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強捂著臉,眼里滿是怨恨,又帶著畏懼,他看著一眼季澄,又瞥了一眼陳昊楊,最終還是不敢說什么。
蕭強咬牙一揮手:“走。”
其他幾個小弟對視一眼,也不敢說什么,紛紛跟在蕭強后面灰溜溜走了。
“大哥牛逼!”猴子喊道,他一頓,又看了一眼陳昊楊:“大楊牛逼!”
季澄看了一眼陳昊楊,心里有點意外,但還是沖陳昊楊點頭:“謝了。”
“謝幾把?”陳昊楊有點不大自在:“老子又不是為了你來的,他在老子頭上拉屎,老子當然要還回去。”
季澄笑了下,沒說話。
陳昊楊又好像想起什么:“對了,媽的,誰他媽說四班是你罩的,是老子罩的,好吧?”
“行行行,我不是想警告一下他,讓他不要找四班麻煩嗎,是你罩的,是你罩的行了吧,反正。”季澄一頓:“我罩著學霸就好。”
季澄心里本著江厭勞心勞力給自己補課,還因為自己挨打的份上,強調了一下,陳昊楊卻看了季澄跟江厭一眼,道:“你們倆怎么關系這么好的?在搞基?”
季澄一愣,隨即辯解道:“放什么屁,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你看我兩關系好就覺得我兩搞基,我看你才是真基。”
陳昊楊道:“呸,老子鐵直了。”
猴子插進兩人中間道:“不是,咱既然撞都撞一塊了,大楊今晚有安排沒,跟我們一塊去打球?明天我們去新開那家鬼屋,你去不?”
陳昊楊猶豫了下。
猴子又道:“走唄,浩子今晚請吃燒烤,這逼最近談了戀愛嘚瑟的不行,必須得讓他放頓血。”
“行。”陳昊楊道:“走唄。”
“走走走。”猴子張羅著就要走,卻看季澄在原地不動,他問了聲:“大哥?”
“你們先去吧。”季澄看了眼江厭:“我先跟學霸去趟藥店。”
“不用。”
江厭話音剛落,卻已經被季澄拉著走遠。
陳昊楊看著兩人的背影,撇了撇嘴:“就那么點青印兒,至于嗎,還說不基。”
季澄拉著江厭來到一家藥店,買了點藥膏,藥店也沒地兒坐,季澄索性拉著江厭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用指腹沾了點藥膏,就往江厭臉上抹,江厭躲了下。
“你躲什么。”季澄瞥了一眼江厭道。
江厭有點無奈:“真不用。”
“不行。”季澄用一只手把江厭的臉往前掰,自己身體微傾也往前湊:“你這么帥一人,要是臉上留下什么印兒,多少女生得哭死。”
季澄離得很近,江厭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一顆微不可見的小痣,季澄的皮膚很好,大概是從小生活在十分優渥而又精致的環境里,臉上幾乎沒什么瑕疵。
季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被蕭強打的那一塊烏青,用指腹在江厭臉上小心而輕柔的涂抹著,季澄的眼睛很大,圓圓的,有點像小狗的眼睛,許是眼睛睜的久了,季澄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像是小刷子一樣。
江厭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小刷子輕輕刷了一下一樣。
臉上被打過的地方還有點疼,季澄輕輕的揉著,揉的那一塊泛起了淡淡的暖意。
“好了。”
季澄將藥膏均勻的涂抹到江厭的臉下,收回了手,離遠又看了下,江厭正要站起來,站到一半,季澄卻又俯身往前,輕輕的吹了下江厭的傷。
兩人動作過于同步,以至于季澄的唇輕輕的碰到了江厭的傷口上,江厭一愣,還沒有感受到什么觸感,季澄已經像觸電一樣站起來。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都有點錯愕,季澄下意識躲掉了江厭的眼神。
過了幾秒,季澄手抬起來,蓋在自己唇上:“我靠!”
“這...這...這...”季澄一連說了好幾個這:“這是意外啊,意外,我可不是在親你,我小時候那里摔破了,我媽就會在傷口上吹一下,所以才...”
季澄頓了一下:“咱兩就當剛剛那事沒發生!”
“好。”江厭看著季澄答道。
抹完藥,季澄還要去找猴子他們,看著江厭傷沒什么大問題的樣子,就去找猴子他們打球,連同陳昊楊幾人打了一會球,晚上又是燒烤啤酒一頓猛吃。
季澄是個活潑性格,雖然以前跟這幾人不大熟,但他跟著韓宇他們玩也就是吃吃喝喝的,很快就和這些人熟絡起來。
許是前一天喝多了,第二天季澄起來都下午來,本來跟猴子他們約好了早上去鬼屋的,季澄原本擔心有點趕不上,結果一打電話才發現,猴子那邊也都還沒起來。
等人集合完畢,都下午四點了,猴子他們又叫來了班上幾個人,男女都有,陳昊楊還不知道怎么的把那個據說是一班班花的寧雨也叫了出來。
最后浩浩蕩蕩一波快十幾個人出發去了那個鬼屋。
“我跟你們說,這鬼屋我哥們之前去過,那真是,老恐怖了,據說有人當場就嚇尿了,你心臟有問題人家都不讓進,而且這棟樓以前真是醫院,就是四廠的職工醫院,后來四廠不是效益不好,倒閉了嗎,這醫院就荒廢了,這醫院他媽,可是真的鬧過鬼我跟你們說!你想想,死過那么多人,又荒廢了,能沒點什么臟東西嗎?”猴子繪聲繪色的講著這家鬼屋的歷史。
有一個女生吐槽道:“世界上哪來的鬼啊。”
猴子辯解道:“誰說沒有?我就親眼見過!”
又有人笑罵道:“猴子你就吹吧,又來了又來了。”
“靠!”猴子道:“真見過,我小時候...”
猴子一說起話來,那就是長篇大論,人的耳朵根本歇不下來,有人及時打斷了他的話:“行了行了,你見過鬼我們都知道了,閉嘴吧。”
“不過。”有個女生又道:“我以前在網上看過,鬼屋里全是鬼,如果有個真鬼呆在里面,你也分不清是不是,是吧?沒準你當時假的,人家還就是個真鬼。”
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嘰嘰喳喳的甚是熱鬧,只有季澄站在人群邊上,臉上表情有點沉重,一言不發聽到這女生的話,季澄愣了一下。
有個女生看到了,便問道:“季澄同學,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陳昊楊瞥了季澄一眼:“季澄,你別是怕鬼吧?”
“啊?”猴子道:“不會吧,大哥不像是怕鬼的人啊。”
季澄辯道:“放什么屁?我會怕鬼?你一會別被嚇趴下才是。”
陳昊楊哼了一聲,寧雨和幾個女生想吃冰淇淋,他也沒有再跟季澄爭辯,跑路邊去買冰淇淋了。
季澄扣了扣手心,煩惱的嘖了一聲。
幾人說笑著,來到了鬼屋,這鬼屋從外面看是一棟四層的樓,樓身破舊陰暗,布滿了一坨又一坨暗色的青苔,還有用暗紅色油漆刷的,看不大清楚的字體。
樓身上的玻璃用的是那種暗綠色,從外面看里面看的不大清楚,但隱約可見有幾扇窗子背后似乎可以看到黑色的人影。
鬼屋門口有幾個血色的字體——第三醫院傳染病區。
“哇。”寧雨小聲驚呼了一下:“看起來有點恐怖啊。”
“小雨你別怕,我在呢,你一會就跟在我后面,有我在前面打頭,有鬼我也給你打跑。”陳昊楊一路上都對寧雨殷勤的不得了,這會得了機會,忙不迭又嫌棄了殷勤。
為了防止抱團,每次進場的人數有限制,只能上一波人進去五分鐘后,下一波人才能進。
跟季澄一組的是猴子,李晨浩,還有班上另外兩個男生。
季澄進去的時候故意把腳步放慢,跟在最后面,進入鬼屋后,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這里似乎是一條走廊,天花板上的燈散發著暗綠的光,空氣里彌漫著福爾馬林的味道。
“靠。”猴子摸了摸自己胳膊:“怎么感覺有點冷呢,他媽的,不會真有鬼吧?”
“肯定是有中央空調唄。”一人道:“不然怎么能嚇到你?”
走廊這會倒是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什么鬼,空蕩蕩的,只是有破舊的被褥,病床,還有一些雜物散落著。
走廊兩邊都是空病房,有些鎖死著,有些半開著,還有些只留了個門縫,季澄幾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這會誰也不敢隨便去推開一扇門。
“還真有點那個意思。”李晨浩道:“我有點犯憷了。”
猴子笑道:“瞧你那慫樣,剛剛不還說沒有鬼呢嗎?”
“世界上肯定是沒鬼的。”李晨浩道:“但這不是氛圍到了嗎。”
幾人正說著,突然傳來門板開合的嘎吱聲,在這空蕩而又寂靜的空氣里異常清晰。
那聲音就像是故意磨人一樣,雖然不強烈,但卻持久。
“我...我靠。”有個膽小的男生道:“這是什么聲音啊...”
猴子強壯鎮定道:“你抖幾把,肯定是他們故意弄出來嚇我們的聲音,你看那扇門動了就是那發出的聲音,肯定是后面有人故意再推。”
幾人對視一眼,轉過頭小心的看到底是那一扇門再動,看了一圈。
那男生又道:“好...好像那扇門都沒動啊?”
“媽的。”李晨浩道:“聲音怕什么,你們沒看過恐怖片?越好奇就越作死,它越弄出這種聲音來,你也不理它,就越沒事,還不懂嗎?”
“有道理。”猴子道:“別管它,我們繼續往上走。”
幾人繼續往前走,那開門的嘎吱聲倒是消失了,幾人剛松口氣,后面卻又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卻鬼影都沒一個。
“別怕!”猴子道:“虛張聲勢,半個鬼都沒,就會弄聲音來嚇人,我看著鬼屋也不過如此!”
幾人聽著猴子的話心里稍定了一點,又往前走,走到最后面的季澄腳步一頓,悄悄往后看了下。
季澄渾身一僵。
“我...我操。”季澄的聲音都在顫抖:“猴子,這次好像不是虛張聲勢啊。”
季澄身后十來米處,兩個穿著護士服,身材姣好的女護士正以一個僵硬的姿勢的邁著大長腿,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后。
那護士服很短,都快到大腿根部了,這兩個護士身材前凸后翹,腿又長又細,如果是平時,對這些高中男生來說,無疑是在養眼不過的一幕了。
而此刻,誰也沒心情欣賞這兩位漂亮的“護士姐姐”。
因為這兩個護士身上的護士服,破破爛爛,還帶著數不清的血跡,手上舉著有成年男子手臂打小粗的針筒。
如果說這些還不算什么。
那這兩個護士的臉則更為驚悚。
她們的臉上纏著布滿血跡的繃帶,繃帶下面露出的臉像一張沒畫完的圖,從繃帶的空隙里,原本該是眼睛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我操!!!!”猴子發出一聲驚呼:“跑!”
幾人聞聲,撒腿往前跑去,季澄的腿僵在原地,嘗試著往前跑,卻沒能挪得動,等他能挪得動的時候,猴子他們已經跑了個沒影。
季澄咬牙,只能使勁往前跑去。
跑了不知有多久,季澄停下腳步彎下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往后一看,那兩個護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季澄松了口氣,抬眼看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慌不擇路,跑進了一間病房里,而猴子他們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病房,剛慶幸自己沒有發現什么恐怖的東西,就瞥到房間一側,擺了個病床,床上躺了個被繃帶纏滿的人形物。
“操。”季澄以口型驚呼。
他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床上的東西。
季澄躡手躡腳想要往門邊蹭,但那東西剛好在門口堵著,想要去門口,就必須從那個東西旁邊走過。
季澄在原地磨磨蹭蹭猶豫了一會,最終一咬牙,往那邊走去。
在經過那東西旁邊的時候,季澄心懸到了嗓子眼,那東西卻沒有動靜,他剛放下心來,那玩意卻一下子從病床上彈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操——————!!!”
季澄猛的喊出聲,他飛速跑到了房間的另一側,跟個無頭蒼蠅一樣抱著自己的腦袋發著抖。
房間這一側是一個白色的簾子,簾子拉著,后面不知道有什么,季澄敏感的感受到簾子動了一下。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季澄碎碎念著:“別有東西啊,別有東西啊,別有東西啊。”
那簾子被緩慢的拉開,季澄覺得每一下都像是在自己心上拉著一樣。
簾子后面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白大褂上布滿著鮮血,手上還拿了把刀。
季澄只看到那把刀就不敢看了,那醫生拿著刀走了出來,季澄簡直快哭了出來。
“我操,我操,我操。”
季澄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生出來的膽子,捏緊拳頭就往醫生身上砸。
那醫生躲了一下,躲掉了拳頭。
季澄惡向膽邊生,拳頭雜亂無章的在空氣里揮舞了起來。
“叮——”
這是刀落在地上的聲音,季澄的手被人一把攥住,耳邊傳來熟悉,帶著點無奈的聲音。
“季澄,你是要毆打工作人員嗎?”
季澄一愣,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
眼前是熟悉的,江厭的臉。
江厭穿著帶血的白大褂,深色襯衫,扎著領帶,臉色比平時更蒼白一些,嘴角邊,臉上卻沾染著一點灰塵和血跡,右眼下那塊烏青稍淡了一點,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黑色碎發凌亂的散落在額前,渾身散發著一股頹廢,血腥的美感。
季澄有點沒反應過來,不知是被江厭比以往更甚的美貌驚呆,還是詫異于在這里看到江厭。
亦或是兩者都有。
“江厭,你怎么在這兒?”
“我幫以前打工的老板一個忙,今天在他這里幫忙。”
“就是在鬼屋當鬼?”
“嗯,今天人手有點不夠,就來幫下忙。”
季澄往前湊了點,伸出手指在江厭嘴角蹭了蹭:“是真血嗎?”
江厭搖了搖頭:“怎么可能,顏料。”
“哦...”季澄看向江厭的臉,眨了眨眼:“可是你這樣子,也不像鬼啊,那有這么美貌的鬼?”
季澄一頓:“這么說也不對,聊齋里勾人的那些鬼,都是特別好看的,不過把你放這兒,根本嚇不到人,只能迷倒那些小姑娘。”
“不是嚇到你了嗎?”江厭道:“季澄,原來你怕鬼啊。”
季澄想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你放屁!老子才不怕鬼!”
江厭盯著季澄的樣子,嘴角勾了勾,他拉著季澄的手走到門邊:“這個人是假的,不過是一個一按機關就能彈起來的道具。”
季澄一愣,看著床上躺著的木乃伊,定睛一看,果然發現這只是個道具,季澄仔細一想,惱羞成怒:“道具?那機關是你控制的吧?你看到是我還按道具?!”
“季澄,你不是不怕鬼嗎,就算是我按的,你激動什么?”江厭看著季澄道。
“我...”季澄一噎:“靠,我哪里激動了。”
江厭看著季澄的樣子,還是解釋道:“我把簾子掀開才知道是你。”
江厭把門口的病床往另一側一推,手放在門把手上對季澄道:“這里內部的結構改造了一下,所以不是直上直下一條路能走到出口那種房型,但是也不難走,你從這里出門右拐,一路上看到路口不要拐彎,直走到盡頭,右邊有個小門,那邊有條工作人員走的捷徑,你從哪里就可以到出口。”
江厭說完后,將門打開,卻看到季澄沒動,他輕聲喊道:“季澄?”
季澄臉一紅,小聲問道:“那路上是不是還有可多鬼?”
江厭一頓:“那都是假的。”
季澄一小步一小步半天都沒蹭出門。
江厭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手腕的手表:“算了,季澄,我還有二十分鐘下班,你在這里等一會,我帶你出去吧。”
季澄原本磨蹭的步子立刻停了下來:“是你說的。”
江厭點點頭,將季澄往簾子后面拉:“嗯,我說的。”
簾子后面的空間很窄小,大概比商場那些試衣間還要小,大抵是不想讓人猜出來這后面還能藏一個人。
很快就又有人來了,季澄跟江厭面對面貼在一起,躲在狹小的簾子后面。
“操,那兩個護士什么玩意?抄襲寂靜嶺嗎?”這聲音有點熟悉,似乎是班上的一個男生。
“不過還怪恐怖的...嚇死我了...誒,他們人呢?”這是另外一個女生的聲音。
季澄和江厭對視一眼,江厭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口型,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個按鈕一樣的東西,按了一下。
砰的一聲,那是木乃伊彈起來的聲音。
然后是女生的尖叫聲,再然后是雜亂而慌忙的腳步聲,慢慢的漸行漸遠。
季澄忍不住笑出了聲,江厭看著季澄的笑,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兩個人看著對方,笑出了聲。
兩個人這么笑了一會,笑聲漸落,狹小的空間重新寂靜了起來,季澄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
他蹲下了身子,趴在了江厭的胸前。
江厭渾身一僵。
感受到江厭的僵硬,帶著些許鬼使神差,又帶著些惡作劇的念頭,季澄伸出手環住了江厭的腰,耳朵貼在他胸前。
“哥哥,你心跳聲,好大啊。”
江厭只覺自己心如擂鼓,方寸大亂。
作者有話要說:作孽啊季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