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事府是個專門服侍東宮的機構自太子被廢秘密建儲后便淪為閑差。申信望此來也并不是康熙所派而是奉了昔日主子廢太子胤礽的命令給凌嘯稟報其審訊薔妃的重大突破。
胤礽終究是曾經當過太子的人獨自查案難免有些沒有章法但凌嘯回來后在刑部的種種動作多少能給他以某種啟示。乘著薔妃早產昏迷的當口他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個一樣新生的男嬰來代替沒能活下來的龍種詐稱皇上開恩每日里由著那薔妃親自哺乳。女人嘛被“親生骨肉”在**上吮吸第一口奶水的時候便打開了母愛的洶涌之閘!
一來二去三四天之間骨肉在薔妃的心中便不僅僅是兩個字而是真真切切的匐伏其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兒已然絕不是薔妃想說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了。那胤礽每每暗中窺視過去見薔妃屢次想要掐死嬰兒的手都欲掐還休便知道自己的詭計得逞當即動作起來又是讓太醫暗示要花大氣力才能養活這個孩子又是自己粉墨登場親口承諾孩子的未來。無奈人家薔妃根本就信不過他胤礽在想要康熙金口一諾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薔妃退而求其次要求在開口之前需要得到凌嘯的親口承諾保證她的親生骨肉不受株連且得到悉心的照料。所以申信望這才會被派來請凌嘯入宮配合老二的詐供。
凌嘯聽完之后不免為她深覺悲哀……如果薔妃不耽于仇恨而處心積慮地對付自己幾個月之后的她。想怎么母愛就怎么母愛該是何等的皆大歡喜?而現在東窗事即使她地親生孩子沒有死于早產在信奉母純子佳、母惡子險的時代。恐怕也難得有好下場了。不過薔妃終于要開口了凌嘯對此還是頗為興奮的當下也就毫不猶豫將提雅格布等人的事情耽擱下來徑直隨申信望入紫禁城進壽安宮。
“熊氏!親王爺到了你有什么話要說就好生給王爺說吧。但倘使敢對我師傅無禮本王寧肯不要口供也要把你胸乳打爛!”
胤礽地呵斥蘆中凌嘯再次見到薔妃。一看之下真恨不得回頭給胤礽兩大嘴巴子……好胤礽你還要打?薔妃也就剩下胸乳還有個人樣了!
目前還是勝利者的凌嘯。當然還有資格去同情一下挑戰自己的失敗者哪怕這是一種后世帶來的根深蒂固的濫情也交雜了某種由人及妻的迷信聯想但他還是同情了倍感煩躁地一擺手。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地位低下的申信望無可奈何地走了胤礽卻猶豫了一下。可看見凌嘯的氣色很是不爽也只得訕訕而退。當偏殿中只剩下凌嘯和薔妃“母子”三人的時候他的承諾還沒有出口就只聽薔妃哀哀地嘆息一聲將盈尺長地襁褓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王爺小女子蚍蜉撼大樹顯然已無幸理可言這個孩子。想必也是來自于一個可憐的人家希望你能夠保全他一條性命可以嗎?”
這一句話說得凌嘯腦門一炸卻在瞬間反應過來詐我這嬰兒的來歷?!可薔妃哪里是詐他不等凌嘯說話薔妃已是匍匐過來仰頭求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熊家尚有兩個幼侄沒被二爺當堂拷打想來該是還活著請王爺網開一面來日結案后也加以營救。”
斬草除根到沖齡小兒已經不是凌嘯如今地位所必須地境界了沒有半點的猶豫他點頭了一個誓言加以保證之后便強捺下對薔妃何以得知孩子不是親生的疑惑等著聽她的下文。只聽薔妃交待道“小女子是托了雅格布的門路方才有緣入選秀女地也正是因為有了他才沒有被各個王爺阿哥們選走而是一直登堂入室受君臨幸。自受封常在后身邊的人大多是他介紹來的。這你可以去查!所以安排小太監抄錄你地密報既可以說是我安排的也可以說是他做的但宮外具體如何傳播事后如何滅口卻是我這深宮幽居之人不得而知的!”
凌嘯聽得冷笑不已。他當然早就看出刑部逮人無數卻唯有那一等侍衛雅格布不但不是個讀書人并且還是攙和此事中絕無僅有的滿人那雅格布能好得了?自雅格布被抓之日起火就已經燒到了八阿哥九阿哥身上愈演愈烈之下已然是朝中各方四處告急凌嘯之所以至今都還沒有提過雅格布便是源于這一點他還需要考慮下手的輕重罷了。此刻薔妃的供述早就算不上是雪中送炭最多不過是錦上添花多了一層指證雅格布的人證而已。而且這畢竟是薔妃的一面之辭凌嘯當然表示不信冷笑道“好一句深宮幽居之人不得而知……”
薔妃卻甚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地質疑“哼與他雅格布喜歡搞泄密為難王爺相比小女子更喜歡走的路線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穩固宮中地位爭取培植后系力量在皇上耳邊來為難你!可惜雅格布沒有女人家的韌勁……話已至此王爺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事情就是這樣!小女子活日無多奶奶這個孩子是我最大的生趣了王爺你安排人進來錄口供吧。”
話已至此薔妃說的本來路線也確實符合女子韌勁的一面頗有以柔克剛的道理之下凌嘯也無需再逗留的必要了。
凌嘯叫了胤礽等人進來后續錄口供之后在薔妃抱起嬰兒柔柔呼喚“可憐寶貝兒”的聲音中凌嘯出了偏殿門。來到宮外胡濤這才抑制不住興奮地追問薔妃的供述哪知道凌嘯滿臉的惑色在東華門外久久不動不答反問“忍濤你說她如果要求我保全她們熊家可能還沒有被拷打致死的小孩是會用‘放過’這個詞呢還是用‘營救’這個詞?”
這還用問?!這個類似華南虎照片真假的弱智問題胡濤卻不敢馬虎作答思索片刻才憑著經驗道“爺以小濤看來一個知書達理的官宦小姐如果沒有被打得失去了思維能力想必清楚表達自己意思的能力是還不至于失去的!”
凌嘯縱身上馬間已是嘎嘎一笑低聲道“還有更嚇人的呢她不僅還能分辨出那個嬰兒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而且還能在二阿哥等人面前維持滿腔母愛的虛像!這些是被打得失去思維能力之人可能表現出來的?嘎嘎薔妃在提醒我們呢!去馬上給爺通知小駿公主府扈從自即日起嚴密監視隨二阿哥辦案的所有隨員一旦有疑點果斷采取行動!”
事情越的復雜和詭異起來凌嘯也隨時而變。
回到刑部的他立刻取消了對又添新嫌的雅格布的提審而是先提審昂然就縛的天地會潘來!
這個顧炎武的得意弟子在被衙役們押上大堂的那一刻起就絲毫沒有畏懼之色面對凌嘯“昔日座上賓今日階下囚’的惋惜之嘆潘來甚為達觀“是該令人嗟嘆不已啊!你既是我大明的長公主外孫又是理所當然的夷酋罷了恕潘來無法叫你一聲王爺稱呼公子吧。凌公子拋開敵友憑心而論你的人不錯對我天地會也暫無辣手所以潘來無以為報徑自認了所有的罪也免了你大廢口舌吧。”
他面對生死坦然到這種地步凌嘯不禁感嘆于真正士大夫所有的“舍生取義”精神。一方面站在他即將要革新思想的角度上很慶幸這種精神在士林中的比例不多而另一方面他又哀嘆這種比例在整個民族中太少否則肯“舍生取真義”的人一多中華民族想不永葆素春都難何至于日后那種中華大地萬馬齊喑、備受列強凌辱的局面啊!暗自欽敬一番凌嘯笑道“好!先生既然無怨無悔凌嘯也自當尊重你們的選擇不指駁先生見小不見大了也不做小兒女狀了先生請講小子洗耳恭聽。”
但一聽之下凌嘯就疑惑更深了-潘來承認了鄔思道所分析的那種挑撥康凌關系的動機根本也承認了調動天地會力量進行“霸池姍姍”、“告御前狀”和“陷曹寅栽贓凌嘯”四大挑撥卻決口否認了“玫瑰粉鉆信物”和“改風波亭”謠言出自他們……潘來磊落到這種地步任何一樁都是死罪了他犯得著遮掩那兩件最輕的?!
凌嘯警覺倍生起來……看現在的情況天地會是不可能搭上薔妃宮內這條線的搞搞挑撥只能是他們作為在野秘密力量的最大作為了即使是這個作為也只是在泄密案之后借著京師士林震動的情勢才乘勢而為的!那么“玫瑰粉鉆信物”和“改風波亭”這兩招挑撥又是誰做的呢?靠!難道是火星人干的不成?!
是泄密案的主使者所為嗎?不像泄密案瀉得有如兵法國手大道之下根本犯不著再出謠言這種小道來攙和-另有其人!定是另有人恭逢其盛在其中推波助瀾!
凌嘯很快就盛怒了他能容忍泄密的那種高手和自己過招卻更不能容忍有宵小在里面混水摸魚這有損他的尊嚴啊!
“來呀把潘來收監。秦大人提上次風波亭外所逮的窺視人犯上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