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br> 勤政殿半路把人劫走,給柳安安減輕了不少麻煩。忙碌了一日的元晨殿終于清閑下來。</br> 柳安安心里卻閑不下來,不停派人去勤政殿打聽。</br> 宮女們一趟趟去打聽,從勤政殿的侍人們那兒聽說是,聞家老夫人帶著二夫人和聞姑娘在勤政殿小坐了會兒,二夫人先帶著聞姑娘離開了,老夫人又在殿中坐了小半個時辰,說了些什么不知道,離開的時候,特許了輦車親自載著老夫人出宮的。</br> 幾乎是前腳得知老夫人離開,后腳柳安安就披上斗篷,急匆匆派人抬了肩輿來,一路直去勤政殿抓人。</br> 反正,反正都可以把時間分給老夫人一點了,也可以分一點給她吧。</br> 深秋里,處處都是即將入冬的寒冷。</br> 長巷廣庭的花卉大多換了菊,風一卷,枝頭剩下的枯黃葉子飛了半截,飄飄落地。</br> 勤政殿外的侍人們忙忙碌碌掃著秋葉,肩輿落地,各個臉上都掛著笑,躬身問好。</br> “柳美人安。”</br> “柳美人請。”</br> 柳安安身上的白底紅梅斗篷長到腳踝,走路鼓起風,帶著地上的枯葉卷起一個旋兒。</br> 她腳步匆匆,穿過中庭時一股股涼風吹得她渾身都冷。</br> 又降溫了。</br> 她怕是要開始學著找些室內玩耍的打發時間了。</br> 不敢出門了。</br> 勤政殿與以往一樣,殿內的侍人們正在撤一張小幾。上面還擺放著一個瓦罐。</br> 老夫人在這里留了飯。</br> 這次柳安安在殿外多等了會兒,確定殿內沒有其他朝臣了,才敢進去。</br> 過往的經歷告訴她,要小心,低調。</br> 不然又是讓她心里發憷的意外。</br> --</br> 大侍領著柳安安直接去了西暖閣。</br> 暴君沒有在正殿內處理政務,而是靠在美人榻,難得的放松。</br> “陛下。”</br> 她倒乖覺,主動上前行了禮,自己尋了張圓鼓凳坐了。</br> 旁邊的高腳幾上擺著一盤金桔,她自覺剝了金桔,將果肉遞給男人。</br> “今天辛苦陛下了。”</br> 褚余不伸手,只張開嘴。</br> 柳安安盯著他看了幾眼,確定了。</br> 這是要她喂?</br> --</br> 喂到嘴邊呀。</br>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果肉,猶豫了下,捻著遞到男人的嘴邊。</br> 這次,褚余才咬住。</br> 喂了一整個小金桔,柳安安取了帕子在擦手,褚余才坐起身來。</br> “辛苦了一個時辰,就一個桔子打發我?”</br> 柳安安放下手帕,又取了一個金桔。</br> 男人無奈伸手按住她的手。</br> “坐著,說會兒話。”</br> 柳安安哦了一聲,乖乖收回手</br> 疊放在膝蓋上。</br> “今天陛下幫我攔住了聞家的老夫人……嗯……那位老夫人是不是為了前幾天的那件事來的?”</br> “嗯。”</br> 褚余也不跟她繞彎子。</br> “這老太太護短,知道她孫女做錯了,自己來道歉。只你身份低,在她面前討不得好。老太太欺負你呢。”說道最后,男人故意這么提了一嘴。</br> 柳安安撅起了嘴。</br> 她也知道呀。</br> 聞家這位老夫人若是真的來替小孫女道歉的,陛下未必會攔著。他這么一攔,她反倒確定了,聞家老夫人來,可能沒她什么好事兒。</br> 在暴君跟前,聞家老夫人再怎么護短,也只會老老實實道歉。</br> 這一波,算是過去了。</br> “老夫人很不好說話嗎?”</br> 上過戰場的女將軍,養育一家僅存的孩子們,這樣的老夫人若是真的對她發難,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br> “嗯。很不好說話。”</br> 褚余自己剝了個金桔,塞到小姑娘撅起來的嘴中。</br> 拿帕子擦了手中汁液,回憶了下。</br> “她曾經因為軍餉被扣一事,持槍上殿,槍指先帝,大罵半個時辰。”</br> 柳安安后脊背都發涼。</br> 槍指先帝大罵半個時辰都做得出,要是因為老夫人真的覺著她欺負了人家孫女,會不會一上來直接砸了她的元晨殿?</br> 太……太慘了吧。</br> 柳安安二話不說手腳麻利剝了幾個金桔,一股腦塞到褚余的嘴里。</br> 給他給他都給他。</br> 又是救命之恩呀!</br> 一時不察,讓小姑娘給他塞了滿嘴的桔子,褚余連話都說不出,伸手捏著她腮幫子。</br> “嗚嗚嗚!”</br> 柳安安抗議暴行,伸手戳男人的手背。褚余還是等吞咽了口中的桔子才松手。</br> “數你膽兒大。”</br> 當初那個鼠兒膽,看他一眼就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現在膽子已經大到可以登天了。</br> 柳安安才不覺著自己膽大呢,聞老夫人就嚇到她了。</br> “聞老夫人會不會太偏袒自己孫女了。那天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是她搶的。”提起這個,柳安安鼓起腮幫子,很是不滿。</br> 先來后到沒有遵守,鬧得那么兇,最后還八成是因為這個暴露了暴君的行蹤,惹來了刺殺。</br> 她真是對那個聞姑娘喜歡不起來。</br> 一樣是養女,也不一樣。</br> “聞老夫人拿她當寶貝護著,不管對錯,老夫人都縱著她。”褚余三言兩語帶過,“聞家除了一個冷冰冰的二夫人,女眷就這一個孫輩的丫頭。老夫人寂寞,除了寵著孫女,也沒有旁的解悶事兒了。”</br> 這么一想,倒也想得通。</br> 柳安安代入自己想一想。全家的親人剩下的除了一個記性不好的兒媳,還有的就是孫輩的兒郎們,若是要論親近人,自然是孫女更貼心了。</br> 又是她親手抱回來的</,一直養在身邊。這樣看的話,老人家對孫女好,稍微不講究規矩些,也不是不能理解。</br> 她揉著腮幫子,悶悶不樂:“聞姑娘真好,犯了錯還有長輩出面來護著她。”</br> 褚余剛想說話,柳安安反應過來了,一拍手掌:“哈哈,我沒有!因為我沒有犯錯過!”</br> 她從小長在王府后宅,別說犯錯了,就連規矩以外的事情,都很少會去做。</br> 郡主姐姐隔三差五出門訪友,她卻連二門都很少踏出,也沒有犯錯需要家中維護的時候。</br> “可說不定。”</br>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日后你若是犯錯,我允許你來找我。”</br> “才不會呢!”</br> 她才不會犯錯呢。就算退一萬步犯了錯,那也是長輩出面維護呀,怎么能讓暴君來維護。</br> 才不會才不會呢。</br> 褚余點了點頭。</br> “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我等著。”</br> 男人開始給柳安安剝金桔吃。</br> “還是不高興?”</br> 不知不覺間,一碟金桔都喂給了柳安安,男人開始給她剝葡萄了,看小姑娘視線落在不知名處,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好,有些悶悶的。</br> 柳安安一臉復雜,嘆了口氣。</br> “嗯……就是心疼……”</br> 褚余一顆葡萄塞進小姑娘嘴里。</br> “心疼?”</br> 咦,這個葡萄倒是甜!多汁好吃!</br> 柳安安顧不得說后面的話,咽下口中的葡萄,反手剝了兩顆,一顆塞給褚余,一顆喂給自己,吃完了才頭也不抬繼續剝皮,回答:“是呀。我選好的簪子……”</br> 說完聞家事,算是翻過一個。可柳安安就是開心不起來。</br> 她剛剛時不時掃過男人發髻上的發簪,就想到了那根她沒有得到的白玉簪。</br> 說來,那根簪子算不得多稀奇。</br> 看上去是不錯。質地也好,那一刻她就想買給暴君,覺著和他很是相配。</br> 可沒有得手,心中怎么也不能翻過篇。記在心里,越記越惦記。</br> “陛下不知道,那根簪子,我看見時就覺著很……”柳安安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說和他相配的話,轉而說道,“很合適。可惜了,砸在那個鋪子里了。”</br> --</br> 褚余倒是淡然。</br> “一根簪子罷了。那個鋪子里的說是好貨,真正算得上的也不過那么幾樣。不是什</br> 么稀罕玩意兒,砸了就砸了。”</br> 提起這個,柳安安小心翼翼問:“那個鋪子,砸了就……”</br> 褚余掃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br> “你還等著有人敢來告狀?”</br> 柳安安立即縮回脖子搖頭。</br> “才不是呢。肯定沒有人敢來給陛下告狀的!誰敢呀!”</br> 但是這么一來,那背后的宗室肯定知道是陛下干的了。</br> 這么說的話,是不是又給陛下的</br> 名聲抹黑了?</br> 當街打砸首飾鋪子。</br> 這可真是惡霸王的行為呢。</br> 暴君惡霸,別說,還蠻相配的。</br> 褚余喂了她好幾顆葡萄,也不見她回神,一直在發呆。</br> “就那么喜歡?”</br> 他忽地問出聲。</br> “嗯?”</br> 柳安安茫然。</br> “罷了……”</br> 男人抬手招來大侍,低語吩咐了幾句。</br> 沒一會兒,來了個內官捧來一個小匣子,恭恭敬敬遞給了暴君。</br> 褚余接過小匣子隨手扔到柳安安懷中。</br> “這是什么?”</br> 接到來自褚余的東西,柳安安已經習以為常了。</br> 她順手打開,小匣子里是……一把鑰匙?</br> 褚余瞥了她一眼。</br> “嗯。我的私庫鑰匙。”</br> “私庫鑰匙?”柳安安捏著鑰匙的手都要抖了。</br> 陛下的私庫,那可也就是比國庫小那么一點點分量的存在呀。</br> 這鑰匙怎么給她了?</br> “不是心疼那根簪子嗎?我的庫房里東西多,全給你了。你隨便挑。”</br> 男人理直氣壯地說完,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br> “想要什么自己拿。別人有的你都會有,別人沒有的,你什么都有。”</br> “都給你。”</br> </>作者有話要說:啊,今天真是累的一天嗚嗚嗚</br> 感謝在2020-03-1723:38:48~2020-03-1823:58: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骨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柏11瓶;楠小楠~~5瓶;bbbbbbbbbbbbh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