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太快也太讓人反應不過來。</br> 柳安安喝了安神『藥』,早早就入睡。</br> 她睡是睡下了,夜里卻閉著眼，呼吸急促，不安穩地想翻身。</br> 褚余并未合眼。</br> 這一天對柳安安來說,是一個太刺激的變故。她雖看起來被安撫了,可到底心中還是怕得。</br> 褚余輕輕拍著柳安安的后背，哄著她：“乖。沒事了，安心睡吧。”</br> 柳安安閉著眼,睡夢里似乎能感覺到身側人的安撫，那夢境里的壓抑和可怖,似乎在那人的氣息下,漸漸消失了。</br> 深夜里,柳安安終于睡得踏實了些。</br> 她整個人蜷成一團，緊緊貼在褚余的身側。</br> 她臉貼著褚余的脖頸,呼吸噴灑在他肌膚上,而正是褚余的脈搏跳動,給她安全，讓她在這一夜中勉強安穩。</br> 而褚余卻睜著眼,從深夜到天明。</br> 直到第二天，柳安安才有心情問,昨日到底發生了什么。</br> 當時她帶著郡青，二人一起都在那西廂房中，廂房外還是宸王府的小郡主，就在這種情況下,聞萍兒到底是怎么下手，又怎么把她帶走的？</br> 郡青說也說不太清楚。</br> 她當時也是吸入了『迷』『藥』，被叫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郡青沒有耽誤一點工夫，在第一時間確認主子丟了，立馬派人回宮告訴陛下，自己則守在西廂房，讓薛靜等人立刻查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宸王府在柳安安被擄走后，關閉了正門偏門，所有人一律徹查。</br> 宸王和宸王妃，世子，三位郡主，這都是宗室貴族，郡青只是一個六品女官，薛靜也不過是五品的侍衛，他們兩人身份低，卻不得不以下犯上，禁足了宸王等人。</br> 宸王和王妃得知柳安安在他們府中，在他們女兒的院子里丟了，臉都綠了，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臉面，全力配合，讓王府眾人一律不得擅自動，統一交由薛靜的屬下和京軍來。</br> 還好，還有一個三郡主。</br> 事發突然，三郡主哭得好不凄慘，可她也知道，柳安安若是在府中出事，那暴戾的帝王，定然是饒不過宸王府的。她縱使怕，也哆哆嗦嗦說了。</br> 關于聞萍兒，關于聞萍兒的兩個婢女，還有，每日都從廚房去拿些蔬菜瓜果的丫頭。</br> 薛靜順著這個方向，重點去排查了廚房。</br> 足足排查了兩刻鐘，終于挖了出來。</br> 宸王府中，一共有三個人參與了此次的事情。</br> 一個是廚房的廚娘，一個是灑掃的丫頭，一個是看門的大爺。</br> 這三人只不過是貪圖一點錢財，聽說是三郡主要用人，還是幫聞府的姑娘，二話不說就當真，給準備了東西，一路引開別人，讓聞萍兒等人順利從后門離開。</br> 那三人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哭得呼天喊地。</br> 宸王臉都黑成炭了。</br> 就因為貪圖錢財，自己府中的人做了如此丟人的事情，讓宮中最受寵的宮妃被人綁走了。</br> 這不是把整個宸王府給套了進去嗎！</br> 褚軒還算冷靜，和薛靜要找到一個方向。</br> 柳安安被綁走，到底是因為聞萍兒，還是因為其他，他們都不知曉。</br> 畢竟唯一一個服侍在身側的郡青，卻因為離得有些距離，并聽不太清二人說了些什么。</br> 事關鎮南王府，他們確實都不得而知。</br> 沒有一個準確的方向，那怎么找，到底該做什么，都是問題。</br> “關閉城門。”</br> 薛靜到底想到了一個方向。</br> 他拱了拱手：“王爺，王妃，世子，柳美人被人擄走，若是在京城搜尋，還得些時候，可若是離開了京城，再找起來就不容易了。還請宸王做主下令，即刻關閉城門。”</br> 宸王也沒有任何異議。他現在恨不得柳安安立刻出現在宸王府，把人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給褚余送回去。</br> “好。”</br> 事發不過三刻鐘，就已經再最快的速度關閉了城門。</br> 可到底是遲了，距離柳安安被人擄走離開京城城門，也是剛剛過去沒一會兒的時間。</br> 褚軒和薛靜兵分兩路，褚軒帶人前往聞府，而薛靜帶人在京城城門邊守著，一個人也不放過。</br> 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一個方向。</br> 不然的話，等陛下來的時候，時間拖得太長，沒有任何辦法了。</br> 從宸王府前往宮中傳話需要兩刻鐘，從宮中折返又是兩刻鐘的時間。</br> 褚余所花時間，卻生生壓縮了足足一刻鐘。</br> 得了消息，他舍棄了其余方式，只翻身騎上馬，快馬加鞭，一路疾馳。</br> 城門口守著的薛靜看見陛下，跪下剛準備回話，褚余只吩咐城守，立刻開城門。</br> “陛下，臣要不要帶人在城內尋找小夫人？”</br> “不用。”</br> 褚余捏緊了馬鞭，目光炯炯盯著城門。</br> 城門只開了一條縫隙，他立刻打馬穿過。</br> 相比較薛靜，郡青，褚軒，只有他最清楚，會對他的小姑娘動手的人是誰。</br> 擄走她，要帶她去哪里。</br> 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猶豫，沒有任何的其他選擇，褚余就是靠著極其精準的直覺，才能在最短時間內把他的小姑娘帶回來。</br> 這其中的緊迫，縱使說來，也讓柳安安無法感受當時在場人所體會的緊張。</br> 她只知道，聞萍兒也被抓住了。</br> 還有玲瓏等人。</br> 郡青給柳安安端來了今日的安神『藥』，伺候她喝了，才說道：“回稟美人，萍兒姑娘和玲瓏她們，都已經在天牢中，等候審問了。”</br> 柳安安口中含著一塊酥糖，垂著眸咬得嘎嘣嘎嘣。</br> 一個是聞萍兒，一個是玲瓏。</br> 她還真是傻，聞萍兒說了那么多，她還以為是要和好，道歉，沒想到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降低她的警惕『性』。</br> 還是讓她給得逞了。</br> 玲瓏啊。</br> 只能說是，立場不同。站在玲瓏的立場，她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么。除了玲瓏對她的心軟，一切都是符合玲玲該做的。</br> 他們這會兒都在天牢中。</br> 柳安安想到當時被她打暈的玲瓏，還有消瘦的不成型的聞萍兒，輕嘆一口氣。</br> 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這兩人，還是不能徹底狠下心來。</br> “可有被用刑？”</br> 郡青聽了，沉默片刻。</br> “不敢欺瞞美人，萍兒姑娘不需用刑，她的身子也難以撐住。”</br> 柳安安猛地抬頭。</br> “奴婢得來的消息，萍兒姑娘之前被接連用刑多日，身子骨已經壞了，就算是好好養著，恐怕也……難以長久。”</br> 郡青頓了頓又說道：“更何況，美人這件事時，萍兒姑娘也是參與其中的。當時萍兒姑娘設計『迷』昏了美人，將美人交由玲瓏他們，而萍兒姑娘，則被刺了一刀。”</br> “若不是尋到美人及時，從玲瓏那兒得知萍兒姑娘被遺棄的地方，昨兒，萍兒姑娘恐怕就香消玉殞了。”</br> 柳安安咬著唇。</br> 她卻沒想到，明明是參與，甚至功勞不小的聞萍兒，卻在事成之后，被人當做一個隨意丟棄的廢紙，撕得粉碎。</br> “……她可還好？”</br> 柳安安還是忍不住問。</br> 對聞萍兒，柳安安心情十分復雜。從起初她有心交好，到兩看相厭，再到她心生同情導致她被綁，聞萍兒一路走到現在，總是那么讓人說不出什么。</br> 怎么就好好的，走到這一步了？</br> “回稟美人，到底是萍兒姑娘是關鍵人，在美人這件事沒有查的水落石出之間，是不會讓她有事的。而且……萍兒姑娘怎么也是聞家的養女，哪怕是看在美人和聞家的面子上，也不能讓萍兒姑娘的死，和美人有半點關系。”</br> 如此說來，也是。</br> 聞萍兒到底姓聞，是聞老夫人一手養大的孫女，若是她真的是因為柳安安死了。無論起因是什么，一條人命橫在那兒，無論是聞老夫人，還是她，想到聞萍兒，恐怕都不好受。</br> 郡青說，聞萍兒昨日被找到時，血流了一地，險些就真的救不回來了，好在當時御醫也在，順手救了她，保住了她的命，再多的，也沒有了。</br> 聞萍兒這會兒是在天牢，不過是在天牢里昏『迷』著。</br> 她在鎮南王府的幕僚那兒，被用刑多日，身子骨早就壞了，又被刺了一刀，失血過多，此番事情，讓年僅十五歲的她，怕是難以有長久的以后。</br> 和她不同的是玲瓏。</br> 玲瓏只不過是挨了一棍子，還是柳安安輕手輕腳打的，生怕給她留下了什么癥狀，打得輕，沒傷筋動骨的，也醒得快。昨日那些侍衛捆了人，下山腳一腳就將玲瓏踹醒了，捆了一同送往天牢。</br> 聞萍兒還昏『迷』著，玲瓏可是清醒的，雖是清醒的，可她一直在哭，獄卒連句話都說不上。想著到底是柳美人陪嫁的丫鬟，沒有上邊的話，不敢對她用刑。</br> 而其他幾個武夫就不同了。</br> 他們都是出身鎮南王府，從昨日入了天牢起，就一直在用刑審問。</br> 一個熬不住死了，不過都是沒有什么大用處的，死了就死了。</br> 主要審問的，還是那個鎮南王的貼身小廝。</br> 那小廝說是小廝，可跟在鎮南王身邊多年，許多事情都是他在經手去做，說他知道的比外人多得多，也沒有錯。</br> 而這小廝比那些武夫來說，就要忠心耿耿的多。</br> 刑訊了足足一夜，他也沒有吐『露』半個字。</br> 柳安安這邊只知道，那幾個武夫最后都沒熬過，唯獨那個小廝，主動幾次尋死，都讓攔了下來，堵了嘴，要留著他。</br> 柳安安如今也沒有以前那么不過腦，到底是現在的這個局面，她也能多想一點。</br> 多想一點，大約就是留下的這個小廝，許是鎮南王謀逆的一個知情者。</br> 柳安安從被擄走到救回，全程不過一個時辰。知曉的人除了宸王府，就是宮中，至今都沒有走漏半點風聲。</br> 也不知道怎么的，淑太妃卻送來了一些禮，大多是安神凝氣玩意兒，夢女官說，這些都是淑太妃的一點小小心意。</br> 柳安安實在沒有精力再與淑太妃去話家常，只讓夢女官帶了一句客套話，并不打算前往太妃宮去。</br> 她這一遭，多少還是有些傷神。</br> 尤其是在聽說，聞萍兒送回了聞家，卻不太見好時，柳安安心中也有些不太舒服。</br> 其實，本不該是這樣的。</br> 如果不是鎮南王府。</br> 如果不是義兄，一意孤行，要做出這等謀逆的大事，又利用上了聞萍兒，聞萍兒這會兒應該是在夫家，過得好好的，許是早早就放下了往日的一些恩怨，再見也能含笑寒暄。</br> 偏生造化弄人，因為鎮南王府的貪婪，也是因為她，讓聞萍兒小小年紀，就纏綿病榻。</br> 柳安安多少是有些難受的，這些日子一直悶悶不樂。</br> 褚余都看在眼中。</br> 可是他也知道，心病還得心『藥』醫。</br> 聞萍兒如果不是聞家的養女，事情就好辦了，偏生因為是聞家的養女，才讓他家小姑娘如此費神。</br> 勤政殿中，褚余將一份信裝入小盒子中，遞給跪在殿前的薛靜。</br> “把這封信，交給美人。”褚余頓了頓，說道，“叮囑她看完，看完后，寫一份回信來。”</br> 薛靜沒有多打聽，只老老實實叩首：“是。屬下一定帶到。”</br> 他一個御前侍衛，如今已經混成了元晨殿專屬侍衛，所有人都知道，薛侍衛是柳美人身邊的侍衛。</br> 這給陛下當侍衛是御前，給美人當侍衛，算什么？后宮？</br> 薛靜也沒有多想，保護好柳美人的安全，就是給陛下穩定了一大心頭事。</br> 薛靜守著元晨殿日子也不短了，和元晨殿中宮人關系都很融洽，得知是他來了，就有小宮人率先領著他進入中庭候著，讓小宮女前去通傳。</br> 許久沒有踏入元晨殿殿內，薛靜走近后，發現殿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藥』味。</br> 他見到柳安安時，有些詫異。</br> 然后薛靜想起來規矩，立即低下頭去。</br> 乖乖，距離上次見面，也不足一個月，怎么柳美人一下子消瘦了這么多？</br> 薛靜舉起盒子。</br> “柳美人，屬下奉命，將這一份信給美人送來。”</br> 柳安安精神頭不太好。</br> 自從那次出事后，她始終都有些心中淺淺的不適，日子長了，身子消瘦了些，新裁剪的衣裳在她身上，都已經有些空了。</br> 她伸手接過來，淺笑道：“又麻煩薛侍衛跑一趟了。”</br> “應該的，應該的。”</br> 薛靜跪著等候。</br> 柳安安讓他起身，賜了坐，自己取出信來，眼睛微微睜大。</br> 這信封上的字，她是熟悉的。</br> 卻是聞君和的字跡。</br> 這是一份從尋南郡送來的戰報。</br> 戰報，也能給她看嗎？</br> 柳安安只猶豫了下，想著既然是陛下差人送來給她的，那么定然是無礙的。</br> 柳安安也想知道，阿兄給陛下的信中，寫到了什么，戰局到底如何了。</br> 她心中一動，連忙打開來開。</br> 信很短，只有薄薄一頁。</br> 除去對君主的問候，關于戰役的，也不過簡單的幾句罷了。</br> 可就是這簡短的幾句，讓柳安安嘴角勾起，眸子里染上了溫度。</br> 這封信里，說道這兩個月來的戰役，勝多敗少，而且已經將平西王和鎮南王徹底割據，就在寫出這封信的時候，平西王的軍隊已經潰不成軍，聞君和率領軍隊，已經踏入西境。</br> 兩個藩王的軍隊加起來，也只不過是讓聞君和棘手了些，可就算如此，聞君和的軍隊也一直都是處于優勢，從未讓敵軍討到半分便宜。</br> 而現在平西王都已經失去戰斗力了，只剩下鎮南王藩軍，想必距離安定，也近在眼前了。</br> 柳安安心中踏實，翻來翻去將這封信看了許多遍。</br> “回稟美人。”薛靜等了又等，只見柳美人還是一心撲在那份信上，忍不住說道，“陛下吩咐了，說若是美人看了信，還請美人給陛下回一封信。”</br> “要回信？寫什么？”</br> 柳安安愣了愣。</br> 薛靜也不知道啊。誰知道陛下和柳美人只見在玩什么。</br> 讓他將軍中戰報送來給她看，還要讓柳美人就著戰報寫回信？</br> 難道是要把柳美人練成什么不得了的軍師嗎？</br> 薛靜搞不懂這兩口子在想什么。</br> 柳安安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這份戰報外，她要寫什么回信。</br> 絞盡腦汁，柳安安好不容易寫了大半夜的紙來，跟著戰報一起重新放入盒中。</br> 戰報她可以看一時，但是這到底是軍中的東西，看完還是要還給勤政殿的，絕對不能留在元晨殿過久。</br> 柳安安這點規矩還是知道的。她還專門叮囑了薛靜。</br> “我將戰報放了回去，你回去交于陛下是說，上面那份，是我給陛下的回信，下面那份，是戰報。”</br> 薛靜老老實實給元晨殿和勤政殿之間當信鴿。</br> 堂堂帶刀侍衛，來回奔波于前朝和后宮，只為了給陛下和柳美人互相送信。</br> 薛靜回到勤政殿時，忍不住想，等他什么時候退了，就能開個信鴿局，專門替人送情信了。</br> 褚余在勤政殿等了半個時辰，等到了回信。</br> 信上墨跡才剛剛干透，打開來，一股墨的濃郁撲鼻而來。</br> 褚余看了眼內容。</br> 然后看笑了。</br> 他給小姑娘送去戰報，就是為了讓她安心。</br> 這戰『亂』即將平定，她的兄長平安，一切都會是她想要的。</br> 可是小姑娘給他回了什么內容？</br> 一本正經說，戰報乃是軍中私密，她是后宮女眷，本不該看。陛下仁厚，準許她看了，她看了也很感恩，但是她清楚知道這是不該的，問陛下，看了戰報，要有什么處罰。</br> 處罰？</br> 他不過就是想要給小姑娘一點慰藉，讓她寬心，等著她兄長回來罷了。</br> 她呢，滿腦子都想的是處罰？</br> 既然都想到這里了，那何不就成全了她。</br> 是夜。</br> 柳安安又在喝『藥』。</br> 她滿臉都是嫌棄。</br> 喝『藥』喝『藥』喝『藥』。好像她一直都沒有斷過『藥』。</br> 從入宮以后，曾御醫給她開了各種的『藥』，喝了快一年，來來回回的都是『藥』。</br> 她如今身上的氣味，都要被熏成『藥』味兒了。</br> 郡青還在一側勸著。</br> “美人近日消瘦了不少，是該用『藥』好好補補。”</br> “我吃著補不一樣嗎？”</br> 柳安安是真的不想喝了。</br> 她嘆氣，手撐著腮，眸子里帶著一股憂傷。</br> 離不開『藥』了嗎？</br> 就在這會兒，褚余回來了。</br> 一進殿門，就是柳安安身上的『藥』味。</br> “陛下……”</br> 柳安安一看見褚余，眼睛一亮，立即要推開『藥』碗，假裝起身來迎接。</br> 褚余一眼就能看透他家小姑娘的意圖，冷漠地伸出手把人按下去。</br> “喝『藥』。”</br> 柳安安：“……『藥』味重，我怕熏到陛下了。”</br> “我不怕。”</br> 褚余在柳安安身側落了座，側眸看她。</br> “乖，先喝『藥』，喝了『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br> 好消息？</br> 柳安安還真有興趣了。</br> 陛下每次說有好消息，都沒有騙過她。</br> 這……</br> 她凝視著那碗『藥』。</br> 算了。</br> 她抬起『藥』碗，干脆利落喝了。</br> 放下『藥』碗時，褚余順手給她嘴里塞了一塊酥糖。</br> 甜了。</br> 柳安安對著褚余彎眼一笑。</br> “我喝完了。”</br> “好。”</br> 褚余淡定看著她。</br> “之前你說，看了戰報要有處罰。”</br> 柳安安心中有些發虛。</br> 她挺直了背。</br> “……是啊。”</br> 其實，她也是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內容，想到戰報這種東西，到底不是該給她看的。</br> 就主動承認錯誤。</br> 難道，陛下是真的要處罰她嗎？</br> 可是不是說是好消息嗎？</br> 或許是柳安安眼里的困『惑』太濃，褚余好心給她解釋道：“好消息就是，我對你的處罰與他人不同。”</br> 柳安安卻有些遲疑：“……陛下請直說。”</br> 處罰，還有什么不同的嗎？</br> 褚余隨口說道：“你是宮妃，罰你離宮，是不是重罰？”</br> 柳安安心中猛地一跳。</br> “陛下……不要我了？”</br> 她有些茫然。</br> 不是說，要陪他一輩子嗎？</br> 這就要送她離宮了？</br> 褚余低笑。</br> “不要你？這輩子都不可能。”</br> 他解開謎底。</br> “好消息就是，朕罰你去聞府，等朕來接你——回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