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婁和桑丫搶在午夜十二點之前,趕到了三里屯南街的“咱家”。天,戲劇一般晴了。
出浴的北京,空氣清新,月朗星稀。
燭光搖曳,生日快樂。
桑丫寧靜地望著纏著紗布的婁小婁,説:“你許個愿吧。”婁小婁支吾道:“我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快點吃蛋糕。我實在餓壞了。”桑丫説:“看你,跟小孩似的。”婁小婁切了冰淇淋蛋糕,他大口,桑丫小口,兩個人一起吃起來。
消滅掉蛋糕,婁小婁給兩個人斟了紅酒。
桑丫説:“你肯定,另一個婁小婁去了花都?”婁小婁説:“推測。去年的今日,我去花都尋找你,他留在了北京。今年的今日他去花都尋找你,我留在了北京。”
桑丫説:“那怎樣才能把他召回來?電子郵件?”婁小婁説:“你不可能找到他,不是空間問題,是時間問題。”
桑丫説:“隔著時間?”婁小婁説:“你就把他理解成我的影子吧。我跟你在一起,我的影子去了遠(yuǎn)方。”
桑丫笑了,説:“他去尋找我的影子。”婁小婁説:“沒錯。”兩個人端起高腳杯,輕輕碰了一下。
桑丫看看表,説:“12點整。我是最后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婁小婁説:“我們都快樂。”
兩個人飲著酒聊著天,桑丫突然問道:“你身上的傷到底是怎么回事?打架了?”婁小婁摸了摸腦袋和右肩的傷,説:“這幾處傷口是誤解。”又摸了摸左肩的傷,沉思了一下,神態(tài)有些鄭重地説:“這是我的女朋友扎的。”
桑丫問:“你的女朋友?”婁小婁堅定地説:“是的,她叫林要要,東北人,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桑丫似乎很平靜,想了想説:“你一直沒説過”婁小婁説:“關(guān)系最近才確定。”
桑丫説:“可是,我不能理解”婁小婁説:“什么?”
桑丫説:“你沒見到我之前,為什么就畫出了我?”婁小婁嘆了口氣:“你是我夢中的一個女孩,夢和現(xiàn)實永遠(yuǎn)是隔離的。你不可能把夢里的一只櫻桃搬運到生活中的果盤里。”
桑丫説:“你愛她?”婁小婁説:“主要是責(zé)任。”
桑丫説:“你愛我嗎?”婁小婁想了想説:“我跟你是愛情。”桑丫抖了一下。
婁小婁繼續(xù)説:“我跟她是婚姻。”桑丫把杯里的酒都干了,然后把玩著高腳杯,説:“你説的這些話,我理解是拒絕的一種托詞。”婁小婁説:“你太小了,不會明白。在我心里,你就像一只飛天的鳳凰,她是菜市場出售的雞蛋,很真實,生活必需。我對她沒什么感覺,我可以拿走她左邊的雞蛋,也可以拿走她右邊的雞蛋。可是,我不小心碰碎了她,或者説,她太用心,自己摔碎了,于是,這只雞蛋我一定要拿走的。這是我的性格。我現(xiàn)在就是在撿起一片片的蛋殼。”
桑丫説:“你決定了?”婁小婁説:“我決定了。”
桑丫説:“我做你什么?”婁小婁説:“你做我女兒。”
桑丫淡淡笑了笑,説:“女兒”婁小婁説:“昨天我沖到你跟前,把你扛在肩上的一瞬間,我已經(jīng)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兒。”一只蚊子飛過來,落在了桌角上。
婁小婁并沒有注意到。桑丫瞧見了它,她伸出手,慢慢接近它,輕輕一捏,就把它抓到了。
她捏住了蚊子的翅膀,蚊子的腿在驚慌地舞動。
桑丫把蚊子舉到眼前,認(rèn)真看了看,然后慢慢伸向燭火。蚊子被烤疼了,拼命地掙扎。它的細(xì)腿碰到了火,一下就短了半截。接著,桑丫燒它的腦袋,瞬間就糊了。最后,桑丫把投進(jìn)了火中
她抬頭看,婁小婁正端著酒杯看她。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説:“我去一趟洗手間。”然后,她站起來就走了。婁小婁望著她的背影發(fā)呆。
他扛著她遠(yuǎn)離死胡同的時候,她的衣服都淋濕了。去醫(yī)院之前,她換了衣服。現(xiàn)在她穿著他給她買的裙子,淺綠色,短的,顯出她青春的美臀。
在桑丫拐了彎之后,婁小婁感到哪里有些不對頭,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