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現(xiàn)在想起來,那也算是海嘯的第一波浪。頭還是她開的,廖宋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潘多拉的魔盒,但她從來不指望哪個破盒子里能飛出希望。她信奉及時行樂。
老實說,第一次還是不太順利,兩個人都試了很多次。
他們甚至一度陷入滿頭問號的階段。
“你沒做過嗎?”
她輕聲問。
“……”
“你……沒有嗎?”
裴云闕問。
要她說,這是互相以為對方駕駛技術(shù)高超,結(jié)果上車了發(fā)現(xiàn)方向盤都沒有的悲傷故事。
廖宋沉默兩秒,安慰他。
“沒事。慢慢摸索吧。”
摸索到瘋狂。找到竅門后,他扣住她的腰,一副至死方休的架勢。
后來他退燒,第二天又發(fā)燒,足見這破事有多耗體力。
裴云闕累得睡了很久,廖宋五點多就穿上衣服,神采奕奕的下山了,當(dāng)時還遇到了盛煜。
回家后沖涼,廖宋在霧氣升騰的鏡子前站了會兒,看到身上的痕跡,肩頭和腰部的青紫是他不小心捏出來的。熱水順著大腿流下來時,記憶被勾起,想起剛才某個瞬間,皺了皺眉。
她擦干換完衣服,出了衛(wèi)生間火速下單短效避孕藥。
廖宋思考了很久,覺得這種錯誤只能犯一次。
然而世事難料。在去N市同學(xué)聚會之前,她才發(fā)現(xiàn)她能抵抗一切,除了誘惑。
廖宋確實沒太為感情傷過神。也許像她生母責(zé)難過的話,說這個世界上找不出比她更冷血更刀槍不入的存在。
她當(dāng)時只是覺得想笑,怎么那么多人批評別人,動不動就拉上全世界陪跑,其實這輩子也沒見識過自己一畝三分地以外。
這是天生的,她學(xué)不會依賴。這個行為就跟野獸怕火一樣,深深刻在她初始的骨中骨里。廖宋過去不會,現(xiàn)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把心長久寄托在誰身上。
大概就像……裴云闕的蠱人能力一樣天生。
那晚她在客臥睡著了,心里模糊計劃著,如果他回來,他們還是把事情攤開說清的好。
結(jié)果裴云闕用小石子敲了她窗戶,邀請她下來看個東西。
他坐在輪椅里,微微昂著頭用眼神接住她,凝視著她從薄而平直的樓梯上走下來。目光清澈見底,含著一點笑意。
她以為是看月亮,但其實是去看噴泉。那個時間段,隨著月色的移轉(zhuǎn),陰影與光會投射在水流上,剪影清晰。
雖然覺得他們這樣像兩個傻子,廖宋還是蹲下來,蹲在他旁邊,蹙眉觀察:“還有幾天滿月啊?”
裴云闕沒回答,往她耳朵里塞了個無線藍(lán)牙,一首歌已經(jīng)播到一半。
那歌手的聲線像把很舊的大提琴,他唱If you want a partner,Take my hand。
Ah, the moon\'s too bright
The chain\'s too tight
The beast won\'t go to sleep
……
月光明亮,鎖鏈沉重,心中的猛獸遲遲不肯入眠。
廖宋扭頭看向他,目光在他面上梭巡。
這是她最喜歡的歌手之一,這首她聽過很多次。
他偷她歌單賬號了??
廖宋直白問出,裴云闕當(dāng)時就笑了,不是流于表面、懶散虛假那樣的笑,是漂亮又靈的,笑意從眼角蔓延到唇邊,流進(jìn)她心內(nèi),造成了一種假象,就像是借這個純粹完滿的笑來宣告,我屬于你。
他什么也沒說,掌心穿過她黑發(fā)扣住后腦勺,俯身將她吻住。
……
到現(xiàn)在一共幾次,廖宋壓根沒數(shù)過。
數(shù)字沒有意義,唯一的區(qū)別在于0和1。一次以后,舊天地都換過。
但她留下來的時間,確實不知不覺變長了。
裴云闕開始幾次還找下理由,天氣不好這時候下山危險;她午飯帶少了他又餓了;她走了他頭暈。
后來也懶得找了,只變著法的喊她名字,纏著她叫廖宋。
最過分的時候,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前一天知道裴溪照要來,他就求她留下來陪自己。
因為——
每一次見他們我都好累。
裴云闕說著,指尖輕碰在她袖口,視線一動不動地盯住她,裝滿了溫柔的期待。
廖宋一想,在這種變態(tài)環(huán)境里,對兄姐有不安恐懼的心理也是正常的,也就答應(yīng)了。
第二天裴溪照來完,提醒她牢記著點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廖宋也就聽著,上樓以后發(fā)現(xiàn)本來應(yīng)該休息的人,正坐在窗邊,窗戶開了一道極小的縫,寒氣瘆人。
廖宋走上前去關(guān)窗戶,余光瞥到裴云闕神態(tài)表情,陰郁淡漠,如燭火幽幽,一閃而過。
見廖宋過來,他揚起眉,唇角也微微上翹,問廖宋:“她跟你說了什么?”
廖宋把窗關(guān)緊,轉(zhuǎn)身去倒了杯溫水遞給他,神態(tài)自若:“問你身體,讓我注意點你。”
“說真的,”廖宋靠在窗沿,雙手環(huán)胸,若有所思:“如果我是她,這個時間點,我也差不多該發(fā)現(xiàn)了。”
發(fā)現(xiàn)什么,她沒細(xì)說,他也清楚。
自己弟弟是什么樣的人,隱瞞過什么,正在試圖隱瞞什么——他這樣的人,想用個遠(yuǎn)離喧囂的精致別墅作殼就能鎖住,也太天真了。
裴云闕望著她,他安安靜靜看人時目光的穿透性極強,仿佛要透過她視線傳遞千言萬語,看穿她所有試圖隱瞞的一切。但他沒說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
他白天有多懶散,晚上就有多瘋。在床上他進(jìn)步很快,做|時細(xì)致,瘋狂,掠奪性極強,服務(wù)意識也挺強。廖宋給他做的栗蓉蛋糕他沒吃,奶油卻在晚上作了他用。
他一點點的將抹上的奶油細(xì)心舔舐干凈,細(xì)心觀察廖宋所有的反應(yīng)。從浴室到地毯,以撫摸開始,以吻結(jié)束。他第一次嘗試了在上面。
——這么精神?
廖宋低笑著問他,裴云闕沒應(yīng)。…………
晚上就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他還是很精神,拉著廖宋纏綿,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不夠,還要讓她還回來,抬高脖頸,鋒利的喉結(jié)全然暴露給她,手放在廖宋腰上,輕聲說,吻我。
廖宋一口咬住他,拿牙輕磨了磨,感受他喉頭微動。
他在她面前總是這樣,脆弱至極也是性感。他們的身體就像磁鐵一樣彼此吸引,又像宇宙中漂流的星球進(jìn)入了既定軌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咒語是對方之名。
廖宋興致上來,起了壞心,趴在他身上興風(fēng)作浪的時候,裴云闕垂下黑眸望著她,乖乖任她動作。
她在他白皙脖頸上留下青紫吻痕,用食指戳了戳,笑瞇瞇地。
“我的標(biāo)簽。”
“嗯。”
裴云闕笑著吻住她,舌尖輕掃過她上顎,又捧著她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鬧了半天,廖宋這種體力都不小心睡著了,一覺起來,暮色四合,裴云闕早就不在身旁了。
她猛然驚醒,下意識拎上外套出去找,卻在奔出臥室門前,注意到床頭柜旁的便簽。
——出去一趟,應(yīng)酬他們。很快回來。你好好休息。
應(yīng)酬……?
廖宋睡到這時候起來,本來就容易頭疼,看到這兩個字頭更疼了。
這兩個字什么時候跟他扯上過關(guān)系了?一個傷患……裴越他們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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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的酒宴上,燈色從流蘇一樣的線型燈管上墜下來,照在地產(chǎn)商陸家小女兒陸羽瑤鐵青的臉上。
她今天經(jīng)歷了兩次大起大落。她父親早說要帶她見人,明面上說是認(rèn)識同齡朋友,潛臺詞其實清清楚楚,讓她收收心別玩了,準(zhǔn)備好認(rèn)識未來的聯(lián)姻對象。陸羽瑤知道對方是誰,裴家小兒子,受了傷還不知道站不站得起來,盛瀟都不要的人。
但是晚上這么一見,陸羽瑤突然又覺得,她可以了。
說得直白一點,這樣的場合,這么多帶著美貌伴侶的人海中,視線掃一掃還是只能看到他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也不跟誰說話,坐在那里就跟正常人一樣。被推到她面前后,只是溫溫和和一笑,陸羽瑤覺得整個宴會廳的光都照在他面上。
而且他明明坐在輪椅里,姿態(tài)卻帶著不卑不亢的淡然。
“裴云闕。”
男人自我介紹時,禮貌優(yōu)雅地伸出了手,骨節(jié)修長而分明,指甲修剪的平整圓潤。
他黑色的襯衫第一顆扣子本來是開的,隨著動作幅度而開了一點,鎖骨尖連著骨架漂亮的寬肩,陸羽瑤視線都被吸引。
可惜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面上。
但凡長著眼睛能看見,那不言自明的曖昧痕跡,青紫紅痕,從脖頸一路沿下,而且非常新,足見戰(zhàn)況激烈。
裴云闕不避不躲,笑容親和而溫柔:“陸小姐?”
陸羽瑤收回伸了一半的手,轉(zhuǎn)身離開了。
任其他人慌忙去追,裴云闕眼皮都沒抬一下,從旁邊侍者那里取了杯酒,低頭抿了口淡金色酒液,有一搭沒一搭想著。
十點了,也不知道她醒了沒有,吃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