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br> 昨兒淑太妃那兒說,新開了一盆一捻紅,請柳安安去觀賞。</br> 盛夏剛過,還剩了一點暑氣的尾巴,早晚添了一絲涼意,只有正午還是那么讓人避讓。</br> 柳安安讓郡青準(zhǔn)備了一盤云糕酥,拿去給淑太妃作為一點小禮物。</br> 這些日子斷斷續(xù)續(xù)的,她倒也受到了淑太妃的照拂。</br> 一進太妃宮,花香四溢,柳安安深深吸了口氣。</br> 中庭花圃,淑太妃自己挽了袖子,手中握著花鏟,在栽培著。</br> 她起身笑著迎柳安安。</br> “你來得巧,快來看看這株花可還好看?”</br> 淑太妃這些日子重新得了曾御醫(yī),調(diào)養(yǎng)了身子,臉上的病容減退,瞧著更紅潤了。</br> 柳安安來得多,也熟了,不與淑太妃見外,提裙蹲在花圃那兒,一眼就看見被淑太妃特殊關(guān)照的一株山茶花。</br> 是一捻紅。</br> 花瓣層層疊疊,在太陽下,紅得嬌羞可愛。</br> 這可不是這個時節(jié)會開的花兒。能在夏日盛開,淑太妃定然在其中投入了不少心血。</br> “可真好看!太妃真會侍養(yǎng)花兒。”</br> “如是喜歡,等等你就搬回去。小女兒家,多接觸點花花草草,襯你。”</br> 淑太妃洗了手,使宮女端來一碟西瓜來,冰過的,有滋有味。</br> 殿內(nèi)宮女搖著手推扇,送來幾縷清風(fēng)。--</br> “你與我女兒相差無幾,我若一直喊你美人,倒顯得生分了,不若告訴我你的閨名,我喚你這個。”</br> “我名安安。”</br> “安字好,”淑太妃頷首,“人這一生,求得可不就是個平平安安嗎。這名字,是你爹娘對你的在乎。”</br> 柳安安卻出神。</br> 這個名字到底是她爹娘取的,還是義父取的?</br> 很小的時候,她只知道她不是王府的親女兒,但是對自己的親父母,毫無印象。也無人提及過。到現(xiàn)在為止,她能知道就是后來長大了些,義父說過的。</br> 她父是將士,母親追隨阿父而來,父戰(zhàn)死,母難產(chǎn)。</br> 義父才收養(yǎng)了孤苦無依的她。</br> 許是她臉上太過彷徨,淑太妃也看出點問題。</br> “怎么,可是我說的有什么不對?”</br> “倒也不是太妃說的不對,而是我不知道,名字到底是……”話才出口,柳安安猛地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她可是蘇廣府小官吏家的庶女,若是說錯了,給人知道她身份有假就慘了。</br> 話到嘴邊,柳安安硬生生轉(zhuǎn)了:“不知道是姨娘取的,還是父親,或者嫡母。”</br> 淑太妃若有所思。</br> “原來如此……”</br> 這話說來有些沉重,淑太妃很快換了話題。</br> “入宮已經(jīng)兩三月,可有準(zhǔn)備孕事?”</br> “運勢?”柳安安沒聽懂,眨著眼好奇,“難道運勢也需要準(zhǔn)備?”</br> 淑太妃掩口輕笑:“傻姑娘,孕事自然是要準(zhǔn)備的。只有你準(zhǔn)備的好了,才會早些到來。”</br> 柳安安似懂非懂,點了點頭。</br> “既然如此,那需要做些什么,是要去燒香拜佛,還是請法師占卜?”</br> 淑太妃噗嗤一笑。</br> “說你傻姑娘,你倒是真不含糊!”</br> “孕事若是燒香拜佛就能求來的,豈不是家家都擺著送子娘娘,人人都捐香油錢?”</br> 她指點道:“如今你剛?cè)雽m,陛下對你也正是好時候。這是你準(zhǔn)備孕事的最佳時機。若是這會兒錯過了,以后來個旁的什么人,又或者陛下不喜了,你到時候準(zhǔn)備的再好,也等不來了。”</br> 柳安安更糊涂了。</br> 運勢為什么還跟時間有關(guān),還跟暴君有關(guān)?來個旁的什么人,又是什么說法。</br> 她說的和淑太妃說的,難道真的是一個話嗎?</br> 柳安安深深疑惑。</br> 而淑太妃,已經(jīng)細細教導(dǎo)她。</br> “前些日子陛下朝中事情繁忙,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如今若是得了閑,定然會來找你。是也不是?”</br> 柳安安想到她時不時被叫到勤政殿去發(fā)呆,點了點頭。</br> “是。”</br> “那你就多親近親近陛下。陛下如今二十有余,膝下尚無子嗣。如今又寵你。你若是有了孩兒,對你好,對孩兒好,對陛下也好。”</br> 淑太妃笑著暢想:“說不定,我還能得到一個含飴弄孫的機會。”</br> --</br> 柳安安反反復(fù)復(fù)把剛剛淑太妃說的話回顧了一下,然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br> “太妃說的是這個孕事?!”她簡直沒想到,她和淑太妃在兩個不同的意思里,說了這么多。</br> “不然呢?”</br> 淑太妃笑著說:“你看我如今是太妃。可你不知道,我在先帝時,是不受寵的。也就是當(dāng)初年紀(jì)小,先帝貪圖新鮮,有過那么一段好日子。也就是那時候有了個女兒,才將將就就在這宮中活下來。”--</br> 柳安安打量著淑太妃。其實淑太妃看起來年紀(jì)不大,三十余歲,實則已經(jīng)有了一個已成婚,十七歲的女兒,長平公主。</br> 也就是說,淑太妃當(dāng)初生女兒的時候,年紀(jì)也許和她差不多?</br> “我說了這么多,你可聽進去了?”</br> 柳安安已經(jīng)不是那個當(dāng)初什么都不懂,烏龍懷孕的時候了。她搖了搖頭:“可</br> 是,可是不一樣啊。”</br> 生孩子是要兩個人同床共枕的,迄今為止,她和暴君最近的距離,也不過是同殿分兩處而已。</br> 淑太妃眉頭一皺。</br> “怎么了,可是你……”</br> 柳安安小小聲說:“不同床共枕,是沒有孩子的。”</br> 淑太妃滿臉驚訝:“什么!你們居然還沒有……”</br> 柳安安乖乖點了點頭。</br> “這……你生得如此好看,性情又好,放在</br> 身邊這么久,他也沒有……”淑太妃心中復(fù)雜,然后握著她的手,“你也別怪陛下。陛下也不容易。”</br> 柳安安茫然。</br> 她怪陛下什么了?陛下又怎么不容易了?</br> “這樣,總是要一步一步來的,既然你們還沒有到那一步,那就試探著來,夫妻,哪怕是妾,在一起過日子,總是要有些磨合。他總不能一直就這么下去……”</br> “陛下不在乎這些,你可不行。你不是那些外面他不喜的鶯鶯燕燕,你是他親手帶回來的人。”</br> 淑太妃握著柳安安的手。</br> “我也知道你是個臉皮薄的孩子,可這種事,若是不早做籌謀,會害了你一輩子。”</br> 柳安安聽懂了。淑太妃的意思是說,她現(xiàn)在在陛下身邊,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有個孩子,有了孩子,她才能像淑太妃這樣過日子。</br> 可是,可是她就是一個心思不純的小探子呀。也說不好會在陛下身邊留多久。</br> 等她與陛下提及鎮(zhèn)南王府的事情,義兄入京之后,她就能跟義兄回家了。</br> 如果到時候有了個孩子,她該怎么辦?</br> “你呢,就一步步來,先從討好他開始。”</br> 柳安安立即反握住淑太妃的手。</br> “是!”</br> 這個她可以!</br> *</br> 柳安安讓女官去勤政殿打聽過,近日來,陛下并不繁忙。</br> 那就好。</br> 柳安安合上手中冊子,吩咐下去。</br> “郡青,你去勤政殿一趟,告訴陛下明日若是有空,請來陪我賞花。”</br> 然后補充了一句:“如果拒絕了,就問問他過兩天可有時間來賞花。”</br> 郡青女官屈膝應(yīng)下:“是,美人。若是陛下問及美人為何沒有親去呢?”</br> 唔,柳安安想到淑太妃說的,人不能見面的太頻繁,要有一點時間的間隙,才會顯得更好。</br> 所以接連三日,她都沒有去勤政殿。</br> 現(xiàn)在分寸把握的剛剛好。</br> 不能浪費了淑太妃的一片好心,還有淑太妃專門為她借出來的幾十盆花卉。</br> 精心布置了這么多,總要有點效果吧。</br> “你就說……嗯,說我在等他。”</br> 如今沒有前些日子那么熱。花卉專門布置在一個空置的小庭中,倒不至于焉了,只是時間還是不能拖后太久,免得弄壞了淑太妃的花。</br> 好在,褚余答應(yīng)了。</br> *</br> 天氣漸</br> 漸消減了熱氣,天空晴朗無云,日頭雖烈,躲在一把紙傘下,倒也能藏一藏。</br> 柳安安撐著紙傘,前面是褚余的背影。</br> 盛夏里,他好像只有黑衣。那一襲黑色衣衫也是艷陽天下,能讓人迅速降溫的冷漠。</br> 他腳步已經(jīng)放慢了。</br> 只柳安安步子邁不大,一路疾步才勉強跟上,等抵達小庭時,她累得氣喘吁吁。</br> 明明沒有撐傘,還穿著一身黑色衣衫,明顯該是比她要熱的褚余</br> ,卻毫無感覺,甚至還從侍人手中接過放涼的茶碗遞給她。</br> “你也就這點能耐。”</br> 柳安安鼓起腮幫子,接過茶碗咕嚕嚕喝了。</br> 好氣哦,偏偏她還不能反駁。</br> 都是她安排失誤了。</br> 她當(dāng)時到底怎么想的,討好要從時間相處上開始,她當(dāng)時居然提出,要徒步和褚余從元晨殿一路走過來。</br> 難怪當(dāng)時褚余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復(fù)雜。</br> 他肯定知道自己走過來就廢了。</br> 小庭里,侍人宮女們很快鋪了地墊,布置了兩張小幾,瓜果茶水一應(yīng)準(zhǔn)備齊全。</br> 從淑太妃宮中搬來的花,足足幾十盆,都是開的最嬌艷的時候。</br> 合在一起,的確美不勝收。</br> 褚余瞧著卻沒有幾分興趣,手撐著額角,掃了眼就收回了視線。</br> 侍人們和宮女在身后服侍,柳安安悄悄掃了眼,然后身子微微傾斜,捂著嘴小聲問:“陛下,可以讓他們都退下嗎?”</br> 褚余猛地回頭。</br> 身側(cè)的小姑娘有一絲的不好意思。</br> 這份不好意思,藏也藏不好,讓人一眼就能看清。</br> “可。”</br> 他同意了。</br> 大侍帶領(lǐng)宮女們行了禮,從一側(cè)退下。</br> 沒有了人,柳安安吐出一口氣,稍微放松了一點。</br> 還好還好,他同意了。</br> 在太妃宮時,淑太妃提起過,若是身邊跟著的人過多,她小姑娘家臉皮薄,放不開。還不如請了底下伺候的都讓開,只有她和陛下二人獨處。</br> 現(xiàn)在把人都清離了小庭,然后呢?</br> 賞花賞花,除了看還能干嘛?</br> 以往王府也是舉辦過賞花宴,只是她身子弱,每次都在病中,只聽外面的熱鬧,不知道為何熱鬧。</br> 賞花是需要熱鬧的,可是現(xiàn)在她和褚余兩個人坐在這兒,你看一眼我看一眼,怎么熱鬧的起來?</br> 柳安安想了半天,熱鬧的方式好像,她知道的還只有那么簡單的幾種。</br> 而且現(xiàn)在,褚余對這些花,明顯是沒有什么想法的。</br> 淑太妃辛辛苦苦培育的那么多色彩鮮艷,重瓣貌美的花,在他眼中,和花圃隨處的花朵都沒有什么區(qū)別。</br> 他那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似乎是不解她大老遠跑來看這一點花兒是個什么心態(tài)。</br> “陛下可是覺著無趣?”</br> 柳安安小心問。</br> 褚余瞥了她</br> 一眼,再看那幾十盆顏色各異,搭配出來倒也有幾分別致的花圃。</br> “你對花有興趣?”他不答反問。</br> 柳安安覺著,她對花也就是屬于喜愛。一般看見漂亮的花兒,都會心生那么幾分樂趣,這算是興趣嗎?</br> “算是吧?”柳安安自己的答案都充滿不確定。</br> “既喜歡,讓底下給你準(zhǔn)備一個花圃。”他不耐地抬了抬下巴,對這幾十盆的花看不上眼,“也不至讓你出來眼饞別人的。”</柳安安一時語塞。</br> 她哪里是饞人家的花呀,明明是按照淑太妃說的,找個機會獨處,說說話兒,討好一下。</br> 暴君果真不解風(fēng)情。</br> 白白頂著太陽走了一遭,還出了一身汗。卻是毫無收獲。</br> “才不是呢。”</br> 柳安安反駁:“我若是想看花,去淑太妃那兒怎么看都行,怎么可能專門請?zhí)扇税岢鰜恚€來請陛下一起。”</br> “所以你是覺著,我會愛看花?”褚余挑眉,那味道,多少有點匪夷所思。</br> 柳安安不這么覺著,她看褚余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不但像是不愛看花的,反而像是個辣手摧花的。</br> 這樣還怎么討好他?</br> 好難哦。</br> “我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和陛下出來,單獨處處罷了。”</br> 柳安安頹喪地嘆口氣,覺著今日是白白消耗了。</br> 褚余皺了皺眉,然后伸手捏住她頹喪的臉頰。</br> “你若想和我獨處,看不一樣的花,我?guī)闳€地方。”</br> 咦?</br> 柳安安茫然起身,褚余辨認了下方向,領(lǐng)著她朝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走去。</br> 后宮龐大。</br> 宮殿與宮殿之間,亭臺樓閣與亭臺樓閣之間,處處相接,處處各有不同。</br> 褚余要去的地方似乎很遠,他在前帶路,柳安安提裙跟在他的身后,小腦袋一路張望。</br> 不少的宮殿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沉寂的矗立在那兒,沒有一點活力。</br> 長長的宮墻來回穿梭,越走越荒涼。</br> 沒有宮人,有的墻角甚至長出野草,紅漆的墻壁斑駁脫色,舊如泛黃的畫卷。</br> 宮中,居然還有這種像是被人遺棄了的地方?</br> 柳安安越看越迷茫。</br> 只褚余的腳步不曾停歇,像是十分熟稔,熟門熟路帶領(lǐng)著她,穿過僅存半面墻壁的大門,抵達了一處寬闊幾乎一眼無疆的地方。</br> 褚余讓開身。</br> 滿地野草瘋狂生長,是柳安安不曾見過的茂密搖曳。</br> 夾雜在其中的花迎風(fēng)向陽,色彩濃烈如彩墨鋪就,蝴蝶蜜蜂環(huán)繞,一簇簇花叢中,甚至還有蟲蛙的鳴叫。</br> 就連夏日的風(fēng),都沾染上了無拘無束的自由。</br> 柳安安踏出一步。</br> 這居然是深宮內(nèi)苑,在高高墻壁堆砌,束在其中的禁宮里,如鄉(xiāng)野間自由生長的熱情。</br> 驚喜!</br> 這種小野</br> 花兒,居然比那些盆栽里精心培育許久的珍品花,要耀眼的多。</br> 不開心在一瞬間就被清洗掉,柳安安雙眼放光,提裙跑過去,驚起蝴蝶振翅躲閃。</br> “跑慢點,別過去。”</br> 見這兩句根本止不住歡脫的小姑娘,褚余跟在后面,慢騰騰加了一句:“草叢里有蛇。”</br> “啊啊啊啊!!!!”</br> 前腳踏入草叢,柳安安嚇得渾身汗毛豎起,下一刻幾乎是跳起來慌不迭的往回跑,閉</br> 著眼尖叫。</br> 她最怕蛇了啊!!!</br> 腦袋直接一頭撞入硬邦邦的胸膛,柳安安的尖叫又變成疼得倒吸氣,嘶了一聲。</br> 男人抱住她的后背,免得她直接跌到。</br> “……你蠢么?”</br> 他不可思議極了,懷里的小姑娘簡直像個兔子,蹦過來跳過去。</br> 話音剛落,他反駁了自己:“對,你就是蠢。”</br> 柳安安捂著腦袋抬起頭,憤憤:“陛下!”</br> 說人蠢還當(dāng)著人的面,太過分了。</br> “你有意見?”褚余垂眸。</br> 柳安安立即縮了縮脖子,忍辱負重:“……沒意見。”</br> 她不敢有意見有意見也不敢表達啊!</br> 暴君!柳安安心中深深得譴責(zé)。</br> 等等……柳安安微微紅了臉。他摟著她腰的手……</br> 她手指抵在褚余的胸膛,身子借著這股力,往后挪了挪。</br> 還差一點了!</br> 柳安安眨眨眼,茫然地抬頭。</br> 啪嗒。</br> 一滴雨滴落在她眉心。</br> 不過眨眼間,一滴雨珠變成一網(wǎng)雨珠,頃刻間大雨瓢潑。</br> 柳安安和褚余站在沒有可以躲避的花草叢邊,短短一會兒就給淋了個透心涼。</br> 這么大的雨,怎么毫無征兆啊!</br> 柳安安摸了一把臉上的雨珠,躲都沒地兒躲。</br> “跟我來。”</br> 褚余拽著小姑娘的手腕,腳步急促。</br> 雨水打濕了柳安安的裙子,裙子吸了水,太重,根本跑不動,只能小碎步走快些。</br> 雨幕太大,她看不清路,只能盯著褚余濕透了的背影,深一腳淺一腳跟著他。</br> 終于,褚余一彎腰,到了他停下的位置,是一處假山,兩座假山之間,有一處不大的縫隙,他拽著柳安安進去。</br> 她腳下跌跌撞撞,直接撲在褚余的后背。</br> 雨被遮擋在外。</br> 她想退出來,但是外面就是越來越大的暴雨。</br> 柳安安進退兩難。</br> 這里太狹小了,就連轉(zhuǎn)個身都不行。</br> 褚余進去后就皺緊了眉頭。</br> 他太高了,需要彎著腰。</br> 而他一個人,幾乎都把這點空間全部占滿,身后的小姑娘,可憐巴巴卡在雨幕的邊緣。</br> 他艱難地轉(zhuǎn)個身,然后坐在干燥的石板地上,伸手拽著柳安安,直接把人拉入他懷中。</br> 跌入懷抱,柳安安一愣。</br> 雨水早就打濕了兩個人的衣衫,她的衣衫勾勒著她的輪廓,撲入褚余懷中時,兩個人緊密相貼,毫無間隙。</br> 她剛要掙扎,比她更快的是褚余。褚余眼底有一絲惱火,抿著嘴飛速將柳安安翻了個面,從面對面,到她坐在懷中,面朝著假山外的那一縷縫隙。</br> 他從后背圈過來的手就按緊了她的腰肢。</br> “別動。”男人摟著懷中小姑娘,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再動把你扔出去。”</br> 柳安安倒是想,急切地想要從他懷中出去。可是說出狠話的男人,手臂卻牢牢固定著她,讓她不能動半分。</br> 柳安安坐在褚余的懷中,身上的雨水還在滴答,身后的男人身體熱得像是火。</br>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和假山上,噼里啪啦地,外面只有雨幕,甚至看不清遠處。</br> 被覆蓋了視線,被阻礙了聽覺。</br> 只有她背后依靠著的男人,濕漉漉卻滾燙的胸膛,平緩而有力的心跳。</br> 柳安安盯著幾乎要起霧的雨幕,悄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br> 好燙。</br> 她淋了雨,肯定是起熱了。</br> 對,她就是生病了。</br>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二更是不是!超級長!</br> 顫抖吧!寶寶們!</br> 快用你們的熱情來砸我!</br> 感謝在2020-03-0503:07:16~2020-03-0518:08: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長安有條狗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催更機器人、22389607、好一個沙灘猛男、長安有條狗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鐘1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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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