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希文看曾毅答應了下來，心里很是高興，道：“有曾局長出馬，相信我的那位朋友一定會可以轉危為安的。”</br> 曾毅擺了擺手，道：“那么多的大專家都沒辦法，我也只能是去碰碰運氣，可不敢保證一定就有辦法。”</br> 桂希文表示理解，道：“盡力就行，盡力就行，我現在也是沒辦法了，否則可不敢讓曾局長跑一趟的。”</br> 曾毅笑了笑，道：“桂主任讓我去，那是看得起我！”</br> 桂希文看了看時間，道：“救人如救火，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們倆就出發，有什么需要準備的，曾局長今天晚上準備一下。”</br> 曾毅想了一下，除了今天發生的這兩件意外事情需要調查外，局里這段時間也沒什么重要的事，便道：“好，那就按桂主任說的辦！”</br> 張衛正看事情定下，便道：“桂主任，晚飯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邊吃邊聊？”</br> 桂希文笑著點頭，然后站起身來，道：“好啊，趁著晚餐大家都在，我正好解釋一下明天我的行程問題。”</br> 張衛正便抬起手，在前面領著桂希文朝餐廳走去，桂希文作為此次專家團的領隊人物，考察還沒結束就突然返回，肯定要給大家一個解釋，不然會讓專家們有所誤會的。</br> 第二天早上，曾毅開車載桂希文趕往云海機場，路上曾毅閑聊，問道：“桂主任，你那朋友都有什么癥狀？”</br> 桂希文道：“具體什么病他倒是沒講。只是說很厲害。”</br> 曾毅眉角跳了兩下，心里又有不好的預感，桂希文的這個朋友。不會就是邱大軍吧？不過已經答應了桂希文，就算桂希文的這個朋友真是邱大軍，曾毅也得走一遭了，所以曾毅干脆不問對方的情況，跟桂希文一路聊著中化市的創衛。</br> 到云海乘了最早的一趟航班，不到中午，兩人就降落在了京城機場。</br> 桂希文已經提前安排好了車子。兩人出了航站樓，就登車趕往軍總醫院。</br> 車子直接停在特需住院部的樓下，桂希文下車之后在前帶路。道：“曾局長，這邊請！”</br> 曾毅拎著一個小包跟在后面，他這次沒帶行醫箱，既然對方在醫院治了一段時間。那么就肯定不是急癥。頂多是個重癥，所以曾毅也用不到行醫箱，只帶了幾件他認為可能會用到的工具和藥品。</br> 進樓直上十二層，出了電梯，桂希文辨了一下方向，就抬手指著左邊，輕聲道：“是這邊，曾局長請！”</br> 曾毅點點頭。跟在桂希文的后面。</br> 到了這一層，桂希文走起路來就非常小心。之前在樓下的時候，他皮鞋踩在地上，還有“噠！噠！”的聲響，可現在卻幾乎聽不到了。</br> 曾毅知道桂希文為何會如此謹慎，在軍總院特需部住院的都不是一般人，樓層越高，住院的人就是不凡，桂希文生怕自己的腳步聲攪了某位大人物的療養。在這里，不用護士提醒，也不用張貼“醫院禁止喧嘩”的標語，秩序自然而然就很好。</br> 往前剛走兩步，背后傳來聲音：“曾毅！曾老弟！”</br> 曾毅回頭去看，就看到了龐乃杰，身后還跟著一位像是秘書樣的年輕人，秘書手里拎著花籃果籃。</br> “三哥！”曾毅便笑呵呵向龐乃杰伸出手，道：“沒想到在這里會碰到三哥，你這是來探病？”</br> 龐乃杰握住曾毅的手，低聲道：“我來京城公干，聽說邱大軍邱少在這里住院，就過來看看。”</br> 曾毅臉上表情不變，眼睛卻看向了桂希文，桂希文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站在那里神態自若。</br> “曾老弟來這里是探病，還是看病？”龐乃杰又笑著問到。</br> “看病！”曾毅答到。</br> “哦？不會是給邱少瞧病的吧？”龐乃杰順口問了一句，隨后又趕緊道：“失言了，失言了，曾老弟出診，瞧的肯定是大人物。”</br> 曾毅不以為意，以前他或許會以為龐乃杰這真是無意之失，但得知龐乃杰和古浪走得很近，曾毅就留了個心眼，誰知道龐乃杰這話會不會是故意講的呢，曾毅一指桂希文，淡淡道：“這位是愛衛辦的桂主任，我來看看桂主任的朋友。”</br> “原來是桂主任！幸會，幸會！”龐乃杰就伸出手，笑道：“在下龐乃杰。”</br> “龐市長你好！”桂希文伸出手，龐乃杰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桂希文久在京城機關，當然聽過龐乃杰的名字。</br> “眼下創衛已經成為了大勢所趨，我們平山市也不想落于人后，屆時還請桂主任多多指點啊！”龐乃杰笑著說道。</br> 桂希文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只是道：“好說，好說。”</br> 曾毅看著兩人在那里寒暄，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讓桂希文來請自己，不會是龐乃杰的主意吧？不過曾毅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念頭，自己甚至還不知道桂希文的朋友到底是誰呢，萬一不是邱大軍呢。就算是邱大軍，龐乃杰這么做又有什么好處呢？</br> 想到這里，曾毅不禁微微搖頭，自己在官場待久了，現在腦子竟然也被同化了，這個苗頭很危險啊！</br> 兩人寒暄完畢，龐乃杰對曾毅道：“我先去看邱少，等看完邱少，我們再找地方好好聊。”</br> 曾毅點頭，道：“三哥先忙！”</br> 龐乃杰就領著自己秘書往前走，每路過一間病房，他都要透過門上的玻璃往里看一眼，走到樓道盡頭，就領著秘書進了樓道盡頭的安全通道，走樓梯往上一層去了。</br> 曾毅訝異，原來龐乃杰并不知道邱大軍在哪一間病房啊。不過稍微一想。曾毅就覺得很正常，邱大軍得的是睪丸炎，目前西醫對于這個病還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治療辦法。現在又無法確定病因，怕是到了最后實在撐不住，病情又不見好，那就只好一刀割之，保命要緊了。</br> 如此這么一個情況，邱大軍自然不會讓別人知道的。</br> 等龐乃杰消失，桂希文就繼續在前帶路。走到中間一個毫不起眼的病房門口，桂希文伸手輕輕一敲。</br> 過了有十來秒，病房的門開了個縫。里面有人問道：“你找誰？”</br> “我是愛衛辦的桂希文，之前打過電話的！”桂希文說到。</br> 病房的門就開得大了一些，里面的人說道：“桂主任請進！”</br> 曾毅眉頭微微一鎖，心道今天也是怪事連連。先是龐乃杰探病不知道病房。再是桂希文帶自己來看病，說是給朋友看病，可患者的家屬卻又不認識桂希文。</br> 桂希文朝曾毅招招手，示意曾毅跟自己一起進去。</br> 進門之后是一間會客室，擺了一組沙發，還有電視、書柜、以及幾樣盆栽，墻上掛了幾幅風景畫，完全就跟家里一模一樣。在書柜的旁邊還有一扇門。不過此刻門閉得嚴嚴實實，看不到里面的情景。</br> “請坐！”讓曾毅和桂希文進來的工作人員倒了兩杯水。請曾毅二人坐下，然后推門到里面請示去了。</br> 曾毅此時低聲道：“桂主任，你這位朋友的規矩好像很大啊？”</br> 桂希文臉一紅，他當然明白曾毅的意思，剛才那工作人員沒認出自己，所謂的“朋友”一說，也就不攻自破了，他尷尬一笑，解釋道：“平時大家工作都很忙，走動確實是少了一些，身邊的人沒能認出我，那也實屬正常。”</br> 曾毅便不再講話，來都來了，難道還真要拆穿桂希文嗎。</br> 過了有一會，工作人員走出來，他來到兩人面前，客客氣氣地道：“曾大夫，辛苦您了，就請您到里面去看看吧！”</br> 桂希文也站起身來，他也想跟著進去看一看，不過見工作人員沒提自己，便打了個哈哈，道：“那就拜托曾局長了，我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說完，桂希文又坐回到沙發里，捧起面前的那杯水細細品了起來。</br> 曾毅跟在工作人員的后面進了里間，發現里面的空間同樣很大，在靠近窗戶最向陽的地方擺了一張病床，上面躺了個人，兩腿被分開架了起來，姿勢很奇怪。看到曾毅進來，病床上的人掙扎著要起來，這一動，就發出痛苦的悶哼聲。</br> 看清楚病床上的人是誰，曾毅的臉就沉了下去，這不是邱大軍，還能是誰？</br> “曾……曾毅！”邱大軍沒能坐起來，看曾毅臉色不好，就急忙伸出手，道：“你先聽我講兩句，講完之后你走我絕對不攔，以后也不會再麻煩你！”</br> 曾毅便站住了腳，一來聽聽邱大軍要對自己講什么，二來也是給桂希文一個交代，總不能進門就走吧！</br> 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邱大軍終于坐了起來，不過也疼得冒出一頭冷汗，他坐在床邊深吸兩口氣，緩解一下疼痛，道：“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愿看到我，今天請你過來，是我個人的主意，我知道眼下中化市正在創衛，就聯系到了桂希文，他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過節。”</br> 曾毅還是那副表情，見到邱大軍的那一刻，曾毅就猜到大概如此了，昨天那個情況，李德群完全可以順勢請自己給邱大軍看病，但李德群沒有這么做，可見在邱大軍的病之上，邱家是不打算請自己過來了。</br> 在這種情況下，邱大軍要么等著家里給自己請別的大夫，要么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或許這里面會有邱家其他人的幫助和指點，但邱大軍也必須咬死是自己個人的主意。</br> 邱大軍看了看曾毅，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看了肯定會高興吧？”</br> 曾毅沒有開口，還是冷冷站在那里，邱大軍病成什么樣子，曾毅壓根就不感興趣。</br> 邱大軍強撐著做出一個苦笑的表情，道：“能有今天，我邱大軍是咎由自取，這是報應！或許在眼里，我邱大軍什么都不是，你也不在乎我現在是什么樣子，可我這個下場，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br> 曾毅依舊沒有開口，但心里還是有想法的，邱大軍這一病，腦子倒是清楚了不少，至少是條理清楚，看來他躺在病床了想了不少的事情呢。</br> “三歲那年，我被過繼給老爺子，沒人問我愿不愿意！”邱大軍咬了咬牙，道：“明明是自己的親生老子，偏偏要叫大伯，老爺子想管我，但又顧慮我老子的感受，我老子想對我好，又要顧慮老爺子的看法，別人都羨慕我，卻不知道我根本就是個沒人管沒人疼的野小子。”</br> 曾毅冷冷站在那里，聽著邱大軍在那里訴苦，但曾毅并不同情邱大軍，人生的路最后都是自己選的。年幼無知的時候，或許你有甘愿沉淪的理由，但人是會長大的，長大之后依舊如此，那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了，你邱大軍要想成蟲，沒人能夠攔住你，同樣的道理，你邱大軍要想成龍，也沒人能攔住你。</br> 翟浩輝慘不慘，沒能出生老爹便戰死沙場，剛一出生母親又憂郁離世，中間又經歷那么大的感情挫折，甚至還瘋了一場，但這沒有影響翟浩輝的抱負和胸懷。</br> 曾毅一樣沒見過父母，一樣跟著爺爺長大，難道曾毅也要和邱大軍一樣？</br> “在龍美心這件事上，我的確是不服氣，我邱大軍誰都不如，難道還不如你一個小小的赤腳郎中嗎？”邱大軍看著曾毅，凝滯良久，道：“現在想想，我確實不如你，別人圍著我，只是因為我是邱少，如此而已！”</br> “事到如今，龍美心的事情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對此我也不想說什么，說了那是對你曾毅的羞辱，也是對我邱大軍的羞辱，我是喜歡女人，但我從不拿女人來做交易！”</br> 曾毅看著邱大軍，正應了那么一句話，哪怕再壞的人，一輩子也不可能不做一件好事；而即便是再不堪的人，身上也不會一無是處！</br> 邱大軍盯著曾毅，道：“在邱家，我就是個笑話，這次你不治我，我理解，你治了我，我也沒什么可跟你交易的，就是小小的保證也拿不出。但是，我想豐慶縣古槐被鏟的事，你一定有興趣知道是誰干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