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濤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一個年輕女人，她找了半天的零錢，才下車跟著自己的老公朝著好運茶餐廳過去。
    “等等我，老公……”王瑤在后面跟著。
    鄭濤回頭，已經站在馬路另一側，看著眼前的妻子過馬路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的樣子，那是一張依然天真無邪的臉，一張什么也不知道的單純的臉。
    他伸手牽著她，感覺她的手很涼，自己的手或許有些熱度，可這兩種體溫其實沒有真正連通過，他其實沒有什么感覺，看著她只覺得這一切也沒辦法，他也在努力對她好，沒有心的人適合找個沒有心的人。
    “走吧。”
    “  恩。”
    “好運茶餐廳，就是這一家，他們在里面吃飯。”
    “好。”
    兩夫妻走進去，很快找到了鄭薇與李輝。
    ……
    鄭薇和李輝是面對面坐著，她看到李輝忽然站起來招手，對著她身后的方向。
    她也站了起來，一轉身她就會看到那個人，她不想看，于是沒有站起來，始終安安靜靜吃著自己的菠蘿飯。
    這一刻就好像是冰山知道自己將遭遇火焰，恐懼的心情可想而知，冰與火之間的交融是一種怎樣的互傷呢？交織在鄭薇的心中，她有些微卷的披散在耳邊的長發蓋住了她的臉，她恨不得自己的頭發變成窗簾，完全蓋住她那假惺惺的無知。
    ……
    “嗨……來了，坐吧。”李輝招呼著，站起來走到鄭薇身邊，鄭薇也十分“自然”地笑了笑，挪進去，她始終沒有和鄭濤對眼。
    “加點菜吧。”鄭薇提議。
    “恩，對對，服務員。”李輝喊著，把小女孩服務員喊過來加菜。
    翻著菜單的李輝，瀏覽著眼前紅紅綠綠的菜，他其實有點茫然。
    鄭薇一把奪走菜單，“我來挑吧！”
    李輝“哦”了一聲，笑了笑，和鄭濤聊起來。
    “從武城過來的嗎？”
    “恩，是，從三爹那邊過來的，以后的話可能就在那邊了。”
    “哦，那邊好，工作機會多，也是大城市。”
    “恩，是的，其實我們也是計劃過去的，你們呢，其實你們也可以考慮去武城買房子定居吧，那邊雖然貴一點，但是房價也長得快，是吧，不住了呢也能賣了賺錢。”
    “恩，有道理，不過……現在我們還沒有想好。”李輝說著笑了笑，看著自己身邊的鄭薇。
    發現鄭薇一直低著頭看菜單。
    鄭薇：“加一個爆炒豬肝還有剁椒魚頭，再來一個清炒小白菜。”
    服務員記了，拿走菜單。
    王瑤似乎注意到鄭薇臉上沒有笑容，“薇薇，你是不是因為前天的事情生我的氣呢？我是喝醉了瞎說的，其實這么多年我們相處，我那天是喝醉了你別往心里去啊。”
    鄭薇淡淡一笑，“沒往心里去，我就是……這幾天有點累。”
    鄭濤看著鄭薇，他的眼神看上去和過去沒有什么不同，在坐的也只有鄭薇知道鄭濤的目光太焦灼，有些東西，只有當事人明白，旁觀者也不一定清。
    “身體不舒服嗎？”鄭濤也一樣淡淡笑著，問鄭薇。
    鄭薇始終不敢和鄭濤眼神相對，她看著眼前的菜說：“其實沒什么，就是工作上被領導罵了，所以心情不怎么好，對了三爹兒子胖哥在家里沒有？”
    王瑤：“不在家，說是出差去了廣東，要一個月回來。”
    鄭薇：“哦，小胖媳婦呢？”
    王瑤：“說是住在公司宿舍，周末才回去，三爹一家人真的很好。”
    鄭薇：“那是啊，人好所以才能發財。”
    王瑤：“鄭薇，你的眼睛好多紅血絲啊，昨天沒有睡好嗎？”
    鄭薇：“恩，還好，就是晚上喝多了牛年然后起來上廁所，所以……”
    王瑤：“恩，晚上睡覺之前喝多了東西是會起夜的。”
    鄭薇一直看著眼前的王瑤，始終沒管旁邊的鄭濤。
    四個人，女人和女人聊天，男人和男人聊天……
    后來鄭濤招來服務員，點了酒，兩個男人又開始喝酒，事實上喝酒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在李輝看來，這個鄭濤和自己喝酒也是一種托付或者一種告別，人家要去省城去，去了可能就很少回來，所以喝酒很正常。
    可是麻煩的是鄭薇一直在幫他擋酒，而且臉色不愉悅，“李輝，你待會兒還要開車，別喝了。”
    “沒事，車放在這里，打的回去。”
    鄭薇聽了似乎很生氣，“車放在這里能行嗎，白天這里很多車的，交警肯定要過來貼條的。”
    王瑤：“哎呀，薇薇沒事的，他們倆也是第一次和酒。”
    李輝已經喝了幾杯，對鄭薇的說辭不怎么在意，只是和鄭濤聊著自己的打算，他也覺得去省城買房子要劃得來一點。
    ……
    過了一個多小時，李輝已經喝醉了，瞇著眼睛靠在鄭薇肩膀上睡了。
    鄭濤也醉了，只是他依然醒著，沒有醉成爛泥。
    這時候王瑤的手機響了，她接了一個電話，又跟鄭濤說了什么，起身出去了。
    四個人的座位，變成三個人，其中李輝還睡著了。
    鄭濤撐著頭，眼睛瞇著，一臉沮喪地看著斜對角的鄭薇，他的口氣有點醉。
    “鄭薇，我今天來就想問問你，你……你知道了嗎？”
    鄭薇依然不看鄭濤，“不知道。”
    “那……那為什么今天整個晚上你不能看著我說話？”
    “誰規定我一定要看著你的眼睛說話了嗎？”
    “你看著我。”
    “……”鄭薇的心里似乎已經開始崩潰，她的眼淚滾燙著滴落下來。
    “薇，唉……我今天是想喝一點酒，因為我感覺……我感覺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因為你不理我了，我知道假如你知道了就會不理我。”
    “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王瑤呢，她去哪里了？”鄭薇擦掉眼淚試著轉移話題。
    “她回家了，晚上有人要來收我們家的電器，我們準備全部賣掉。”
    “……那你也回家吧，我和李輝也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我跟王瑤說了，我跟李輝要喝一個晚上。”
    “都喝醉了，還有什么好喝的，要喝死過去嗎？李輝，走了！”
    李輝根本就睡著了，什么也聽不見，身體只供鄭薇抬著。
    “鄭薇，他喝醉了。”鄭濤醉醺醺勸著鄭薇。
    “他喝醉了也不怕，他在這里！”
    “鄭薇，你恨我嗎？”
    “……”
    鄭薇已經不想和鄭濤對話了，她一聽到他說話就流淚……
    鄭濤似乎是醉的抬不起頭，他也癱瘓在桌上，歪著頭看著鄭薇，口里念念有詞……
    “鄭薇，薇，……我……”他有些艱難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想去觸碰鄭薇的臉。
    鄭薇往后一退，氣急敗壞地吼道：“鄭濤，你給我清醒一點！”
    “恩……我，我很清醒啊，我……我就是沒有辦法不愛你……”說了這句，他似乎卸下了很大的包袱，閉上眼睛睡著了。
    “…………”
    鄭薇的心也要融化了，那個所謂的“神秘人”終于在自己面前表白了，她無數次幻想，那樣的表白將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眼前卻只有痛苦。
    ……實在覺得渾身都無力了，她也趴在桌上開始哭。
    ……所有的感情一瀉千里，她不明白為什么會這個樣子，她眼前的鄭濤什么也沒做，只是強忍著一些沖動，她覺得鄭濤也可憐，可是更多的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對鄭濤。
    “李輝，李輝……醒一醒啊，不要睡……快點醒過來說你愛我……”她拿起酒瓶子也開始喝酒，她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她只想醉。
    在這個即將關門的茶餐廳，旁邊的小妹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一桌的三個人，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