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看著季澄,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才道:“好,我去參加競賽。”
季澄拍了下江厭的肩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男朋友去了肯定拿獎。”
許是聽到這句男朋友,江厭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我去參賽,但是季澄,這個要求不作數。”
季澄一愣,沒明白過來江厭這句話什么意思。
江厭又道:“季澄,我說過你高考是為了自己,同樣的,我去參加競賽也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任何人,我不能拿我給你的承諾,來滿足我的私欲,所以我還欠你一個要求。”
“行吧。”季澄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頭向前一點,在江厭唇上輕輕一點,發出啵的一聲。
“這個要求我先保存著。”
因為是臨時選定的江厭去參賽,他走的很快,上一周剛說,第二周就要走,學校本來有車送江厭去機場,但是季澄卻把老陳拉來,跟老段請了半天假,親自送江厭去機場。
老段不知道這兩人現在是情侶關系,還以為自個班長和學委兄弟情深,情比金堅,老段是個性情中人,雖然是物理老師,卻喜歡讀三國和水滸,三國里還最喜歡蜀國,所以一聽季澄想去送江厭,老段還真就批了假,還夸他兩感情好。
去機場的路上,因為有老陳在前面,季澄不敢放肆,到了季澄,老陳要幫江厭提行李,
江厭行李不多,他也就在北京呆一周,提了個小行李箱,又背了個背包就去了,季澄想跟江厭單獨說會話,就沒讓老陳幫忙,他讓老陳坐在車里,自己去航站樓里送江厭了。
進了機場,季澄就沒那么多顧忌了,江厭拿了機票,他們來得早,還得一會才進登機口,兩人就在機場里坐著。
“江厭,你去北京就能吃正宗老北京糖葫蘆了,小時候我媽帶我去北京玩過幾次,有家糖葫蘆很好吃,但是我忘了在哪了,你等我晚上問問我媽在哪,如果離得近,你替我去吃一下。”
“好。”
“江厭,等我們高考完,咱兩也去旅游,嗯...可以把猴子他們也叫上,來次畢業旅行,然后我兩再單獨出去玩,你帶我去吃那家糖葫蘆。”
“好。”
季澄大概是怕一周都跟江厭見不了面,恨不得等江厭在的時候就把一籮筐話說完,說著說著,他嘴巴一頓,直勾勾看向前面。
江厭沒等到季澄的話,他看了眼季澄,又往季澄看的方向看去。
在他兩坐的前面不遠處,有一男一女正在摟抱著,似乎是對情侶,身邊放著行李箱,那女生看起來有點難過,鼻子都有點紅了,男生正摟著女生肩膀安慰。
“是...異地戀嗎?”季澄道。
“好像是。”
“啊。”季澄小聲感嘆著:“多不容易啊。”
季澄以前對什么感情方面的事全然沒有感覺,喜歡上江厭以后,他仿佛也開了竅,現在看到一對因為異地即將分開,戀戀不舍的小情侶,竟然也有了一點感慨和傷感。
“是啊。”江厭道。
“還好我們不是異地。”季澄語氣有點慶幸:“反正我的要求只是超過林非航,你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女生突然一把抱住男生,頭埋在男生懷里,一抽一抽的,似乎真的很傷心,男生小聲安慰著女生,女生突然抬起頭,踮起腳一下子吻住了男生。
“哇。”季澄又感嘆著。
男生一開始有點錯愕,隨著女生的主動,他也抱住了女生,兩個人在候機廳吻著彼此。
這個吻很短,帶著點傷感,短暫的擁吻后,女生擦了擦眼淚,揮手沖男生再見,男生摸了摸女生的頭,提著行李往安檢那邊走去。
如果是以前的季澄估摸會覺著在公共場合這么擁吻挺二的,但許是兩人的動作很短暫,季澄甚至覺得這對情侶有點可憐。
還有點羨慕。
雖然要分開了,但這對情侶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擁抱、親吻。
季澄有點失落。
手背上卻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季澄低頭一看,江厭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抓住他的手。
季澄心里一暖,江厭又給他手里塞了個什么東西。
季澄攤開手心一看,是一張折疊起來的紙,他正要打開紙,江厭卻扣住了他的手:“上車再看。”
季澄一愣,點了點頭:“行。”
江厭快要去過安檢的時候,季澄揮了揮手:“一路平安。”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旗開得勝。”
他站在原地,放下手,看著江厭要進去。
江厭提著行李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過身看了眼季澄。
“咋了?”季澄道。
江厭放下行李,又走了兩步走到季澄跟前,伸出手,把季澄摟入懷里。
季澄有點錯愕,手伸出來頓了下,也擁住了江厭。
“江厭。”
“嗯。”
“我現在想用那個要求了。”
“你說。”
“你去北京以后,每天都要想我。”
江厭抱著季澄沉默了幾秒,輕聲開口:“好。”
送走江厭以后,季澄心里有點失落,坐回車里老陳已經快開到陽城了,他才想起江厭給的紙條。
這張紙條他剛剛一直攥在手里,都已經被攥的有點不成樣了。
季澄怕把紙條扯斷,小心翼翼的將紙條打開。
這是一張作業紙,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東西,最上面寫著幾個字。
——季澄一周學習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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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頁季澄又仔細看了看這張紙,是江厭一如既往的漂亮字跡,詳實而條理清晰的給他把江厭走的這一周學習計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怕季澄看不懂自己的字跡,江厭還特意克制了下自己的筆跡,每一個字都工工整整,堪比打印出來的字體。
...真貼心。
這份計劃要復習那些知識點,做幾張卷子,背幾篇范文。
無比充實。
季澄覺得江厭大抵是怕他走的這一周自己太過于空虛,這份計劃比之前的計劃都還要充實。
季澄忍住把紙條卷成一團扔出窗外的沖動,拿出手機給江厭發了條微信。
這會江厭應該早就登機了,手機也應該關機了。
但沒關系,他下機就看得到。
——江厭,你個豬。
季澄發完微信,卻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整份計劃看完。
看到最后一條計劃,季澄一頓。
最后一條寫的是。
——乖,好好學習,等我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還有,我愛你。
季澄嘴角翹了起來,把最后一條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
良久,他才把紙條又折起來,好好的放進褲口袋,又掏出手機來,給江厭又發了條微信。
——豬頭,我也愛你。
江厭走了后,季澄每天按著江厭的計劃學習,晚上跟江厭視會頻,日子過得也挺充實。
中午跟猴子他們一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季澄正跟江厭發微信,看到江厭說回來給他做涮羊肉,季澄笑了下。
猴子手在季澄臉前晃了晃:“笑什么呢哥?怎么笑的跟思春少女似的,老實說,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季澄翻了個白眼,把猴子的爪子一掌拍下:“滾。”
猴子也沒惱,又道:“誒,你們聽說沒,那變態還沒抓到。”
“咋這么久還沒抓到呢?”
“誰知道呢?”猴子搖了搖頭。
又有人問道:“對了,最近大楊怎么沒來上課,咋了?”
猴子嘆了口氣:“他家里出了點事,請假了。”
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因為江厭沒在,季澄也不急著回家,做卷子做到跟住校生一塊下晚自習,又在學校門口書店買了幾本參考書。
往回走的時候,路過一個夜市,季澄這會有點餓了,準備去夜市買點什么吃的,路過一家燒烤攤的時候,季澄鼻子抽了抽,正想買幾串烤魷魚,正等的時候,卻看到攤子上做了個眼熟的人。
“老段?”
老段一個坐在那家攤子前,面前擺著一份烤肉,還有幾瓶啤酒,已經有好幾瓶都空了,腳底下還擺著幾個空酒瓶。
今天下午有老段的物理課,不過老段請假了,最后上的生物課。
老段打了個嗝,臉挺紅,似乎有點上頭,就要又往嘴里灌酒。
一雙手捏住了老段的酒瓶子,老段抬頭,又打了個嗝,一激靈道:“季...季澄?”
季澄道:“老班,一個人喝這么多?”
老段嘆了口氣。
季澄索性一屁股坐在老段旁邊椅子上,等老段嘆完氣,季澄才道:“說說唄。”
老段抬眼看向季澄,大抵是真的喝的挺多,竟然真開口道:“我以前有個學生,很久之前了,那時候我才剛教書沒幾年。”
季澄一言不發的聽老段講著。
“他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學習成績很好,就是家里條件不好。”老段嘆口氣:“其實有時候我看到江厭啊,我就想起了他。”
“他如果一直念下去,應該不是清北,也是復交了,但是他家條件不好,高三的時候他爸爸出意外去世了,他媽身體本來就不好,就一病不起了,他就退學回家照顧他媽媽,一邊打工一邊照顧媽媽。”
“我一直覺得他特別可惜,還一直聯系他,他跟我說,等他家條件稍微好轉一點,他就重新參加高考,我那時候才知道,他一邊打工一邊照顧媽媽還一邊學習,結果我沒能等到他高考,他在工地上,失足從樓上摔了下來,當場死亡。”
老段說著就哭了出來:“多好的孩子啊,那之前有不會的題還專門跑來問我。”
季澄伸手出拍了拍老段的背。
老段又道:“我那時候就后悔,如果我當時留下他,不讓他退學,哪怕,哪怕我給他出學費呢?他人生是不是就會不一樣?那之后,我就發誓,在我班里,我絕不讓任何一個孩子中途輟學。”
“那...”季澄小心開口道:“今天是...?”
老段看了眼季澄,又嘆口氣:“陳昊楊的媽媽得了尿毒癥,他想退學。”
季澄猛的想起猴子在食堂說的話。
“我今天下午去他家了,我勸他繼續讀書,但是他說自己讀也讀不出個什么,反正又考不上大學,讀來干嘛,還不如省下學費,早早出去打工,還能減輕家里負擔。”老段嘆道:“不學,不考,怎么知道考不上呢?”
老段雙手抓住了自己腦袋,十分痛苦的樣子:“起碼,最起碼,高中得畢業吧,不然就算出去打工,又能干嘛呢?”
季澄看著老段的樣子,伸手抓起桌上一瓶剛打開還沒喝的啤酒灌了一口。
老段一愣,打了個嗝,竟然也沒伸手去搶,頓了幾秒才道:“你...你還是個學生,嗝——不能喝酒。”
老段說著,季澄已經把一瓶啤酒灌完了,老段有點傻楞的看著季澄灌完一瓶啤酒。
季澄灌完酒,一拍桌子。
“我去。”
“你去?”老段小心翼翼試探道。
“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