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白燈籠4
縱使裴椋的性子再沉穩(wěn), 此時也被這齊刷刷的眼神看得心底生出了波瀾。
雖有三日沒回府,但這幾日府上的一切嚴二都同他稟報了,一切都正常, 裴椋不知是出了何事,真色正疑惑之時, 又見三人的目前再此轉(zhuǎn)了過去。
裴椋頓了頓,緩緩地轉(zhuǎn)過了目光, 這才察覺, 跟前那扇白日里一直敞開的房門,此時正緊閉著, 沒有一點動靜。
院子里安靜地有些過分。
裴椋頭一個想到的可能, 便是自個兒離開的這三日。
生氣了?
自上回分別了七日又七日之后,他便同她保證過, 往后再也不會夜不歸宿。
才過了一個多月, 自個兒就食言了。
不愿意送東西來, 也不愿意來看自己,今日收到嚴二送來的一千兩銀票時, 裴椋心頭就隱隱已經(jīng)在猜測, 她是不是再同自己置氣。
如今再見此情形, 便肯定了心頭的猜想。
裴椋有再理會門口看熱鬧的三人,信心十足地抬步上前,心頭早有了把握,倒沒適才的忐忑。
回回她同自己置氣,不外乎都是因為在意自個兒。
他抱一抱再親一親, 也就哄好了。
這回也一樣,裴椋伸手推開門,將手里的那袋酸梅放于身后藏好, 跨步而入,越過了門檻,正打算繼續(xù)往前,進屋哄人,腳步剛跨進去,迎面突地一個重物飛來,裴椋忙地側(cè)頭,帥氣又利落地躲過了那顆泛著青的梨子。
梨子落地,砸在他身后那扇半開的門上,將原本虛掩的半扇門,愣是砸了個滿開。
隨之,屋外墻角處立著的三人,脊背均是一直,齊齊地吸了一口氣,卻都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
這么些年,誰也見過他裴大人吃癟。
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容錯過。
林常青也回來的正是時候,只不過沒看到裴椋剛才那帥氣側(cè)頭的動作,只在門口聽到了動靜聲。
一腳匆匆忙忙地跨進來,正要往那墻角處靠,冷不丁地便看到了自己的三位家人,八只眼睛,目光一對,個個都知道對方是什么心思。
林常青也不裝了,直接越過林玉,擠在了韓夫人和林冬的中間,偏頭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的林冬。
林冬的一張臉長得極像林常青,稚嫩的面孔,肌膚如雪,i=自帶一股仙氣兒,今兒又穿了一身雪白的長裙,林常青越看越喜歡,心頭不由又罵起了沈頌。
當真是瞎了眼的土匪......
林常青見她不理自個兒,便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地問道,“冬兒來多久了,可知里頭到哪步了?”
身旁一直被忽視的林玉:.......
林冬卻沒什么耐心,眉頭一擰,“自個兒不會看?”
林常青碰了一鼻子灰。
奈何自己對這個韓夫人背著他悄悄生下來,過了十年才告訴他的女兒,除了愧疚之外,就只有無盡的寵愛。
沒辦法。
誰讓他這個當?shù)禺斈甑米锪怂铩?br/>
無論是大周的官員,還是大周的百姓,所有人都敬重他,并且想著法子要同他見上一面,只要見了他,回去后能吹噓半輩子。
但凡事都有因果報應。
他的女兒林冬就是他的報應。
林常青無趣地直起了身子,面上的神色卻依舊掛著尷尬的笑容,看了一眼身旁同樣冷著臉的韓夫人,回過頭,再盯著那屋內(nèi),心頭就有了想法。
這回裴椋若是不脫層皮,倒顯得是自己當初沒本事了。
而門口被砸的裴椋,明顯有些懵。
神色頓了頓,又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的袍擺,上頭已經(jīng)沾了幾團濺起來的果漿,兩道如劍的濃眉,輕輕地往上挑了挑,面兒上這才有了些許意外。
氣成了這樣?
兩人相識以來,這,算得上她第一次對自己動手......
挺好,長本事了。
裴椋再次抬起頭,跟前的珠簾因那梨子的猛烈撞擊,還在不斷地搖晃。
裴椋的目光,從那一顆顆藍寶石鑲嵌而成的珠簾縫隙內(nèi),能依稀看清簾內(nèi)的人,正在屋子里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
裴椋抬手摸了一下鼻尖,接著拍了拍胸口原本就很整潔的青色緞面兒,腳步優(yōu)雅地繼續(xù)上前,伸手撩開了珠簾,這回倒是學了乖,在她出手之前,先出了聲,喚了一聲,“夫人......”
卻依舊沒能幸免。
裴椋的話音一落,對面姜姝頭也沒回,一個不耐煩,拿起跟前果盤里的果子,隨手就朝著說話的位置,丟了過去。
裴椋偏過身子,忙地將腳步擠了進來,終于看清,她到底在忙乎什么。
大包小包地正在收拾東西。
裴椋的眉梢又是一挑,臉皮及厚地往前走來,“夫人,為夫給你買了......”
說還沒說完,便見姜姝轉(zhuǎn)過了頭來,毫無感情地指著他腳底下,不知何時畫出來的一條線,冷冰冰地道,“看到?jīng)],楚河,不可越!”
裴椋這才發(fā)覺姜姝的那雙眼睛通紅,儼然腫成了水蜜桃。
聲音也帶著嘶啞。
這是哭過了,而且還哭得挺狠。
裴椋心頭一緊,一雙眸子緊緊地盯在她臉上,終于有了緊張感,“姝兒......”
裴椋本想再用之前的那招,先不同她講道理,抱進懷里再說。
說話間那腳步便又踏出了半步,然腳步提起來還未落下,便突地被一根屋里用來掃塵的雞毛彈子,掃到了他的腿上,“讓開!”
裴椋硬生生地挨了這么一下,目光中的震驚幾乎無處可藏。
過分了。
盡管覺得她反應太大了些,裴椋心頭還是有些發(fā)虛,緩緩地將腳步收了回去,抬起頭看著姜姝,聲音柔和地道,“咱們好好說話。”
姜姝指了一下對面那張他平時看書時坐的木榻,將胸口那股急躁的氣息抽上來后,才道,“坐你自己的位置上。”
成。
能讓他有個說話的機會就行。
裴椋退了回來,緩緩地朝著自己的位置走去,到了木塌前正要往上坐,身后又掃過來了一陣風,姜姝的腳步極快地從他身后穿過,在裴椋還未反應過來前,及時地將自己喬遷那日,剛給他墊上的那個棉花墊子抽開,丟給了裴椋一句,“這是我祖母給我的。”后,便抱著那墊子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盯著一雙染滿了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裴椋心頭一跳,不敢惹她,一句不吭,老老實實地坐在了硬梆梆的木頭上,開始同她細聲細語地賠罪,“這三日,我沒回來,是因陛下......”
“今兒天色晚了。”
裴椋才剛開了個頭,又被姜姝一句莫名其妙地話給打斷了。
裴椋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眼皮子直打飄,一雙手擱在膝蓋,不斷地敲擊著,以為是她再想著招數(shù)打發(fā)自己,便抗議答,“嗯,還早......”
剛說完,就感覺到了對面姜姝眸子里生出了一股凄涼和對他的無盡失望。
裴椋的心一沉,便聽她輕輕地道,“此時離太陽落山,只有一個時辰,出了城門天就黑了,外頭的路不好走,我惜命,還得世子爺體諒我一晚,我明兒再走。”
裴椋:......“我不是那意思......”
裴椋一急起來,那手指的敲擊,便越來越頻繁。
“以后我也不想回來了。”姜姝繼續(xù)道,“這府邸還有這屋子雖然都是世子爺?shù)模蛇@里頭的東西,當初是我費心費神,親手布置好的,每一樣都是我自己挑回來的......”姜姝說完,便指著他坐下的那張木塌,道,“世子爺如今坐的那張木塌,是韓國公府的韓夫人,陪我去挑的,說是當成我的喬遷之禮,韓夫人是我母親拜把子的姐妹,她送的東西,該也算到我的人情上......”
裴椋原本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被她這么一說,屁股頓時有些搖晃,整個人的力道,不知不覺地使在了腳蹬子上,姜姝又道,“還有那個腳蹬,是我弟弟,姜寒親手做的......”
裴椋身體突地有些失去平衡了,“我該坐......”哪兒。
姜姝卻又豪邁地道,“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送你。”
裴椋:......
“同你成親以來,我雖用了你不少銀子,但我也伺候了你,我買來的東西,你也有吃有用,咱們就不扯這些了......”
裴椋頗有些頭疼了,“我沒同你扯......”
“明兒走的時候,我也不會帶走你什么東西,我只拿我的嫁妝,什么金銀玉翠的首飾簪子,綾羅綢緞的衣裳我也不要了。”姜姝說完,又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凈身出戶。”
裴椋神色間的意外和震驚越來越濃。
聽她說了這半天莫名其妙的話,還沒搞不明白是出了何事。
就因為自己離開了三日?
就這么大陣勢?
直覺告訴他,好像沒這么簡單......
裴椋的目光不由地往她身旁的晚翠臉上瞧去,晚翠感受到了他的用意,一顆心早就急得團團轉(zhuǎn)了,便也沒顧那么多,張開嘴巴,無聲地說了三個字,“白燈籠。”
裴椋沒看清。
眉目一皺,正要再看一回,姜姝便突地起身,擋在了晚翠的面前,對他毫不客氣地道,“我什么東西都可以不要,但請世子爺今兒晚上先去其他屋子里將就將就,這屋里的東西,都是我親手布置的,我認床,就委屈世子爺一個晚上,明兒等我走了,你再回來,這些就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若你一起興起,想掛個白色的燈籠在門前,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錯別字等會兒改,我去做核酸。感謝在2021-08-10 14:39:56~2021-08-11 13:1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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