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江，江流九轉，故名九曲。
    徐老爺子一大幫人雇了三艘大船，順流而下。
    水流略急的九曲江并沒有因為寒冷而冰封，而是依舊滾滾向東奔流著。
    此番前往江南，老徐家的一眾人都是初次乘坐這種客船，萬幸并沒有出現暈船的人。所有人，都很適應這船上的生活。
    哪怕是好動的大寶、二寶，也是很乖。
    偶爾到甲板上透風，兩人也都是乖乖地拉著自家老爹的手，這洶涌奔騰的九曲江水，可是比桃花河的平緩水流看著兇險多了。
    福寶也是很老實。
    她雖然運氣超好，是老天爺的親閨女，可問題是，老天爺沒準兒也會打瞌睡。
    這滔滔江水，水流湍急，萬一不小心落水，那基本就是可以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說不定，史書上會有這樣的一番記載：武成侯徐懷義女徐元錦，賜封德福縣主，永平十四年，乘船落水，卒，年一歲。
    “爹，爹，你看那邊！”
    船行江上，福寶正跟親爹徐老爺子在甲板上看風景，忽然伸手指著江邊。
    徐老爺子順著福寶的手指方向望去，就看到江邊一群人，正抬著一個個布袋，將之投入湍流不息的九曲江中。
    “爹，他們是在干什么啊？”
    “袋子里裝的是什么？”
    福寶的眼神雖然犀利，但并不具備透視的功能。
    “不知道啊！”
    徐老爺子一下把福寶抱起來，道，“回房間去吧，待會兒就起風了，可別著涼了！”
    “哦，哦！”
    福寶依舊盯著被岸邊那些人，然后就發現，岸邊的那些人也看到了他們，正在沖著他們喊話。
    可惜，隔得有些遠，福寶并沒有聽清這些人在喊什么。
    徐老爺子抱著福寶回了船艙，將福寶交到媳婦兒徐老太太身邊。
    然后，徐老爺子就去把仨兒子給喊到了一處。
    “爹，啥事兒啊？”
    徐老二正在跟二寶講他小時候的豐功偉績，這陡然被親爹喊過來，破有些不樂意。
    “剛才，我跟福寶在外面，看到岸上有人在殺人害命。”
    “那些人，也看到了我跟福寶。”
    “等會兒咱們船到前面的碼頭停靠，怕是要有些麻煩。跟你們說一聲，都打起精神，眼睛睜大了，該殺就殺！”
    福寶不知道那些布袋子里裝的是什么，但徐老爺子知道。
    布袋里的是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可惜，他雖然看到了，但卻沒有能力將人救下來。
    這大冷的天，人被裝在布袋子里丟進水里，除非是立刻施救，否則，基本是沒有活路的。
    徐老爺子一行人的船沒有那個瞬間調頭的能力，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幾條人命葬入九曲江中。
    “爹，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
    一聽有事兒，徐老二心中的那點不快瞬間散了。
    與其給兒子說自己小時候的豐功偉績，倒不如讓兒子親眼看看他爹是怎樣的大發神威。畢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三艘客船很快抵達前方的碼頭，停靠在碼頭上。
    “爹，咱們下船不？”
    知道到了這里會出事兒，徐老大的想法是不如留在船上，如此只需要面對一個方向的來敵。
    “下船！”
    徐老爺子微微一笑，解釋道，“這船啊，看似安全，可若是被人鑿了船底，可就不妙了！”
    天兒冷，下水更冷。
    但永遠別小瞧了這世間的能人異士。
    于是，一行人下船，直奔碼頭小鎮上的一家客棧。
    這個時節，這個天氣，行商的客人還是比較少。
    徐老爺子一行人很容易就包下了整個客棧。
    自然的，徐老爺子將他跟福寶在江上看到的一幕告訴了眾人，讓眾人都警醒著點兒。
    ……
    夜色很快降臨。
    這一座名為過橋的小鎮很快安靜下來，家家戶戶閉門落戶，鎮子上只有犬吠聲偶爾響起。
    “爹，真的會有人來嗎？”
    徐老三提著一張弓，跟徐老爺子一起坐在客棧的屋頂上吹風，這倒春寒的夜晚，真的是冷風嗖嗖吹，涼氣直往骨頭里鉆。
    “那不是來了嗎？”
    徐老爺子抬手向著西北方一指。
    徐老三抬頭望去，就看到西北方向，一條火龍以超快的速度向著過橋鎮這邊趕了過來。
    “爹，這些人，怎么敢這么囂張？”
    徐老三有些愣神，這里可不是龍熙府那種臨著北蠻的混亂之地，這里是江州府，是大唐的腹地，朝廷的律法森嚴。
    “太平治下不太平啊！”
    徐老爺子幽幽一嘆。
    大唐百年，難道就到了要落幕的時候？
    雖然徐老爺子對皇族很不滿，但他其實并不想天下大亂。畢竟，一旦天下大亂，這世間就會陷入戰火紛爭之中，屆時，受苦受難的還是普通的百姓。
    可現在眼前所見的一幕，讓徐老爺子感覺，大唐似乎已經是積重難返。
    沒多會兒，火龍就到了過橋鎮。
    然后，就聽到一陣陣的銅鑼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