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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又一村

    ,表妹難為 !
    趙燕妤的及笄禮幾乎遍請(qǐng)了京城貴女,假如不是因?yàn)榇洪澰陬^幾天放榜,那么這絕對(duì)是秦王妃最歡喜得意的一天,只可惜……
    “怎么不跟著你父王去前頭?”秦王妃盡量壓下心頭的煩躁,溫和地看了兒子一眼。趙燕平搖了搖頭,有幾分頹喪地在母親身邊坐了下來。看他這樣兒,秦王妃忍不住斥道:“看你這樣子!不就是被你父王訓(xùn)斥了幾句嗎?還不快給我打起精神來呢,日后好生讀書便是。橫豎三年后你也還未
    及冠,那時(shí)能中也是少年進(jìn)士了。”趙燕平低著頭沒有回答。這次春闈放榜,他名落孫山。不過這還不要緊,進(jìn)士每三年也不過才取二三百人,從各地涌來的舉子何止萬人,不中亦不稀奇。問題是他的三篇文章做得極其生澀,昀郡王拿去給他的先生看了之后,先生都極其詫異,說這與他平日里的窗課大不相同。如此一來,他平日里功課由人代筆的事實(shí)暴露無遺,幾乎將昀郡王氣倒,當(dāng)夜就罰他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若不是今日是趙燕妤的及
    笄禮,怕是還放不出來呢。“你到底——”秦王妃剛說了三個(gè)字,看見兒子蒼白的臉色又有些心疼,“腿上覺得怎么樣?”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一夜,若不是她半夜去給兒子送了厚衣裳和火盆,怕是今日趙燕平就要凍得病了。饒是如此,
    他今早出來時(shí)也幾乎不會(huì)走路了。
    趙燕平到底還是年輕,身體底子也不錯(cuò),這會(huì)兒雖然還覺得膝上疼痛,但自知無妨:“并沒有什么的。”秦王妃嘆了口氣,拉著兒子的手:“也怪娘這些年不曾好生督著你讀書。原想著捐個(gè)功名在身上也就夠了,我們這樣人家,也不是真要那十年寒窗地苦讀……誰知道如今皇上改了意思呢?也罷,你就收收心
    ,再把書念起來便了。你從前十三歲就能中秀才,那時(shí)候先生還說你念書有天分呢。”趙燕平心里亂糟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念書哪得那么容易?從前他年輕,也沒有那許多外物來分神,讀書倒也靈慧。如今年紀(jì)漸長,交游漸闊,心已然不在書本上,甚至也從未想著再去讀書。如今叫他收心,哪
    里就有這么容易呢?但他若說不讀——想起昀郡王鍋底一樣的臉色,就不由得噤若寒蟬,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王妃,永安侯夫人到了。”姚黃進(jìn)來回報(bào)。今日永安侯夫人是正賓,承恩伯府的鄭珊娘是贊者,丁尚書的孫女丁仲寧是司儀。其實(shí)除了永安侯夫人這個(gè)正賓之外,趙燕妤對(duì)贊者和司儀都不太滿意,尤其嫌鄭珊娘是庶出的,不夠身份給她做贊者。但適齡的貴女們大都已經(jīng)出嫁,再有也是與她無甚交情的,因此最后也只能選了這兩
    人。綺年在外頭跟秦采和趙燕好一起接待賓客,已經(jīng)忙得不可開交。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因?yàn)橹芰⒛曛辛巳最^名。說起來,三甲頭名也可以稱作傳臚,只可惜此傳臚非彼傳臚,即使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
    個(gè)“同進(jìn)士”。
    “舅母,雯表姐,霏表妹——”綺年面對(duì)著吳知雯真有幾分尷尬。李氏也不是很自在。本來因?yàn)闁|陽侯夫人做為趙燕妤的舅母也要出席,吳家是一個(gè)人都不想來的,但慮到這樣會(huì)讓綺年為難,也因?yàn)閰侵搅顺鰜砗蒙浑H的時(shí)候了,也該讓她出來多交幾個(gè)年齡相仿的
    朋友。吳知雯倒還是一派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按說她再過些日子就要出嫁了,這時(shí)候已然不適宜出來露面,今日卻也來了。綺年正琢磨著,吳知雯已經(jīng)說想去一下凈房,這一來綺年就明白了,帶著她去了節(jié)氣居,
    溫聲道:“表姐有什么話要與我說?”
    吳知雯抿了抿嘴:“表妹素來都是聰慧的……此次春闈……”
    “哥哥只中了同進(jìn)士。”綺年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他如何打算。”
    “爹爹有些不悅,覺得他太過操切。”吳知雯淡淡地道,“但木已成舟,爹爹想著替他在外頭謀個(gè)缺,外放去川陜一帶做縣令,那里有些小地方,地土貧瘠,別人都是不愛去的。”
    “那表姐的意思呢?”綺年拿不準(zhǔn)她想說什么。
    “他身邊那個(gè)叫如鶯的丫鬟昨日到我那里去了,說是代他傳話,那些地方日子清苦,若我不愿去,可在京城住著,待他將來升了更好的地方再接我去。”
    “如鶯?”綺年不由得皺起了眉。這些話難道不該周立年在婚后自己與吳知雯說嗎?這還沒成親呢,怎么就叫如鶯去傳話了?“表姐如何打算呢?哥哥確是太操切了,但正如表姐方才所說,木已成舟,那地方怕是非去不可了。”好缺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像周立年這樣的同進(jìn)士不大值錢,吳若釗人在禮部,要托吏部的人給他謀缺
    ,急切之間自然沒有什么好地方的,即使能將他弄到川中去離成都近些,也必然是清苦之地。
    吳知雯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并不回答綺年的話,卻反問道:“我聽說如鶯本是表妹的丫鬟?”
    “是。”綺年將如鶯的事說了,“如今她已不是丫頭了……”
    吳知雯不似笑地笑了一下:“原來還是我想得差了。這么說,只要我嫁了過去,這如鶯就是良妾了?”良妾跟賤妾不能比,跟通房丫鬟更不能比。
    綺年只有閉了嘴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了想又道:“表姐是明媒正娶過去的正妻,這點(diǎn),我哥哥還是分得清的。”就是分不清,也得讓他分清了。
    吳知雯微微冷笑:“我也不與表妹說虛話了,此時(shí)我想他必是分得清的,可日后就未必了。并非我小氣得就不能容人,若是真分得清,為何要讓這如鶯傳話?有什么話不能當(dāng)面與我說?”
    “我會(huì)讓人回去與哥哥說一聲。”綺年這會(huì)兒明白吳知雯的意思了,這是要借著自己的手去敲打周立年,現(xiàn)在就把如鶯壓下去。“那就勞煩表妹了。”吳知雯也不藏著掖著了,“我與表妹說句實(shí)話罷。嫁雞隨雞,這也是我的命了,無論外放到哪里我都跟著去,必然盡我為妻的本分。只是這后宅里,若有人想借著從前的情分踩到我頭上
    ,我卻是不能容的。我聽說世子房里也有從前伺候過的丫鬟,想來表妹定是與我有同感的。”
    綺年苦笑一下:“這些話,表姐與我說說就算了,切莫與我哥哥說。”這吳知雯講話還是這么尖銳,雖則與韓家退親一事算是得了教訓(xùn),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性子里的清高執(zhí)拗勁兒卻是改不了的。
    “這個(gè)自然。”吳知雯露出一絲笑容,“我也只與表妹說說這話,就連我姨娘也是不會(huì)說的。耽擱了表妹這些時(shí)候,我們快些出去罷。”綺年略有幾分沉重地帶著她出去,捉空兒就把如菱叫了來:“替我回去跟哥哥這樣說……莫叫第二個(gè)人知道。”趁著人少,快點(diǎn)把這事解決了。若叫如鴛如鸝回去,畢竟她們跟如鶯是有感情的,沒準(zhǔn)就會(huì)透給
    如鶯。說起來,自己這個(gè)舊主對(duì)如鶯也算是無情的了吧?不過以吳知雯的驕傲勁兒,只要如鶯安守著妾的本分,吳知雯也不會(huì)難為她。可人心都是不足的,本分兩個(gè)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哪……交待完了如菱,綺年還得出去待客,才出去沒幾步,就見趙燕好一臉無奈地走來,身邊跟著一個(gè)滿臉尷尬的張沁,還有一個(gè)滿臉興奮的張淳。趙燕好見了綺年,跟見了救命稻草一樣,忙道:“嫂嫂原來在這
    里,張姑娘正說要去看看我的院子,還要去找嫂嫂呢。”
    “張少夫人呢?”綺年眉頭一皺,趙燕好性子綿軟了些,想是抵不住張淳的糾纏。
    趙燕好極是無奈:“張少夫人被承恩伯夫人叫去說話呢……”否則有冷玉如在,怎會(huì)讓張淳隨便就提出去別人的院子?張沁拉都拉不住,只好跟著過來,免得張淳離了她的眼更不知要做出什么來。
    綺年沉了臉:“今日是縣主的大禮,你該在廳里待客才是,怎能不知規(guī)矩到處亂走?便是客人不知道,你難道也不知道嗎?”
    趙燕好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但仍忍不住微微漲紅了臉,低頭道:“嫂嫂教訓(xùn)得是,是我處事不當(dāng)。”
    張沁臉上更掛不住,忙道:“哪里與二姑娘有甚關(guān)系呢,都是我們不該一時(shí)興起亂走的。”
    張淳微低了頭,嘴里猶自有些不服氣:“我們也并非亂走,這不是有二姑娘領(lǐng)著么?”張沁狠狠扯了她一下,她方閉了嘴。
    “是以今日的錯(cuò)都在二妹身上。”綺年并不看她,只對(duì)趙燕好說話,“須知待客之道亦要守禮,若是客人提出不應(yīng)有的要求,做主家的也要拒絕才對(duì),否則便是陷客人于無禮了,反而不好。”
    趙燕好連聲稱是,滿臉歉意回頭向張淳張沁道:“是我糊涂了,怎好帶著兩位亂走的,且回去罷。”
    張沁真是羞得無地自容。綺年看她那樣子,過去拉了她的手溫聲道:“走罷,等我過去罵你嫂子一頓,怎么扔下你們自己說話去了。”
    張沁明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張淳聽的,少不得紅了臉強(qiáng)忍著道:“承恩伯夫人一定要叫嫂嫂過去,嫂嫂也沒法子的。”過去之前就叮囑她看好了張淳,可她又怎么看得住。
    幾人到了廳中,果然冷玉如正在找人呢,一見張淳頓時(shí)沉了臉:“到哪里去了?”
    張淳撇了撇嘴道:“不過是跟二姑娘去園子里走了走。”
    冷玉如待要訓(xùn)斥她,又礙著這里這許多人。綺年遂打了個(gè)圓場,示意趙燕妤將兩人引到一邊去,暗里拍了拍張沁的手安慰她一下,便拉了冷玉如道:“方才說什么去了?”
    冷玉如直想嘆氣:“是承恩伯夫人強(qiáng)拉了我去——”壓低聲音,“鄭大奶奶怕是不行了。”
    “嗯?”綺年不由得驚訝了起來,“不是說秦蘋生了個(gè)兒子,鄭大奶奶正喜歡著呢嗎?”正月里的時(shí)候,秦蘋生下一個(gè)男嬰,但據(jù)傳出的消息,產(chǎn)后體虛,血崩而亡。因?yàn)橛羞@么件喪事,所以孩子的洗三、滿月都沒有做,只是恒山伯府里自己辦了一下。當(dāng)然秦蘋的死,綺年和趙燕恒另有看法——十之八—九是因?yàn)橹类嶇拿孛埽粶缌丝诹恕:么跏菛|陽侯府的親戚,所以去報(bào)了個(gè)喪,秦王妃也就知道了。因在正月里,又死了個(gè)妾,也不好上門去吊唁,隨便送了些喪儀也就是了,卻并沒聽
    說鄭大奶奶有什么問題。冷玉如看看左右并沒人注意她們,便將綺年拉到僻靜處,低聲說:“承恩伯夫人方才就是與我說個(gè),鄭大奶奶是虛癆,太醫(yī)瞧了,說怕是挨不過今年秋天了。因有了孩子,恒山伯府這會(huì)兒就在物色著給鄭琨
    尋側(cè)室了。”
    綺年靈光一閃:“不會(huì)是看上你家小姑了吧?”“正是呢。說沁兒性子綿軟,將來嫁過去必不會(huì)苛待孩子。”冷玉如冷笑了一下,“我只說此事要問過婆婆才可。上頭公婆俱在,小姑的親事,我一個(gè)嫂嫂可做不了主。”頓了頓又道,“上回你說吳家大公子的
    事——婆婆問我,大公子人品如何?”
    這句話頗難回答,綺年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我與大表哥相處不多,不過知他還是有分寸的人,也并無那些紈绔子弟的惡習(xí)。只是我二舅母人要強(qiáng)些。”
    冷玉如輕笑道:“我瞧著吳夫人方才跟沁兒說了好些話,大約是替二夫人來相看的了。”綺年心想李氏素來謹(jǐn)慎,好與不好必不會(huì)下結(jié)論的,必然還要鄭氏自己來相看。冷玉如正色道:“說實(shí)在的,我這小姑性子雖綿軟些,卻也是在西北那邊關(guān)之地歷練過的,禮數(shù)上還周到,管事理家也學(xué)過,
    只是一條,說不出厲害的話來,不然也不能被淳兒帶累。”吳知霆卻是長子,將來的妻子便是長媳,要能頂門立戶的,張沁這性格可就不好說了。
    “看我二舅母自己拿主意罷。”綺年嘆了口氣。冷玉如坦白地說:“我倒盼著這事能成。你二舅舅那一房又沒有兄弟爭產(chǎn),一個(gè)小姑子又不能常回來,叔伯那邊關(guān)系又好,比我這里強(qiáng)得多,更不必說鄭琨那里了——想來我婆婆也絕不愿讓小姑去做填房的
    ,且前頭還有個(gè)庶長子呢。”
    綺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橫豎上巳節(jié)也快到了,到時(shí)讓我二舅母親眼見上一見便知。”打量冷玉如道,“怎么覺得你臉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了?”冷玉如今日雖是說笑的時(shí)候,眉間也仍絞著,聽了綺年的話,臉是徹底垮了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我也無須瞞你——如今我成親快兩年了,仍舊沒有動(dòng)靜,二伯母那里,昨日送了個(gè)丫鬟過來。
    說是淳兒奶嬤嬤的女兒,想著到我屋里來當(dāng)差的。”
    “二房奶嬤嬤的女兒,怎么不留在二房當(dāng)差?伯母呢?伯母是什么意思?”冷玉如神色微有幾分黯然:“婆婆沒有說什么。二伯母只說她那里用不了這許多人,說這丫頭針線好,過來幫著我些。”說著不由冷笑了一聲。說是來幫著做針線,其實(shí)幫什么誰不是心知肚明?那丫鬟十七
    八歲,長得黑里俏,明白就是來做通房的。
    “誰家有伯母管侄子房里事的?”綺年只覺得好笑。
    “她又不曾明說。”冷玉如疲憊地一笑,“我只心涼婆婆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綺年也不由得默然。做母親的,自然都想著兒子快點(diǎn)傳宗接代,自己快點(diǎn)抱上孫子。雖然自己不往兒子房里塞人,但這樣不公開的放人,只怕也是樂見其成的。
    “我想著……”冷玉如神色微有幾分茫然,“若真是要——我想把聽香提上來。”
    “這——這恐怕——聽香她愿意嗎?”
    冷玉如苦笑:“我若與她說,她定會(huì)答應(yīng)的。我想,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人,將來就是有了什么,想來也不會(huì)與我太離心……你覺得怎樣?”綺年猶豫半天,還是坦白地說:“我覺得不大合適。你若把聽香嫁了人,將來再回你身邊做管事媳婦,你們就一直是一邊的;可若讓聽香做了妾,這妻與妾——她若不得寵,你心里難道不覺得愧疚?她若得
    了寵,你豈不是更難受?萬一將來再有了嫡子庶子,從前的情分也就難保了。”
    冷玉如深深嘆了口氣:“你說的是。其實(shí)從前我本替聽香看好了公公身邊一個(gè)家衛(wèi),只是眼下人在西北不曾過來。可如今……”
    綺年輕輕拍撫她的后背,冷玉如在她肩頭伏了片刻就抬起頭來,用帕子輕輕沾了沾眼角強(qiáng)笑道:“你說得是,聽香還是該嫁個(gè)好人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走罷,再不進(jìn)去,只怕你婆婆要挑你的刺了。”話雖這么說,冷玉如心里仍舊是沉甸甸地難受,坐在那里觀禮也心不在焉,只等禮成,不管張淳嘟噥著說什么還想與趙燕好多說幾句話,帶了兩個(gè)小姑便告辭了。一路上只聽張淳在馬車?yán)镏v趙燕好那深衣如何的繡滿了百花不落地的紋樣,又是所戴的笄玉質(zhì)如何好,釵上鑲的珍珠是什么顏色,那冠又如何是累金絲點(diǎn)翠的,直說得她耳朵里嗡嗡亂叫。聽著張淳嘆道:“到底是郡王家的女兒,又是縣主之尊,聽
    說那點(diǎn)翠手藝如今只有宮里做得好,若我能得那樣一枝釵便好了。”
    冷玉如忍不住道:“既知道人家是縣主,還說什么?今日去的是什么地方?不過是郡王府看在世子妃的份上才送了請(qǐng)?zhí)麃恚憔透业教巵y走?若再這樣,以后休讓我?guī)愠鲩T。”張淳這才不敢說話了,一路撅著嘴,馬車到了家門口,便負(fù)氣自己先去了。張沁不好意思地看了嫂嫂一眼,追著她去了。冷玉如先去張夫人處請(qǐng)了安,剛到自己院子門口,便見小叔張授懷里抱了個(gè)毛茸茸
    的小東西跑來,不由得詫異道:“這又是什么?”上回的小黃狗取名叫嘟嘟,已然在院子里到處跑得歡了,怎么又搞了一只來?
    張授舉起來看時(shí),卻是一只毛球一樣的小白狗,笑道:“上回郡王府二姑娘過來,我瞧著她極喜歡狗的,就又弄了一只來。”
    冷玉如看著那只小狗,沉默著沒有說話。直到張授臉上的笑容沒了,才緩緩道:“那是郡王府的姑娘,卻不能私受外男所贈(zèng)之物的。”
    張授愣了一會(huì)兒,低頭道:“嫂嫂誤會(huì)我了,我只覺得她既喜歡,一只小狗算得什么……就說是嫂嫂送的便是,橫豎我這只也是送給嫂嫂的,嫂嫂喜歡轉(zhuǎn)送何人,都隨嫂嫂的意。”冷玉如一陣頭疼,無奈叫聽香出來接了小狗,看著張授低頭走了,這才進(jìn)屋里。呆坐了沒片刻,就聽外頭丈夫的聲音道:“回來了?”推門進(jìn)來,見她有些沒精打采的,不由微詫道,“這是怎么了?授兒說剛
    剛又給你找了一只狗,可是不喜歡?”冷玉如剛要說話,就聽外面一個(gè)嬌滴滴的聲音道:“少奶奶——”張二夫人送的那個(gè)叫春桃的丫鬟穿著一身桃紅色春衫,手里捧著一疊東西走了進(jìn)來,一見張殊便忙福身道:“原來大少爺也回來了?正巧呢,奴婢剛給大少爺納了一雙鞋,不知道尺寸合不合,大少爺穿上試試?”笑嘻嘻走過來,先將手里東西給冷玉如道,“這是少奶奶叫奴婢繡的帕子。”帕子下頭就是一雙鞋,就在張殊腳邊蹲身下來,仰頭笑道,
    “奴婢給大少爺換上瞧瞧?”
    冷玉如低頭看著她。那桃紅衫子胸口開得甚低,露出里頭松花色的抹胸,從上頭看下去正看得清楚,還一股子桂花頭油味兒。冷玉如只覺一陣惡心,強(qiáng)忍住了沒說話。
    張殊坐在冷玉如旁邊,腳牢牢踩在地上,冷冷看了春桃一眼:“誰讓你進(jìn)來的?”
    春桃一怔:“奴婢——”
    “少奶奶說了讓你進(jìn)來了嗎?你該到這屋子里來嗎?”張殊臉色陰沉,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聽香!”
    聽香剛?cè)テ悴杌貋恚劼曏s緊跑進(jìn)來,剛看見春桃蹲在地上,就聽張殊厲聲道:“你是怎么在這屋里當(dāng)差的?隨便什么人都進(jìn)你們少奶奶的屋子,這是什么規(guī)矩!”
    聽香雖然挨了罵,但看春桃臉漲得豬肝一樣,心里暗暗高興,連忙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上來就拽春桃,“還不快出去呢。”春桃怏怏站起來,冷玉如只覺那油膩膩的桂花味兒再次撲面而來,再也忍不住一偏頭就吐了出來,倒把聽香嚇得不輕,上來扶了急著喊少奶奶。張殊替妻子拍著背,狠瞪了一眼春桃:“愣著做什么,還不快
    去請(qǐng)大夫!”嚇得春桃匆匆跑出去了,鞋子都忘了帶走。冷玉如吐了幾口清水,方覺得稍好些。聽香松了口氣,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少奶奶——是不是……”似乎這個(gè)月的小日子一直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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