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道歉?！?br/>     沈岱愣了愣，他確實沒料到瞿末予開口的第一句會是道歉，他原本已經(jīng)抖落開全身的防御機制，來面對瞿末予可能說出或做出的任何傷害。
    “在蘭城的時候，我說過一些過激的話，有過一些過激的行為，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當(dāng)時氣昏頭了。”瞿末予看著沈岱，目光稱得上真誠。
    沈岱想了想，點了一下頭，他并不會因為一句道歉就放下戒備，瞿末予對他做的事，也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但他盡量不激怒這個人。
    “我后來查了，白向晚平時住公司宿舍，你住的雖然是他的房子，但家里沒有他的生活用品，我當(dāng)時就該發(fā)現(xiàn)的……”瞿末予很是懊惱于自己當(dāng)時的愚蠢，只是，當(dāng)他在沈岱房間里聞到另外一個alpha的信息素時，所有的情緒管理訓(xùn)練都白費了，他失控了。
    沈岱也松了口氣，至少瞿末予不會再去為難白向晚了，白向晚已經(jīng)幫了他太多，不該再受到他的拖累。
    “至于丘丘用他的信息素做替代信息素，這一點要慢慢糾正過來，你放心，我已經(jīng)咨詢過醫(yī)生了，他的官能系統(tǒng)還在發(fā)育，糾正并不難?！本退闵蜥泛桶紫蛲碇g沒有實質(zhì)的關(guān)系，一個alpha這樣幫助一個omega，恐怕目的也不純粹，何況，他豈能忍受他的兒子把別的alpha當(dāng)成爸爸？
    沈岱輕蹙了一下眉：“不用糾正什么，醫(yī)生說過，幼兒到了兩三歲，自然就會擺脫對信息素的過度依賴?！?br/>     “它現(xiàn)在才三個月，難道一直用白向晚的信息素？我才是他的alpha父親，我的信息素對他才是最好的?！?br/>     “你的信息素只會讓他害怕，讓他不停的哭?！薄?br/>     瞿末予臉色微變：“我那次嚇到他了，這是我的不對，但我們血脈相通，就算孕育的過程中缺少了我的信息素的參與，只要我們多相處一些，他也一定會想起來?！?br/>     沈岱低聲說：“沒有必要?！?br/>     “……什么叫‘沒有必要’。”
    沈岱平靜地看著瞿末予：“丘丘已經(jīng)習(xí)慣了白師兄的信息素，一直用著就行了，沒必要去糾正什么，增加他的不安。這個孩子只是我的孩子，他姓沈，你不需要跟他相處?！?br/>     瞿末予凝視著沈岱的眼睛，沉聲道：“阿岱，是我說的不夠明白嗎，我很想你，我想要你帶著我們的孩子，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會給你們最好的生活，丘丘也該擁有他真正的alpha父親。”
    沈岱的心窒悶不已，當(dāng)初瞿末予恨不能盡快處理掉他和丘丘這個麻煩，現(xiàn)在這一出是為了什么？他猜不出瞿末予的真實目的，但絕無可能是因為感情，這個人沒有感情。他沉默半晌，聞道：“瞿總，你究竟想干什么？”
    瞿末予深吸一口氣，突然一把拉住了沈岱的手，不讓他抽回去：“我喜歡你。”
    沈岱僵了一下，心中五味陳雜，又伴隨著清晰地痛楚。他從前幻想過無數(shù)次，這個人會對他說喜歡，他確實得到了，一共兩次，第一次，瞿末予完全否定了這種情感的存在價值，第二次，瞿末予企圖用一朵花裝飾他心中的荒草連天。以至于他覺得“喜歡”二字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是一種褻瀆。胸臆中煮沸了一樣升騰起怒氣，他壓抑著說：“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歡’。”
    沈岱那冰冷的目光，令瞿末予難受極了：“我從沒有對任何人像對你一樣，也從來沒有這么想要一個人，‘喜歡’不是只有一種定義，難道有人空口說一句也算，我愿意照顧你一輩子也不算嗎?！?br/>     沈岱的胸腔用力起伏了一下，他本以為有些話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說，更不必說，向劊子手控訴傷口有何意義呢，但劊子手偏要把他的傷拉到陽光下曝曬，他咬牙道：“我定義不了別人，但你絕對不配說這兩個字，我一次次解釋我沒有算計你，你不相信、也不在乎，你逼我洗掉標(biāo)記，打掉孩子，你在我懷著丘丘的時候?qū)ξ矣眯畔⑺貕褐啤?br/>     “阿岱！”瞿末予高聲打斷了沈岱，他滿臉陰霾，瞳光心虛地閃爍著，“……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他越是渴望沈岱，就越是不敢回憶一年前的種種，不敢直面他對沈岱的傷害。他從小到大總在權(quán)衡利弊，幾乎沒有做過錯誤的決策，當(dāng)初種種，也是基于當(dāng)下的境況做出的選擇，他內(nèi)心從未考量過對錯，他只考量自己。彼時他覺得，沈岱不過是一個可替代性很高的情人，哪怕是他最上心的一個，他絕無可能為了一點私情影響利益，他沒有想到標(biāo)記的后勁兒這么大，他沒有想到他會怎么都放不下沈岱，如今的道歉與談和，是他放低了自尊做出的這輩子最大的妥協(xié)。
    沈岱握緊了拳頭，每一次呼吸都在輕輕地抽搐。
    “后來，我見到瞿承塵?！宾哪┯杵D澀地說，“他親口承認(rèn)是他在易感期設(shè)計我的，我知道我誤會你了，你和丘丘都是無辜的，讓我來承擔(dān)照顧你們的責(zé)任，好嗎?！?br/>     沈岱曾經(jīng)非常想要一個清白，如今他就這樣輕飄飄地得到了，他和當(dāng)初瞿末予懶得聽他解釋時的心情一樣——無所謂了，不重要了。的確不重要了，他不再需要瞿末予的認(rèn)可，因為他不再需要瞿末予這個人，他用那仿佛蒙了一層灰霧的眼睛看著瞿末予，問道：“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結(jié)果會不一樣嗎？”
    瞿末予怔了怔，沈岱趁著他愣神，終于把被攥得生痛的手抽了回來。
    “我依然是一個不配得到你標(biāo)記的劣質(zhì)omega，出身差，信息素等級低，生不出S級alpha的繼承人?！鄙蜥房此圃频L(fēng)輕地撕開從不曾真正愈合的傷口，“你還是要和與你匹配的人結(jié)婚生子，你還是會和我離婚，讓我洗掉標(biāo)記、打掉孩子，不是嗎。”
    瞿末予看著空落落的手心，那里還有屬于沈岱的余溫，但沈岱卻不肯再讓他碰觸，他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在任何地方，對任何人，可是在沈岱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的逼視下，他說不出口，沈岱說得沒錯，他在那樣的注視下無地自容。
    瞿末予垂下頭，緩慢地調(diào)息，克制著被一再拒絕的煩躁、和被戳中心事的羞惱，他告誡自己絕不再意氣用事，用頭腦去解決問題，去得到他想要的。當(dāng)他再抬起頭，目光恢復(fù)了清明，他柔聲說道：“阿岱，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人，出身，經(jīng)歷，教育，認(rèn)知，都截然不同，但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還有了孩子，我們要找到一種彼此共存的方式，才能走下去，你說對嗎。”
    沈岱冷冷地看著瞿末予，他已經(jīng)猜到了瞿末予要說什么。
    “我的背景決定了我的婚姻不會是愛情的結(jié)果，只會是利益的資源整合，我的未婚妻也非常清楚這一點，他能給我在婚姻中我真正需要的東西?！宾哪┯枘蜥?，“我們之間既不需要婚姻也不需要標(biāo)記，但我保證會給你和丘丘遠(yuǎn)超想象的未來，你又何必執(zhí)著于什么名分？”
    這一次，沈岱看了瞿末予很久，足足有十幾秒那么久，好像在反復(fù)確認(rèn)他們真的處于同一時空，卻又可以這么遙遠(yuǎn)，心臟被刺穿了一樣地疼，但他卻笑了：“瞿總，你說得對，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活法，你盡管去追求你想要的，沒有人敢阻攔你，而我也要追求我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宾哪┯韪械剿哪托哉诳焖俦幌?。
    沈岱認(rèn)真地說：“我不想要你的錢，不想要你的名分，不想要你出現(xiàn)，不想要你給我的任何東西，我不想要你?！彼f的很慢，好像生怕瞿末予漏聽一個字，而不能百分百領(lǐng)悟他的堅決。毣趣閱
    瞿末予的面色瞬間變得灰白，他這輩子眾星捧月，從來不曾被這樣反復(fù)拒絕和嫌棄，哪怕他放下高懸于九天之上的心氣，向一個區(qū)區(qū)omega低頭求和，他此生最大的妥協(xié)，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的輕視！他瞪視著沈岱，咬牙道：“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這么不識好歹，你可以為一千萬賣身給一個陌生人，怎么現(xiàn)在就愛情至上了？你要我怎么不懷疑你在抬價？”
    沈岱對這些浸了毒的字字句句好像已經(jīng)麻木了，瞿末予的變臉?biāo)敛灰馔猓私膺@個頂級alpha的傲慢，故作低姿態(tài)不過是談判桌上的一種策略，倘若他還信，那就說明他沒有受夠教訓(xùn)，他站起了身：“瞿總，如果你真的對我和丘丘有一點愧疚、一點憐憫，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br/>     瞿末予陰鷙地目光追隨著沈岱的背影，直到目中人走進(jìn)房間，對著他關(guān)閉了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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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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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