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前的寒冬臘月起,一直都是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在四處流傳,朝廷內外也都是憂心忡忡,不是北方雪災,就是西南藩王叛亂。</br> 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就是聞元帥的長子聞君和,在平定北方雪災流民起義上做的很出色,迅速將一處亂事安撫下來。</br> 緊接著,又是在天子的親自授權下,繼承了父親當年的分封,成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領了虎符,帶著數(shù)萬士兵,在天子的命令下,趕赴西南,平定謀叛。</br> 也許是忽然的戰(zhàn)亂,又讓天下百姓想起了當年的那位英勇的元帥。</br> 戰(zhàn)神的稱號,在十多年后,再次被人提及。</br> 那是守護了國家多年的聞元帥,最后一役中,他與身懷六甲的夫人同時殞命,一家三口只有魂歸舊土。</br> 聞家是多么正直的門第,那么多年出了多少位將軍,為了守護天下太平,聞家滿門男丁,有哪一代沒有為國流血犧牲過。</br> 而當年聞元帥在最后一役之前,始終都是天下百姓心中至高無上的戰(zhàn)神。只要有他在,國家太平,無外地敢入侵。</br> 最后一役,不單單讓聞元帥一家三口殞命,在那場打贏了的戰(zhàn)役之外,他卻從一代戰(zhàn)神,變成無法守護國家疆土的失敗者,遭受了多少謾罵。</br> 而如今,四下都在流傳一個說法。</br> 當年的聞元帥,是被小人陷害了。</br> 而更多的人,都在從官府中流傳出來的消息知道了,那個背后陷害聞元帥,導致聞元帥身敗名裂的罪魁禍首,就是如今起義的鎮(zhèn)南王府。</br> 當年的老鎮(zhèn)南王,早早就有了謀叛之心。是為了一己私欲,謀害了帝國大元帥,國家的守護者,戰(zhàn)神聞大人。</br> 在謀害了聞元帥之后,老鎮(zhèn)南王就已經在準備謀叛的事情。</br> 而這個時候,是因為出師無名,在加上鎮(zhèn)南王勢弱,這才在多年的積淀下,在如今找到了一個機會,正式謀叛。</br> 一個坑害了帝國元帥的罪人,還是如今起義造反的藩王。</br> 無論是哪一個,都讓百姓們無法原諒。</br> 百姓們最怕的就是打仗。戰(zhàn)亂會帶給百姓們滅頂之災,讓他們現(xiàn)在安穩(wěn)的生活在戰(zhàn)亂下變得一塌糊涂。</br> 京城中之前流傳的關于帝王得位不得位的事情,尋常百姓若是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談上幾嘴也是有的。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那是絕對不會樂意見到叛軍攻打京城,他們背井離鄉(xiāng)而走。</br> 若是沒有聞元帥這件事,若是不是如今的小聞元帥率兵平定西南藩王謀叛,不少百姓恐怕會求著讓天子退位,以和平變法來換取他們的安定。</br>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br> 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守護者,是當年那位讓他們心中安定的聞元帥的兒子。</br> 被封了元帥的小聞元帥,不知不覺間,在百姓心中已經繼承了來自父親的威嚴。任何人只要提到聞,都會松一口氣。</br> 有了聞家人在,這一場仗,肯定會打贏。</br> 既然如此,那么百姓們就還是歡呼著新的聞元帥,家家戶戶請神磕頭,祈求新的聞元帥如同上一代戰(zhàn)神一樣,保護他們,庇佑他們的安全。</br> 一晃日子已經過了驚蟄,距離清明的日子也只剩一個尾巴,春日里白天已經多了幾分和煦,日照下,翠綠的嫩葉下,花圃里的迎春花一片一片的嫩黃,宮女灑了水,收起水壺。</br> 柳安安手中收了一份信。</br> 是勤政殿的侍人帶來送到元晨殿的。</br> 這封信是來自西南。</br> 柳安安拆開來一看,大概內容就知道了。</br> 自從聞君和率領軍隊奔赴戰(zhàn)場,除去路上的時間,抵達已經有半月。</br> 在聞君和還未領軍趕到時,西南邊駐軍統(tǒng)統(tǒng)交由一個姓楊的小將軍暫且把持。楊小將軍這半個月中,雖然不能打退兩藩王的盟軍,但是在有限的兵力下,把西南的敵軍始終抵抗在關內境外。</br> 死死閉著城門,對方進攻,他就迎戰(zhàn),不戀戰(zhàn),不冒進。渾然是個銅豆子,刀槍不入。</br> 等到聞君和抵達時,這位臨時領命的楊小將軍哭得像是看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抱著人痛哭流涕說再不來人支援,他就要沖出去揍死那個狗日的反賊了。</br> 讓一個性情外向的人死死只守不攻,的確難為他了。</br> 但是他守得很好,聞君和來接手時,局勢尚且在控制之內。</br> 而當聞君和抵達戰(zhàn)場,局勢就發(fā)生了極大的轉變。</br> 三天七場戰(zhàn)役,直接把西南兩軍打蒙了。</br> 信中說,截止寫出這封信的時候,小聞元帥已經率兵打了十二場,無一不勝。</br> 柳安安看著,心中松了口氣。</br>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在想,義兄前不久就在京中,那現(xiàn)在在戰(zhàn)場領軍的,是他回去了,還是找的別人?</br> 刀劍無眼。</br> 柳安安想到這里,又想到當初自己對褚余的請求。</br> 她知道,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義兄是她絕對保不下來的人。</br> 以謀叛為開端,讓國家的將士們?yōu)榱艘患核接纻麩o數(shù)。讓國家沉浸在惶恐中。</br> 說他是國家的罪人,也得加上罪無可赦四個字。</br> 柳安安嘆了口氣,收起信。</br> “郡青,去看看廚房桃糕好了沒有。”</br> “是。”</br> 郡青屈膝退出。</br> 柳安安起身。</br> 她長裙過腳背,絲質的繡花裙輕飄飄浮動,走動間,裙擺的青鸞鳥展翅欲飛。</br> 郡青回來時,身后還帶著一個人。</br> “美人,司制局的元女官來了。”</br> “哦,快些進來吧。”</br> 柳安安春日里總是困乏,打了個哈欠,懶懶抬手讓行禮的女官起身。</br> “回稟美人,小的來給美人量體,該做新衣了。”</br> 春日過得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快過完,春末初夏時的衣裳,的確該準備著了。</br> 柳安安起身讓那女官量了。</br> 女官比劃了一下,就笑了。</br> 圓臉的元女官瞧著很是可親。</br> “美人今年與去年相比,長了好一些。”</br> “哦?”柳安安來了興趣,“我長了多少?”</br> “回稟美人,若是論身高,美人長高了三存。”</br> 柳安安笑彎了眼。</br> 她長高了這么多呀。</br> “不單單是身高,美人的胸也大了些,”元女官一臉笑著說著她其他的數(shù)據(jù),“腰卻是比去歲要細了些。”</br> 柳安安聽到這里,眨了眨眼岔開話:“讓我看看布料,可舒服。”</br> 新的女官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能說出來。</br> 郡青開始整理柳安安去歲的衣裙。</br> 去歲她剛跟在陛下的身邊,衣衫比起現(xiàn)在,短了一截。很明顯就能看出她的長大。</br> 跟在柳安安身邊時日長了,郡青也會偶爾說兩句家常話。</br> “奴婢剛見到美人的時候,美人尚且是個孩子呢,瞧著就一團稚氣。如今是長大了不少。”</br> 郡青感慨道:“那會兒美人小小地,怯怯地,奴婢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嚇到了美人。”</br> 柳安安手托著腮,笑瞇瞇問:“那我現(xiàn)在呢?”</br> 郡青笑著打了簾子出來,屈了屈膝。</br> “現(xiàn)在美人真的長大了。瞧著稚氣少了,眉眼間,更多的是明清。”</br> “說句討打的話,陛下把美人養(yǎng)得很好,美人現(xiàn)在性情更好了。”</br> 柳安安想了想,好像是。</br> 想當初她剛剛跟在陛下身邊時,無時無刻不都在擔心自己的小命什么時候玩完,整日里提著心,惶恐不安地。</br> 說她是怯生生的,她可能就是一個小松鼠兒,恨不得藏起來不給人看見。</br> 現(xiàn)如今,她都敢和陛下頂嘴了。</br> 一年的時間,潛移默化下來,她的改變還真的蠻多。</br> “奴婢也不知道這句話該不該說。”</br> 郡青猶豫了下,過來替柳安安整理了一下頭發(fā)。</br> “美人今年就十七了吧。”</br> 柳安安點了點頭。</br> “今年過了就虛十八。”</br> “十七八歲,也不是小女兒了。尋常女孩子十五及笄,十六許嫁。十七八的,興許都是一兩孩子的娘了。”</br> 柳安安一愣。</br> 郡青怕嚇到柳安安,柔緩著說:“美人在陛下身邊也有一年了,美人年紀小不懂,也就罷了。如今美人也不小了,什么時候若是能和陛下?lián)碛袀€子嗣,美人以后生活就會很充足。”</br> 柳安安垂著眸。</br> “……孩子嗎?”</br> “皇嗣不皇嗣的,倒也不著急。”</br> 郡青嘆了口氣,低語道:“奴婢指的是,美人和陛下,始終沒有真正的親昵?”</br> 柳安安想了想,忽地臉紅了。</br> 她好像知道了郡青在說什么。</br> 往些日子她還不懂。</br> 可是這一兩個月來,陛下三不五時就要來當一當她的夫子,教一教書本上沒有的知識,每日里除了學習還要復習,都記在腦中了。</br> 柳安安也知道了,好像,好像真的那親昵,還要比現(xiàn)在的,更進一步。</br> 她含糊著。</br> “算是。”</br> “奴婢本想著,不該勸美人這些,只不過今日忽地有些感慨,美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來到陛下身邊時年紀還小,尚且沒有思想轉變過來。”</br> 郡青溫柔著說。</br> “美人且聽奴婢一言。若是美人去歲定親,今年出嫁,現(xiàn)在嫁給了陛下,是不是就能想明白該做的事情了呢?”</br> 柳安安這么一想,好像一切都能了然了。</br> 她只是來到陛下身邊時還小,陛下也從來沒有強迫過她。</br> 就連現(xiàn)在,也都是打著學習的名號,正大光明地小小欺負她一下。</br> 可若是真的說起那事兒,陛下并沒有任何急促的。</br> “奴婢告訴美人的,不是盼著美人要和陛下如何。而是想告訴美人,成婚之后,還有別的美好。美人若是得了,和陛下之間,關系會更好的。”郡青說道。</br> “我懂了。”</br> 柳安安手肘一倒,趴在桌上。</br> “那我下次就……就和陛下親近親近。”</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3118:27:462020060200:5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個;</br>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傾青我心20瓶;pilgrim15瓶;五仁月餅10瓶;蔚藍之歌2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