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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 第 156 章

    崔行舟自問剿匪這么多年,還真沒遇到過這么明目張膽地在他眼前挑釁的。</br>  今日不做實了女賊子,豈不是要被人小看?</br>  一時間紗帳里傳來了眠棠嬌滴滴的聲音:“你幾日不會,都想死你了,卻一回來便兇我……哎呀,怎么又咬人?”</br>  接下來便是嬉笑細碎聲音不斷了。</br>  再說崔芙,之只見弟弟怒踹著宅門進來,一把拖了眠棠走,也擔心不已。有心想過去勸架,偏偏行舟還讓人守著房門,害得她沒法上前。</br>  等到晚上,也不見行舟與眠棠出來食飯。</br>  這時李光才也從軍營里回來,于是便干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支了桌子,一家三口吃飯。</br>  崔芙替李光才一邊夾菜一道:“行舟怎么發了這么大的脾氣,他……不會打眠棠吧?”</br>  李光才回來時,也看見了踹壞了的房門,幾個小廝正在那上板子釘釘子呢。</br>  他倒略知道些隱情,雖然不知眠棠施展美人計的細節,但看著王爺氣成這樣,大約是這位陸文大當家的手癢癢了,在解救趙侯爺時,做了些不符合王妃身份的事情吧?</br>  不過聽崔芙擔心眠棠挨打這一節時,李大人真覺得自家娘子想多了,只溫言道:“王爺不是那樣的人,你的那位弟妹……也不是個能挺著挨打的。那院子里不是沒有傳來踹盤子砸碗的聲音嗎?應該無大事。今日難得晚風舒暢,你多吃些,來北海才多久,竟然瘦了一圈……”</br>  說到這里,他又對錦兒道:“錦兒,你先少吃些,留一留肚子。我這次出海,順便命人給你抓了一籠海螃蟹,灶上正燒水蒸,你娘這幾日體寒,不能吃,一會便全是你的了!”</br>  錦兒很愛吃螃蟹,一聽了這話,兩只眼睛都晶晶亮,立刻不再吃,只伸著脖子等螃蟹。</br>  崔芙聽了卻臉色一紅。這幾日,正好是她的小日子,的確是不能多吃寒物。難為他一個大男人,連這個都記得。</br>  有時候婚姻如水,冷暖自知,她也是因為二嫁才有了比較才知,當男人滿心滿眼都有你的時候,你的一點子細微的變化,都會被他記在心上。</br>  她初來北海時,還有為不適應壞境而隱隱生出悔意來。可跟李光才鋪蓋卷和在了一處,被他處處體貼著,那些屋舍吃食一類的苦楚竟然也能品出絲絲的甜。</br>  現在崔芙才有些明白,為何眠棠當初來到北海,看著殘瓦破院,卻能坦然面對的原因了。</br>  跟真心相愛,又能互相扶持的人生活在一處,日子大抵是不會變得太差的。</br>  想到這,她倒是略略放心,覺得弟弟的院子里應該不能出什么大亂子來。</br>  再說眠棠,真是有些懷疑北海的水土是不是養男人,怎么自己的夫君似乎越發地精氣勃發了?</br>  這一夜里,最后竟然是她先體力不支,哭喊著自己是小狗子,求了王爺且饒了她。</br>  崔行舟熱汗淋漓地捏著她的臉頰道:“這次若輕饒了你,下次說不定便要穿著薄衫給人家熱舞誘敵去了!明日里給我寫上一份千字的求恕書,細細地想想該如何做個賢德端雅的王妃!”</br>  眠棠累得魂兒出了七竅,不能他話說完,一歪脖子便睡著了。</br>  到了第二日,崔行舟都要出門了,眠棠卻還沒起床。崔行舟推著眠棠道:“不是說要每日給我打發髻的嗎?還不起?”</br>  眠棠在被窩縫里露出一只幽怨的眼兒:“今日要動筆寫大文章,拿不得梳子,你且快走吧,擾的人不能睡……”</br>  崔行舟挑眉看著被窩里怨氣十足的一團,真心覺得自己留了千字的功課似乎是少了。</br>  再說崔芙,一直掛念著眠棠,直到快中午時,才看見她懨懨地扶著腰,帶著小熠兒在院子里摘花玩。</br>  崔芙連忙過去扶著她問:“這是怎么了?怎么還直不起腰兒來了。”</br>  眠棠連忙笑道:“床板子有些硬,睡得有些腰疼……對了,一會正好去趙侯爺那抓些止疼的膏藥。”</br>  崔芙聽了略略放心,道:“母親的家書寄到了,還問小熠兒現在多大了呢。一會你也甭出門了,在家里好好跟我一起回了母親的信,晚上叫趙泉來府里吃飯,隨便讓他開方子就是了。”</br>  眠棠聽聞還要寫字,真是覺得雙手的手筋被人又調了一邊似的,壓根積蓄不出氣力。</br>  想起那言而無信,忘恩負義的鎮南侯,眠棠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來了。</br>  說完這話時,崔芙發現自己的弟妹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有些讓人心里發顫。</br>  不過眠棠嘴上倒是柔柔的:“就怕侯爺跟我們客氣不來,我還是親自去請一請比較好……”</br>  再說趙泉,思鄉之情一旦涌起,便不能抑制,正讓侍女和新聘的小廝們打點行裝時。便看見柳眠棠一身獵裝,拎提著皮鞭子進來了。</br>  趙泉現在一看柳眠棠就不由自主地定住身子,小聲問王妃吃過沒有。</br>  柳眠棠看了看一地的箱子,問道:“趙侯爺怎么剛來便要走?那醫棚里的病患都診治完了?”</br>  趙泉縮在門框邊道:“老母身子不適,加之新近給我定了親,總是要早些回去成親沖喜才好。”</br>  眠棠點了點頭,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杯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趙侯爺若是真心為老侯夫人積德,沖喜只怕是不夠,若是醫治了北海的民眾,才算是給老侯夫人積德造福呢!”</br>  趙泉每日在醫棚里,不到日落都停歇不下來,實在是夠夠的了!聽眠棠這么一說,便連忙擺手道:“王爺的軍營里也有數位良醫,我看就不缺我這一個了吧……”</br>  眠棠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我最近研習卦象,略得皮毛,依著我看,王爺你還是留下來吧。不然這回去的路上,保不齊便又有對你懷恨在心的賊子埋伏。若是你再被劫持,無人可救,豈不是也要落得頭顱掛在山頂的下場?”</br>  趙泉干巴巴道:“我這次走自然要走大路,再說……我……我一個閑人有什么仇家?”</br>  一旁的碧草接話道:“侯爺您平日里話那么多,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幾杯酒水下毒,就全說了,只怕得罪了人都不自知,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br>  趙泉知道,自己這是被仰山余孽給訛詐上來。奈何以前剿匪的淮陽王現在也被女賊子睡得服服帖帖,實在是靠不住了。</br>  是以他含淚道:“那……我留下看病到何時?”</br>  眠棠看他上道了,便扶著腰慢慢起身道:“等到你得罪的人,氣消了為止!”</br>  且不說趙泉是苦哈哈地留下來做義工的。</br>  再說十幾日后的東海上的寇島之上,卻掀起了軒然大波。</br>  以往寇島上出海上了大陸的倭人們最多三日便回來了。畢竟他們搞的是突襲,不可久久戀戰。</br>  可是這一次,小頭目早花壽領著人出海多日也不見回來,卻是音信皆無。</br>  下面的人呈報給鷹司寺時,他眉頭一皺,直覺不妥。</br>  縱然早花壽沒有劫掠到什么財物,至少也會派人回來傳些消息,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卻無人應援。于是,他派了幾個得力的倭人渡海來找早花壽。</br>  這幾個倭人上了岸,一路翻山越嶺來到早花壽落腳的山峰,可是爬上去后,看到的卻是滿山頭的倭人頭顱,被高高掛在長竿上,因為天氣燥熱,已經生蛆,十分恐怖。</br>  幾個倭人只是粗略一掃,就看到早花壽和手下幾個重要倭人的頭顱,他們沒敢細看,但看那密密麻麻蓋滿山頭的長桿就知道早花壽的手下怕是全軍覆沒。</br>  他們又害怕北海在這里留有軍隊,急急忙忙地返身就往回跑</br>  。走了不遠,忽然聽到有倭人喊著:“大人,大人,謝天謝地,你們是來救我的嗎?”他們站住順著聲音望去,看到遠處一片草叢茂密的地方鉆出來一個倭人,正向他們跑來。</br>  待那倭人過來,他們連忙問發生了何事,又有多少人圍攻他們以致早花壽和其他倭人都未逃脫。</br>  那個倭人心有余悸地道:“大人,開始很順利,早花壽首領帶著我們連著搶了幾個村子,抓了不少貌美女子,還抓住一只肥羊。那天晚上,早花壽首領很是高興,擺下酒宴,讓那些女子倒酒助興。在酒宴上,我們意外發現一個女子非常漂亮……”</br>  說到這,他頓了頓,似乎正在回憶那個女子的面容,原本是那么好看的女子,現在想來卻猶如回憶起了什么羅剎惡魔一般。</br>  “我們把那女子送到早花壽首領的帳篷。再然后我有些醉了,在樹林里小解時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后來我被早花壽首領的慘叫驚醒,出來時正好看到那個漂亮女子砍了早花壽首領的頭。我們的人大都沉醉不醒,外面又沖進來十幾個人,就這樣……割了大家的頭顱,然后吊到長桿上,然后就把那些女子和錢財帶走了。這幾天來山下一直有人來回巡查,直到最近才變得人少。我未敢遠離,每日只能吃些野菜度日,就在這等著諸位大人。”</br>  幾個倭人面面相覷。他們原本以為是北海派來大隊人馬,一場大戰后早花壽才全軍覆沒的,沒成想敵人只有一個漂亮女子和十幾個人,大部分人都是稀里糊涂中就丟了腦袋。</br>  于是,他們帶著這個僅存的倭人一路疾行到海邊,坐上小船回到島上向鷹司寺復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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