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休息了一會兒，讓理性暫時壓住自己想燒了這本日記的沖動，接著他準備繼續往后看。
    “嗡嗡……”手機震動的聲音響了起來，一看是妻子。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大黑了，再看手機上的時間，竟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剛才睡著了？
    看著手機上妻子的名字，他的心情復雜，現在也只得先接電話，“喂？”
    電話那端傳來妻子有些虛弱的聲音——
    “喂？你現在還不回來啊？都八點了。”
    李輝：“恩，有點事情，晚上在外面吃飯了。”
    舒曉冉：“哦，和誰吃飯呢？”
    李輝：“……一個男的，領導，你不要問了，不用準備我的飯，我這會兒也準備回去了。”
    舒曉冉：“……恩，我掛了。”
    掛了電話之后，李輝拿著筆記本想著這東西，不能帶回家，不能讓妻子知道。
    畢竟他們互相已經默許，以后的日子不要再提過去的事情，不管怎么樣，對雙方都是傷害。
    要是妻子知道自己還在追索過去那些事情相關的東西，不知道她會怎么樣。
    李輝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放不下她。
    放棄，不是沒有嘗試過，但是不行，沒過多久，自己還是去悄悄瞧她了，看她過的不好，心里也很難過。
    他帶著日記本，一車開到報社，還好有人加班到這個點，他把日記鎖在自己的抽屜里，接著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春末的氣候依然很冷，牛毛細雨整個讓枝城蒙上一層霧，一切都模糊了。
    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在看電視，妻子穿著一身粉色的睡衣套裝坐在沙發上織毛衣，臉色淡定。
    當他看到桌上沒有什么菜飯，這才想起來，自己只是在外面吃了中飯并沒有吃晚飯，這么一想，肚子便餓了。
    舒曉冉看丈夫神情呆滯地看著飯桌，“怎么了？沒吃飯么？”
    李輝搖搖頭，“沒有，吃了的。”
    舒曉冉也不看他了，低頭一邊織毛衣一邊若無其事地問：“你不是說晚上才出去談事么？剛才我和朱琳聊天，她說你整個下午都不在辦公室呢。”
    李輝也不驚慌，坐下來說：“是，我偶然碰見了一個朋友，所以聊了一下。”
    舒曉冉：“誰？”
    李輝：“龔敏。”
    舒曉冉倒吸一口氣，不再說話，整個人盤旋在沙發上的身子忽然有些置氣地下來，急匆匆回了房間，而且關上了房門。
    整個下去，丈夫和蘇哲的前妻在一起……，不管什么事情，總不需要呆一整個下去，除非……。
    李輝覺得妻子可能是這樣想的，然而這也無所謂了，隨便她怎么想。
    不過剛才妻子說她和朱琳聊天什么的，妻子和朱琳現在關系變好了嗎？
    雖然大家很早就認識，但……他絲毫不希望妻子知道他和朱琳的關系。
    對李輝來說，朱琳和右手沒什么分別，只是他想要的時候的一個寄托，他看不上朱琳，但是只希望有一個可以享用的女人，隨時用一種看不見的手段報復妻子。
    他有想過妻子，可能慢慢還是會知道的，夫妻有這種感覺，有觀察力，夫妻之間會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看孩子總看動畫片，不能讓孩子迷上這些沒用的，“果果，我們看中央十臺吧，科教頻道，這個才是你應該看的哈。”說著他給果果換了臺。
    孩子根本沒聽見他說話，認真看著電視，看換了臺，忽然抓狂了，哭著喊著要回去。
    李輝正想好好說道一下，這時候妻子用力打開了房門，“李輝，你過來。”她的語氣里有一種決絕的東西，讓李輝有幾分擔心。
    他給孩子調回了動畫片，然后站起來走近房間，站在房門口的時候，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許是一種習慣，那么多年來惹妻子生氣之后都是一種害怕的心理，這次不能如此，自己什么對不起妻子的事情也沒做，只是和龔敏聊天而已。
    進了臥室之后，李輝很淡定坐在妻子的梳妝臺邊的椅子上。
    “怎么了？我是真的碰到了龔敏，聊天而已。”李輝用很輕松的語氣強調。
    舒曉冉歪在床上，她的姿勢有些嫵媚，但是臉上卻都是怨悶。
    “不是因為這件事，我知道龔敏不可能和你怎樣。”她說話眼皮子都不抬，她的身體自動她第一次自殺之后就很弱，經常頭暈吃不下飯，加上后來中槍之后，更加羸弱。
    可是此刻的舒曉冉分明很強健的樣子，但是好像是因為憤怒，或者……總之是某種情緒，她好像一個被點燃的燈籠，眼睛瞪得很大，不再顯現出弱小的女人姿態。
    ……她深呼吸地坐起來，用一種非常憤怒又費解的眼神看著李輝，她就這樣盯著……。
    這自然讓李輝很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別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舒曉冉冷笑一聲，“哼，我看你就是我的仇，我們要幾生幾世才會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李輝搖搖頭，站起來說，“沒事的話，我出去洗澡了，你別總是無理取鬧。”
    舒曉冉也笑了，凄然的笑容。
    “好，李輝，我問你，到了現在這境地為什么不跟我離婚？”
    李輝已經背過去的身子，又轉過來，“怎么了？”
    舒曉冉有些失望地坐起身來，“你還想騙我？！”
    “什么騙你？”
    “你和朱琳。”
    李輝這下啞口無言了，他只是裝作不知道地站在原地。
    舒曉冉冷瞟著李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無非就是想折磨我，哈哈哈，折磨我這個曾經傷害過你的女人，你就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李輝的心也沉了下去，“你說話小聲點，孩子在外面。”
    舒曉冉：“孩子？你眼里有孩子嗎？你的眼里，只有復仇，只有放不下，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把過去的事情翻出來折磨我。”
    李輝：“……我沒有折磨你，我只是……我和朱琳，我知道不對，但你不能做，你自己知道，對我來說，和朱琳和上妓院沒兩樣，你準備這輩子我都過太監的日子？”
    舒曉冉紅了眼圈，她的臉也紅了，整個人好像一個火爐，她似乎很痛，無法說話，想說又不愿說。
    然而齒縫之間終于擠出幾個字：“我能不能做，你問過我嗎？你問過醫生嗎？你問過誰？你照顧了兩個星期就再也沒有耐心了不是嗎？”
    聽妻子這樣說，忽然才想到自己確實……沒有真正問過醫生這個問題，而妻子也不說，他自然不知道。可是說他只照顧了兩星期，這怎么可能，妻子昏迷的時候，他一直伴隨左右，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兩個星期嗎？你要什么我沒給你買還是對孩子沒負責？”
    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孩子似乎小聲哭了起來，但是誰也沒有管她，繼續爭吵。
    舒曉冉：“買東西？我要的是買東西嗎？我要的是關心，你關心我嗎？你明明知道我需要的東西是什么，你就是不給，你故意不給，你故意給我冷暴力！現在是朱琳，明年呢？是不是一年換一個？！”
    “那我呢？誰來補償我？你嫁給我就是為了害我，生了孩子之后就一直和別人保持不正當關系！最后還差點害我們全家喪命！”
    “哼，很會說！只有我那樣，你是個好人？你前前后后有幾個人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是剛剛知道你和朱琳有關系嗎？朱琳老公還在的時候你們就睡了，以為我不知道嗎？很早的時候，還有一個你采訪的小女秘書，以為我都不知道嗎？李輝，你的假面具，我只是不想揭穿，我舒曉冉不像你，什么都藏著掖著，自己裝一個正人君子，天天嘴里罵別人下作，你是個好東西？我報仇是為了我爹娘，我不報仇是為了果果，我和蘇哲是因為你不關心我！陳寶華是他自己一廂情愿，我沒什么好粉飾自己的，我只是不知道你憑什么凌駕在我的頭上審判我！你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你自己不是一清二楚嗎？！”
    ……李輝第一次聽到妻子說這些，心里開始慌張起來，但同時他也憤然了，“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誰，舒曉冉，含血噴人最好準備一點證據，沒有根據的話，亂說，只會讓我覺得你永遠在無理取鬧！”
    “早知道你會這么說！”說著她從床頭柜拿出一包照片，她站在床上使勁讓地上一扔，照片全撒在地上……姚茉莉、俞修美、朱琳、寶姐？
    李輝快要瘋了，這些東西她是哪里得到的？
    “哼，驚訝嗎？這是怎么來的你想知道嗎？是陳寶華一直找偵探在跟蹤你！這是他留給我的慢遞。他死了那么久，偵探才發給我！是我眼睛瞎了，什么都不知道！”舒曉冉似乎第一次一瀉千里地說了自己心里的話，她終于慢慢地不那么憤怒了，她漸漸躺下來，身體恢復了原有的虛弱。
    沉默的李輝，過了好一會才開口，他的語氣很平靜，有些沒底氣。“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可以放蕩，男人依然是男人，男人怎么混蛋都不掉價，女人不一樣，你知道的，舒曉冉。”
    “……夠了，你這些狗屁不通的理論都是拿去跟美國人說去！麻煩翻開字典看看什么是男女平等！什么是婚姻的背叛，這是古代嗎？這還是男人三妻四妾的時代？你內心那一股幾百年前的三綱五常，我不喜歡！我不接受，你愛找誰找誰！”
    ……“你到底想說什么？舒曉冉，你還有選擇嗎？我告訴你，今天我們的局面，都是因為你！”
    舒曉冉依然冷笑，“因為我？……算了，我和你已經沒有道理可講，你讓我惡心到底了，離婚！”
    李輝：“我不會跟你離婚的，痛苦嗎？舒曉冉。”
    舒曉冉：“你以為現在魔鬼一樣的你還能管的了我嗎？”
    李輝：“我什么時候都管的了你，你是我的女人，死了也是我的鬼魂。”
    舒曉冉：“你想太多了，如果沒有這段仇恨，我可以過得很好，我已經過上你無法想象的生活，你實在太高看自己了，李輝。”
    李輝冷笑道：“如果你可以，你早就那樣了，你的命就這樣，舒曉冉，你再怎么翻騰，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舒曉冉：“是嗎？不離婚是吧，好！可以，就這樣吧，你可以出去了，從今天起，我舒曉冉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我不做飯，不洗衣服，不管和你相關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