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皇上今兒早上剛起來, 外面就來了太監(jiān),王公公出去了一趟,再進來替其穿好了鞋, 才將消息稟報給了皇上,“惠嬪娘娘沒了?!?br/>
皇上想了一陣, 哪個惠嬪。
王公公便道,“大公主的母親?!?br/>
說到大公主, 皇上才想了起來是誰, 惠嬪原是福安殿伺候韓皇后的一名宮女,因先皇逼著他娶了韓氏, 皇上厭惡韓家, 想滅滅韓家的威風(fēng),韓氏進宮才一月, 皇上便當(dāng)著她的面, 寵幸了她屋里的宮女。
后來才有了大公主。
算起來, 也有二十幾年了。
大公主都已經(jīng)嫁了人,嫁給了刑部尚書府家的小公子, 如今娃都有了三四歲, 惠嬪這時候死了, 該是年壽到了,也沒什可遺憾的。
皇上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吩咐了一聲,“葬了吧?!?br/>
王公公垂下頭,喉嚨突地卡住, 沒答,皇上見他欲言又止,轉(zhuǎn)過頭便凝著他, “又怎么了?”
莫非這節(jié)骨眼上,后宮還要趕上來湊個熱鬧?
王公公見其臉色不悅,立馬繞了個彎,道,“大公主今兒早上進了宮,不讓任何人近身,這會子正跪在乾武殿外,要同陛下討一個說法?!?br/>
皇上納悶了,一時沒了好氣,“要什么說法,人死了就死了,朕還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王公公扶著他起身,只能如實稟報,“人是貴妃娘娘處死的?!?br/>
皇上轉(zhuǎn)過頭,盯著王公公,還以為是自個兒聽錯了,“貴妃?貴妃處死她作甚?”
是何原因,王公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兒下午貴妃娘娘便派人去了惠嬪的宮殿里拿人,王公公起初也沒在意,想著后宮之中,免不得磕磕絆絆。
誰知昨日竟是被關(guān)了一夜,惠嬪被貴妃一帶走,惠嬪身邊的宮女,便去求救了宮外的大公主。
奈何宮門已關(guān)。
大公主進不來,到了早上宮門一開,人也沒了,大公主想不過,跑來了乾武殿外,跪在外頭要當(dāng)面問問皇上,她的母妃到底是犯了何罪,要將其處死。
皇上聽完,揉了揉眉心,“你去問問,到底因為何事?”
王公公還未走出去,朱貴妃倒是自己先來了,一進來臉上便帶著疲憊,到了皇上身邊坐下后,嫻熟地將自己的腦袋枕在了皇上的肩頭,這才軟軟地開口道,“陛下,臣妾終于替陛下辦成一件事了。”
皇上疑惑的看著她。
朱貴妃仰起頭,悄悄地湊在他耳邊道,“文兒說的沒錯,侯府當(dāng)真還有個眼線藏在了后宮?!闭f完還故作驚訝地道,“臣妾也沒想到會是惠嬪,這都二十幾年了,她竟然敢瞞著皇上,同侯府來往......”
朱貴妃說著,臉上便有了悔色,“臣妾之前就該聽皇上的,不該念著那份恩情,一再縱容侯府......”
皇上一句話還未問,她倒是全部都招了,一時沒回過神,‘嘶’了一聲后皺眉問道,“惠嬪?”
朱貴妃點頭,“朱侯爺身邊的小廝都招了,偏生她死鴨子嘴硬不認(rèn)......”
皇上一個轉(zhuǎn)身,動作太大,朱貴妃的頭被滑了下來,“你把她給殺了?”
朱貴妃被皇上忽然這般盯著,目光又是膽怯又是委屈,“臣妾哪里敢殺她,臣妾不過就是舉了個火鐵鏟子,想嚇唬嚇唬她,誰知道她反應(yīng)那般激烈,竟拉住臣妾一塊兒往火堆里栽去,要不是身邊的富嬤嬤手腳快,臣妾,臣妾八成也就跟著一道去了......”
話音一落,便輕輕地抽搭上了,“昨兒臣妾一夜都沒睡好,閉上眼就是那火坑,想尋陛下,陛下又不在身旁......”
皇上見她那委屈勁兒,也不知道是罵她蠢,還是夸她單純,無奈地?fù)н^她道,“你說你,怎就如此糊涂,事兒沒辦好,還將自個兒給嚇著了。”
朱貴妃更委屈了,“臣妾這不是想為陛下分憂嘛......”
皇上一聲悶笑,倒也不怕她生氣,“文兒那腦子但凡隨了朕,也不至于成了今日這般難以□□,偏生他隨了你......”
母子兩人都是個直腦子。
若非這些年他時時替他們謀算著,單憑兩人的腦子,在這宮里怕是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既然找到了那人,就不該打草驚蛇,等到她自己跳出來,主動去尋朱侯爺了,他再出面,到時候處置起來,不是更有理了?
如今這般死了,倒是成了他們理虧。
這不,大公主就跪在了外頭。
皇上一時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了,兩人正磨著,王公公又進來稟報,“陛下,范大人來了。”
皇上這才松開了朱貴妃,“你先回去歇息,大公主那里明面上你還得安撫,可別讓人再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將來又在你升后的路上,添上一筆。”
皇上耐心地交代完,見朱貴妃依舊是那副滿不上心的模樣,嘆了一聲,也懶得再訓(xùn)她了,外人擠破了頭,都想爬到這個位置,偏偏就她是個傻子,從不想著去爭。
“臣妾告退?!敝熨F妃起身出去。
剛到門口便遇到了范伸,神色頓時和悅地同其打了一聲招呼,“范大人來了?!?br/>
幾日了,范伸無論知不知道實情,既然沒暴露出來,便是已經(jīng)站在了她這邊。
他范伸本就是陛下的人,這些年為了她的文兒,同太子一黨數(shù)次為敵,無形中同她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將來她的文兒離不得他范伸。
他范伸也離不得文兒。
這回的事情他不明說,她也不會去問,兩人心知肚明便罷了,她自己暗里找了個替死鬼出來弄死了,這事兒也算是翻了篇。
接下來便是朱侯爺。
她還能想個什么法子呢......
朱貴妃的腳步消失在了廊下,范伸跨步進去,皇上的神色這會兒也有了疲憊,憂心憂慮的事情太多,有那么一瞬間,恍惚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該抓哪頭了。
飲了一口茶,揉了揉太陽穴,才想了起來,今兒找范伸來是為了何事。
“你去查查太子?!被噬蠜]有繞彎子,直接吩咐道,“太子剛封的那位太子妃,韓家的庶女韓漓?!弊蛉账麤]吩咐范伸,是想今兒將人喚過來,他親眼看看。
看看她像不像。
誰知剛起來,卻被惠嬪的死絆住了,如今見范伸來了,也懶得自己再去求證,直接同范伸吩咐道,“那庶女是韓國公一年前領(lǐng)回來的,說是年輕時在外欠了一筆風(fēng)流債,如今外室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女兒,你就查查,到底是什么來頭?!?br/>
皇上交代完,便看向了范伸,攤開了同他道,“你去江南的那陣,朕找了個頭腦機靈的人,替你去查了秦家的案宗,朱成譽雖是滿腦子的狡詐,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打誤撞,還真就被他說準(zhǔn)了,秦家當(dāng)年還真就活下來了一人。”
說完便問范伸,“阮大人應(yīng)該同你說過了吧?”
范伸目光沒有半絲波動,點頭道,“臣已聽說過,活著的人是秦家一位姑娘,叫秦漓?!?br/>
皇上接過了他的話,“一個秦漓,一個韓漓,就如此巧合,半年前她一進宮,先是朕的乾武殿鬧鬼,后又是秦家院子鬧鬼,朕如今倒是懷疑,當(dāng)初那朱夫人說的話,也不完全是假?!被噬险f完頓了頓,手掌在膝蓋上緩緩地一搓,眸子里的光一瞬陰鷙了下來,“怕是那朱澡,當(dāng)真著了人家的道,被人當(dāng)成了替死鬼......”
這也是他為何遲遲沒有處置朱侯爺?shù)脑颉?br/>
朱成譽縱然該死,可這事情,他必須得查清楚。
當(dāng)年正是因為秦家的姑娘秦漓,同太子有了婚約,他才不得不一塊兒將其算計進來,一個鎮(zhèn)國公府,一個秦府,都是太子的黨羽。
韓家那位庶女,若真是秦家的姑娘,倒也不難理解,太子為何非要頂著自己的壓力,封她為太子妃了。
兩人原本就是許了親的未婚夫妻。
太子不幫她,幫誰?
皇上心頭已經(jīng)有了一桿稱,“你也不必去打草驚蛇,太子要封她為太子妃,就讓他封,這些年,朕倒是還從未抓住過他什么把柄。”
這回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藏匿逆黨欲孽。
他倒是要看韓家,和朝中的那幫臣子,要如何出面來維護他。
等到太子一廢,他再立他的文兒。
正好送到他心上了。
范伸的面色依舊平靜,領(lǐng)命道,“陛下放心?!?br/>
從宮里出來,范伸便回了大理寺當(dāng)值,阮大人昨兒被陛下‘嚇?!艘煌ㄖ?,再也不敢胡亂張嘴,一身的鋒芒收斂了很多,見范伸來了,也沒敢往前湊。
乖乖的等著吩咐。
范伸對他的態(tài)度,卻沒絲毫未變,似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將手頭的案子交給了他,“明日陛下就會來大理寺,阮大人仔細(xì)些?!?br/>
阮大人見他不僅沒有責(zé)備昨兒自己的討功心切,更沒對他失望,頓時受寵若驚,忙地點頭,“屬下明白?!?br/>
處理完了幾樁案子后,黃昏時,范伸出了大理寺。
今兒回去的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早。
天邊的霞云被西落的日頭燒得通紅,火紅的光暈灑在了巷子里,范伸馬車到了侯府門前,管家也有些意外。
自從那日撞見了自己不該撞見的事情后,管家便多了一個心眼兒,在范伸的腳步跨上長廊時,及時地稟報道,“夫人去了侯夫人院子,正陪著老夫人說話呢?!?br/>
范伸的腳步一頓。
巧好,云姑手底下的丫鬟也過來了,本想去給東院遞個信,如今當(dāng)面碰到的人,也省得跑一趟了,上前喚了一聲世子爺,便道,“今兒老夫人身子不太好,侯夫人來話,說世子爺回來了,便去正院瞧瞧老夫人?!?br/>
范伸連官服都未換,腳尖一轉(zhuǎn),直上了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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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今兒喝了三道藥,身子好利索了,黃昏時才去正院看望侯夫人和虞老夫人。
昨日雖是虞家大姐先拿了她東西,后來她的反應(yīng)確實也太過于激烈,姜姝剛想同侯夫人道歉,才說了一句,“昨兒是兒媳......”便被侯夫人打斷道,“那核桃罐子,可是姝姐兒剝給世子爺?shù)???br/>
姜姝被她說中,臉上頓時臊了個通紅。
侯夫人一笑,傾過身子悄聲同她道,“當(dāng)年,你父親屋里的一個丫鬟,嫌棄我送給你父親的荷包太丑,暗里給扔了,我鬧出來的動靜,可比你這還大......”
姜姝一愣,意外地看著侯夫人。
侯夫人十八歲生的世子爺,如今將將四十,可如今一笑起來,那臉上的神色容光煥發(fā),哪里像是四十的人,說是三十也沒人懷疑。
身邊的云姑一聽她提起了這樁,也想了起來,忍不住笑著插嘴道,“可不是,那丫鬟遭殃了不說,侯爺還跟著受了連累,哄了半個月,非得昧著良心夸夫人繡的那團花花綠綠的芍藥好看,才肯罷休......”
姜姝眼皮子一跳。
怎也是芍藥.......
心頭正是心虛,偏偏又是怕什么來什么。
侯夫人聽了云姑的話,似是想起來了一樁事,回頭便看著姜姝道,“從小我就手笨,哪里會繡什么花樣,可比不上姝姐兒,上回老夫人替姝姐兒帶過來,送給世子爺?shù)哪巧炙幒砂?,針線極好,母親瞧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姝姐兒若是得空......”
姜姝的心都提起來了。
沒料到自個兒這雙手,竟同侯夫人趕了個巧。
兩人都不會繡.......
可世子爺好糊弄,侯夫人她怎可能糊弄的過去。
姜姝正騎虎難下,門口突地響起了一聲,“母親。”及時將侯夫人那未說完的后半句給打斷了,姜姝長舒了一口氣,抬起就看到了范伸跨步進來。
姜姝逃過一劫,目光望過去時,眼神里的情意便愈發(fā)濃烈。
范伸眸子一頓,上前同侯府問安后,便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她身旁,輕聲問,“風(fēng)寒好了?”
姜姝點頭,乖巧地答,“好了?!?br/>
侯夫人見人回來了,又看了一眼天色,心頭道了一聲‘稀奇’。
轉(zhuǎn)頭又見兩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眉來眼去,神色躲躲閃閃,也懶得遭人嫌棄,趕人道,“時候不早了,看完了老夫人,早些回去,姝姐兒身子初愈,別累著了?!?br/>
虞老夫人就住在侯夫人隔壁的廂房。
兩人從侯夫人的屋子出來后,姜姝落后兩步,范伸走在前頭伸手去牽她,頭一回沒撈著,第二回剛伸出手,掌心便被一只柔軟的小心攥了上來。
范伸側(cè)過頭,卻只看到了偏過去的一顆毛茸茸腦袋。
沒見著臉。
范伸唇角緩緩一勾,也沒說話,一路牽著她的手走去了老夫人的屋前,到了屋子前面那跟朱漆圓柱時,范伸的手突地故意往前一拉,姜姝身子不穩(wěn),撲了過去。
范伸一個側(cè)身,姜姝的額頭便撞在了他胸膛上。
姜姝一僵,心口霎時“咚咚”直跳。
這里是正院,路上人來人往的,姜姝趕緊往后轉(zhuǎn)過腦袋,驚魂未定之時,耳根子處突地一股溫?zé)岬臍庀⒁u來,“想我了沒?!?br/>
那聲音低啞性感。
姜姝的臉“唰”地一下徹底地紅了開來,還未回過神,人又被范伸撈著手腕,那圓柱后走了出來。
兩人的身子剛站直,跟前的房門便“吱呀”一聲打開,虞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看著二人笑了笑,道,“世子爺和夫人可算來了,老夫人正念叨呢,趕緊進來吧?!?br/>
虞老夫人今兒的精神尤其恍惚。
誰也不念,就念著世子爺。
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我晚了,留個言躍躍子給你們發(fā)紅包哈。
躍躍子這回給寶們推一個陪著我這篇文一直走過來的墨子基友的文章,正文這兩周就會完結(jié)了,絕對不會坑的。
《重生后小可憐躺贏了》by墨子哲
韓國公府陸凝,位高權(quán)重,俊美無儔,京城不知多少貴女芳心暗許。
只有沈嬌知道,上輩子他冷血無情,野心勃勃,她替姐姐嫁于他,不足兩年他便謀反,連累她凄慘而死。
沈嬌避之不及,重生歸來,只想早些許親,求一世安寧。
半夜,忽地驚醒,那人卻靠在她的床頭。
男人修長如玉的手,拂過她的眉眼,落在她唇上,眼底是讓人難懂的晦澀,“沈嬌,你逃不掉?!?br/>
天堂也好地獄也罷,他在哪兒她就得在哪兒。
沈嬌止不住的輕顫。
再次成親后,她始終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日不小心摔了他最寶貝的一塊玉,沈嬌嚇得臉都白了,終日緊繃的情緒也有些崩,她試探著又摔了一塊。
她等著他興師問罪,誰料男人只是掃一眼地上的狼藉,便將人抱到了床上,“傷著沒?”
沈嬌偷偷瞄他一眼,嚴(yán)肅道:“我故意的!”
只盼他一怒之下,送她一紙休書。
丫鬟小廝都覺得她要完。
然而男人眼皮都沒掀一下,“嬌嬌若喜歡摔,我明日讓人將庫房的玉器全搬出來?!?br/>
沈嬌有些懵,直到暈乎乎當(dāng)上皇后,她才明白,這人惦記她不是一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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