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聲音，莫小貓和一幫歡喜得幾欲發(fā)狂的土匪跑到一處灌木叢邊。
    剛才還興奮得臉色通紅的土匪們一下呆住了。
    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尸體。層層疊疊鋪滿了整個灌木叢。
    不能不說，二貨男和一眾土匪們并不笨，他們選擇的藏身之地，是一片凹地，在整個平坦山體中地勢較低的一個位置，這也是他們在巨石滾滾而落的時候所能做的最好選擇了。
    如果石頭滾動的速度很快，興許就能從他們頭上飛過去。
    但是，那處的位置實在不大，他們?nèi)艘蔡嗔恕?br/>     從現(xiàn)場看，情況很明顯。
    就在那樣一個不過十?dāng)?shù)秒的瞬間，土匪們竟然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舉動。
    他們一個挨一個擠在一起，然后，人的上面又趴上了人。
    不是因為躲在這里都可以活，而是，這種行為，對于最外層的人來說，幾乎就是一個自殺的行為。
    因為，只要滾石落下，一定會砸向他們，可以說是必死無疑，那要遠(yuǎn)比隨便再找一個地方臥著祈禱自己運氣夠好死亡的幾率要大的多。
    可是，土匪們偏偏就這么做了，從人數(shù)上看和附近尸體所穿的衣服上看，竟然沒有一個土匪離開這個聚集地。
    足足有二十多名土匪成了下層土匪的保護(hù)層，那二十幾巨血肉模糊的尸體也證明了當(dāng)保護(hù)層的死亡率有多高。
    滾石沒有因為他們是這場滾石雨的制作者就放過他們，至少有七八顆滾石高速奔向他們，甚至有顆磨盤大的滾石還嵌在尸體之中，一個土匪被生生砸成兩截，他已經(jīng)灰白的臉上扭曲的表情可以證明著他在死亡之前有多么痛苦。
    可是在他們的身下，還有哭泣聲和喘氣聲。。。。。。
    還有人活著。。。。。。
    “嗚嗚，混蛋，你們跑啊！叫你們跑啊！”尸體下方二貨男凄厲的哭著怒罵著。
    如果那幫全數(shù)被炮彈殉爆而被炸成灰燼的偽軍們此時能聽到，一定會恍然大悟，那會兒喊跑的，竟然不是自己人，而是一名敵人。
    但“敵人”拼命喊著讓跑的不是對他們，而是自己的同伴，從昏迷中醒來的二貨男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趴在自己身上保護(hù)的土匪們跑，別呆在這里，任何地方都可能有生路。
    “雕爺在下面。”
    “下面還有活人。”
    嚎啕大哭的土匪們大喊起來。
    搬開上層的土匪尸體，又搬開一層，足足二十多具尸體，下層是四十多因為空氣稀薄和被壓迫昏厥過去的土匪，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大部分都還活著，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著他們頑強的生命力。
    位于人體塔座最下層的雕爺之所以還能哇哇大喊大叫，是因為土匪們特意給他留出了呼吸的空間，否則青龍山大首領(lǐng)不會被落石砸死，也有可能被層層疊疊的人給壓死。
    享受著VIP待遇的雕爺被人們從尸體堆和人堆里刨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拿陳老三還算干凈的袖子擦凈他那張已經(jīng)被鮮血和淚水染的就像舞臺上唱戲一樣的大花臉。
    環(huán)首看看周圍一片血肉模糊的尸體，痛苦的閉了閉眼，然后故作鎮(zhèn)定，問陳老三：“這兒活了多少兄弟？”
    “帶你四十四個。”陳老三根本不敢看二貨男的眼睛，輕聲回答道。
    “還好，比老子預(yù)想的要強一點兒。”二貨男身體猛地一顫，又問：“去找找別處，說不定還有別的兄弟活著，我下命令讓他們跑了的。”
    四周一片寂靜。
    “陳老三，你是死人啊！你快去找啊！狗日的，老子好歹也是老大吧！”二貨男勃然大怒。
    “不用去了，刁葉，你的兄弟全部在這里。”莫小貓微嘆一口氣，走上前拍拍二貨男的肩膀，說道。
    “不可能，我讓他們跑了的，我們72個人啊！你跟我說死了快30個？”二貨男臉色一下變得漲紅。
    “是的，雕爺，弟兄們沒跑，全在這兒，瞎老二、伍大棍。。。。。他們，都在，我抬的尸。”陳老三的眼淚終于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我日你們先人，老子是青龍山大首領(lǐng)，下的命令你們都不聽，老子叫你們跑啊！王八蛋，現(xiàn)在都死了吧！一群王八蛋，你們死了倒是安靜了，可老子的心好疼啊！”二貨男呆愣了半響，伏地大哭。
    剛擦干凈的臉被淚水和地上的泥土又重新糊成了一張大花臉，比先前還要難看的大花臉，可是，卻沒人覺得好笑。
    “刁葉。。。。。”陳運發(fā)走上前，欲言又止。
    對于眼前這個有些痞賴但卻至情至性的男子，陳運發(fā)有心想安慰兩句，但卻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用說，我知道，兄弟們是為了讓更多的兄弟們能活著，他們沒白死。”止住悲聲的刁葉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兇狠：“陳長官，這一仗，我們是不是打贏了？”
    “打贏了。”
    “小鬼子呢？二鬼子呢？”
    “全殲，沒跑出去一個。”
    “還有沒有會喘氣的。”
    “不少。”
    “那就好。”
    二貨男眼里迸出的殺氣讓陳運發(fā)都為之心里一寒。
    “青龍山的弟兄們，都別給老子哭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也算是當(dāng)了一次保家衛(wèi)國的好漢，可我們也死了不少兄弟，按照我們青龍山的規(guī)矩，誰殺了我們兄弟，我們就要拿誰的命抵命。但小鬼子和二狗子這樣人的命不值錢，一百個抵我們兄弟一個還差不多，你們愿不愿意跟著我刁葉去殺更多的小鬼子給弟兄們報仇？”刁葉猛然跳起來，對著跑過來越聚越多的土匪們喊道。
    “愿意，我們愿意。”
    “跟著雕爺殺鬼子。”
    土匪們都舉著槍狂喊。
    “那好，現(xiàn)在就還有不少小鬼子和二狗子們在喘氣，所有人，拿起槍，上好你們的刺刀，找出他們，殺了他們。”刁葉眼里殺氣迸現(xiàn)，首次展現(xiàn)出做為一個土匪頭頭的狠辣。
    已經(jīng)從三里外趕過來的孫宏振眼里露出一絲不忍，剛想說話，陳運發(fā)卻是拍拍他的肩制止了他，看著前方的刁葉，眼里露出一絲欣賞，輕聲道：“孫先生，知道嗎？我們團(tuán)座說過，只有死去的小鬼子才是好鬼子，這小子，我們團(tuán)座一定會喜歡他的。”
    “可是，他們是傷兵，已經(jīng)失去了抵抗能力。。。。。。”
    “嘿嘿，那我們就有義務(wù)給他們治好，然后再讓他們來殺我們中國的老百姓？我陳運發(fā)是個大頭兵，不懂什么道理，我只知道，對待闖到我們家里的強盜，我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欺辱我們的父母姐妹就會殺我們?nèi)缤拦罚螞r，孫先生，你知道他們，是怎么對待我軍俘虜?shù)膯幔颗胖犛脵C槍掃射你見過嗎？讓他們挖了大坑，用刺刀逼著他們往里面跳你見過嗎？。。。。。。”陳運發(fā)嘴角露出一絲譏誚，很認(rèn)真地說道。
    “還有，如果說大道理，我們團(tuán)座有句話你肯定能懂，這是倭寇為了自身民族發(fā)揚壯大的戰(zhàn)爭，但對于我華夏民族卻是生死存亡的戰(zhàn)爭，如果不能贏，這世上也許就再也沒有華夏了。我們就算用人命跟他們換，一對一不行，就十對一，也要贏得這場不得不贏的戰(zhàn)爭。”
    “你們團(tuán)座，是個大智慧的人，是我孫宏振太過婦人之仁了。”孫宏振點點頭。
    “而且，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又怎么不可能不會殺人？這些小鬼子，是多么好的練手的啊！”陳運發(fā)用幾乎所有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在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