紫藍色。
“明白了吧?”炫耀完手上的東西,他將那東西寶貝般地收進衣袖,還生怕馮皓塵來搶一般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這可是瀚海羅剎今年來收到的最值錢的玩意了。”
“光是這種東西還不足夠打動你吧?你不是江湖之中出了名的性情古怪嗎?”
“哎,寶貝確實只是一個方面,但是還有別的原因。”男子鳳眼微瞇,與馮皓塵的桃花眼不同,他的眉眼狹長,雖然同樣邪魅,但比馮皓塵多了一分狐貍般的狡猾,妖冶欲滴。
馮皓塵知道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這樣做興許只是為了刺激和好玩。
“那么說說你吧,和那女子有些什么過節?為什么想要她的命?”墨淵狐貍般的鳳眸一眨一眨的似笑非笑。
“她對我下了毒。”
墨淵驚得眼珠子快蹦出來了,“怎么可能?她為什么這么做?”
“她想要我效命與她,為她做事。”他眼角冷凝,唇角緊緊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