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萱走了沒多久,小謝氏也過來了,小謝氏在路上遇到了沈清萱,倒是和和氣氣的跟沈清萱說了幾句,這才回了幽芳閣看沈清蓉。</br> 昨兒在路上小謝氏已經勸慰過沈清蓉一回了,今兒見她故意不見沈清萱,只又忍不住開口道:“你心里難受我知道,可是也不能總這樣不見人吧?你如今在老太太跟前已經不如以前了,這要是和你四妹妹也生分了,可不就是又被三丫頭給比下去了?”</br> 沈清蓉聽了這話,越發就難受了起來,一想起這兩日的遭遇,那叫一個委屈啊!自己好容易下了這么大的決心,做了這么一樁大事情,原本以為可以在人前好好的風光一把,誰知道卻還弄成了這樣。</br> “我……我……我就是氣不過……”</br> 沈清蓉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母親,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我這樣拼了命的想上去,誰知道最后反倒讓她在眾人跟前討了好?我這算什么?”</br> 這陣子沈清蓉日夜練舞,身子越發瘦弱了起來,小謝氏也心疼的緊,只開口道:“也罷了,這次不成,總還有下次,你先把身子養好了才行,這次若不是你身子不爭氣,何至于如此?”</br> 沈清蓉看著自己纖瘦的胳膊肘,也有些自憐了起來,只懨懨的躺在床上,又自怨自艾道:“以前老太太知道我病了,便是不親自來瞧我,也會打發丫鬟送些東西過來,今兒居然連人影也沒見一個,真是讓人心寒啊!”</br> 小謝氏聞言,也恨恨道:“今兒老太太還留著三丫頭在福雅居里面說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昨兒那么多人,太妃娘娘只把三丫頭叫去坐在自己的身邊,那一左一右的坐著,分明就是做給人看的!”</br> 沈清蓉就是因為瞧見李煦和沈清薇一左一右的坐著,這才氣暈的,聽謝氏這么說,只忙問道:“母親,按你的意思,難不成太妃娘娘要下旨,把這親事定下來?”</br> 小謝氏這倒是不信了,只笑道:“那也未必,橫豎也要看豫王自己的意思的。”昨兒沈清蓉暈過去之后,小謝氏便一直在廂房里面陪著她,自然沒有瞧見豫王殿下看沈清薇跳舞的那一段,所以,對豫王的態度,并不知道。</br> 沈清蓉覺得昨兒丟了臉面,心里難受,一時間也沒了什么斗志,只無精打采道:“其實若是三妹妹嫁給豫王殿下,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表哥是我的了。”沈清蓉雖然對豫王也一見傾心,可到底自己心里頭沒什么底,昨日一搏,自己又在豫王跟前丟盡了臉面,實在沒臉在湊上去了。</br> 此時又想起謝玉來,才覺得謝玉這種溫文爾雅的男子,才是自己的真愛。</br> 小謝氏見沈清蓉說起了泄氣的話來,只冷冷道:“只怕你瞧的上你表哥,你那舅媽未必能瞧的上你。”</br> 沈清蓉聞言,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的,小謝氏又勸道:“蓉姐兒,聽你娘一聲勸,這種事情,只要成了,那可是能受益一輩子的。”小謝氏見女兒這般沒斗志,便覺得要用些猛藥,只開口道:“我當年若不是長了些心眼,如今有沒有你還兩說呢!”</br> 原來當年大謝氏和小謝氏雖然都是庶女,可大謝氏的娘是謝老太太的陪房丫鬟,且又是因為難產去的,所以一直養在謝老太太跟前,待遇和嫡女無二。后來也是因為謝氏的親事先定了下來,謝老太太覺得大謝氏人好,以后跟謝氏當妯娌,謝氏必定不會吃苦,所以才把大謝氏給了衛國公府的庶長子。</br> 誰知道后來大謝氏的命運竟然和她娘一般無二,在生沈清芷的時候難產去了。原本這事情和謝家也沒什么大關系了,可那兩年謝老太太正好身子不好,去廟里養了幾個月,誰知道就被小謝氏的姨娘給鉆了空子,在謝老侯爺跟前吹了枕邊風。</br> 又兼小謝氏自己有幾分花花腸子,平日里只要大老爺去謝家的時候,總能“湊巧”的在大老爺跟前露幾個臉,這一來二去,謝老侯爺也就應下了這門親事。</br> 這些事情雖然在沈清蓉耳邊說起來有那么些不好意思,可為了女兒的將來,小謝氏也不得不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來,讓沈清蓉好好的學一學。那些大家閨秀的規矩,沈清蓉這些年在老太太跟前也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只要這心計再細密些,為自己籌謀一個好的未來,還是夠的。</br> “母親你……”沈清蓉雖然小心眼又小家子氣,可是在繡花針事件之前,她實在沒做過幾件特別狠毒的事情,也從來沒想過這么多陰私的勾當,這會子聽小謝氏說起那些往事,沈清蓉心里既害怕又擔憂,只咬唇道:“這……這這些事情,我一個大家閨秀,怎么能做出來呢?”</br> 小謝氏見沈清蓉扭扭妮妮的,只笑著道:“我也沒有讓你做,只是告訴你,你這樣一味的自怨自艾,只是浪費時間罷了,你想想,那程國公府的燕苒,不過就是因為在書院里跟皇帝偶遇了一把,就進宮當了妃子了,我們家這樣的人家,你雖不是正房嫡出的,好歹還要給我們家幾分面子,若是真的出了事情,老太太也會給你個說法的。”</br> 沈清蓉聽小謝氏說的有幾分道理,可她畢竟剛剛才受了一次承重的打擊,想要一下子振作起來,只怕也很難。小謝氏也不強求,只嘆了一口氣道:“這會子說這些還早呢,你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以后可千萬不能輸在這事兒上,白白給別人占了便宜去了。老太太那邊,你也要盡著點心思,過兩日就是初一了,老太太要去龍巖寺上香,你若是好了,就陪著一起去,不能讓三丫頭搶了先。”</br> 沈清蓉聞言,強打著精神點了點頭,握著拳頭道:“母親說的是,這些我都記著呢!”</br> 兩日之后就是九月初一,沈清萱聽說一家人都要去龍巖寺上香,便也不肯去書院上學,只要跟著老太太一起去寺廟里上香去。</br> 好在瑯嬛書院對于缺勤這一塊管的也不嚴格,畢竟學生都是一些嬌貴的世家貴女,身子骨嬌弱,動不動三天兩頭的生病都是常事兒,只要三年后能通過結業考,這些倒是要求的不嚴格。</br> 老太太見沈清萱一個勁的求自己,也就應了下來,又道:“到了寺廟里可不能亂跑,龍巖寺大著呢,仔細迷了路,到時候找不到家。”</br> 沈清萱便笑著挽上了沈清薇的胳膊,笑道:“我跟著三姐姐,就不怕迷路啦,三姐姐那么聰明,肯定知道這龍巖寺里面的路怎么走的!”</br> 沈清薇這下倒是不敢夸口了,這龍巖寺還是幾十年前去過的呢,一早就忘了里頭什么模樣,自己也是兩眼一抹黑呢!</br> “我也不認得路,我只跟著老太太,老太太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老太太因為得了沈太妃的信,上頭說沈太妃請了豫王殿下今兒去龍巖寺替她去開光一樣心愛的首飾,沒準還能跟沈清薇偶遇上,所以便想著沈清薇可以到處走走,便笑著道:“跟著我一個老太婆有什么好玩的,一會兒你們玩你們的去。”</br> 沈清萱便笑著點了點頭,跟沈清薇道:“我聽說龍巖寺的后山的龍巖泉水煮的茶可好喝了,一會兒我們去后山取一些泉水來,我還帶著我表哥前幾日托人送過來的碧螺春呢!”</br> 沈清薇見沈清萱這還自帶著茶水,倒是有備而來的樣子,只笑道:“哦哦哦,原來你一早就想著跟過來,巴巴的連茶都備了,還跟我說是臨時起意,你瞧瞧,露餡了吧?”</br> 沈清萱被沈清薇這么一提醒,果真發現自己露餡了,老太太聽了,只哈哈笑了起來道:“四丫頭,你還想在你三姐姐跟前藏心眼,怎么樣,一下就露了馬腳出來了吧?”</br> 幾人正說的高興,就瞧見沈清蓉穿了一身粉紫色的滿底纏枝丁香圖案的褙子,跟在小謝氏身邊也過來了。</br> 老太太幾日沒瞧見沈清蓉,這會兒乍看了一眼,只覺得她又瘦了幾分,只開口道:“二丫頭要是身子沒好,就在家再休息幾日,何必湊這個熱鬧。”</br> 老太太本就是心疼沈清蓉,可沈清蓉病中多心,聽著就像是老太太嫌棄她一樣,臉上就先委屈了幾分。小謝氏只好陪笑道:“她這幾日在家里已經歇得差不多了,老是悶著也不好,所以才讓她出來散散心的。”</br> 老太太聽著覺得有幾分道理,便開口問道:“身子還受的住嗎?”</br> 沈清蓉見老太太松口了,只福了福身子,點頭道:“老太太放心,孫女已經好了,只是瘦弱些罷了,以前也是這樣的,母親說這是在長個子呢。”</br> 沈清蓉拍馬屁的技能尚在,一句話就哄住了老太太,老太太只笑著道:“倒確實看著比以前又高了些。”</br> 人都到期了,馬車也已經都備好了,老太太正要走呢,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只開口問道:“怎么不見五丫頭呢?五丫頭不知道今兒我要出門嗎?”</br> 小謝氏一聽這話,頓時面紅耳赤起來。</br> 沈清蕊雖然是大房的,可她從來沒在她身上上過什么心,平常也就是例行公事給老太太請安,這種舉家出動的日子,小謝氏壓根就沒想著要把她一個庶女帶在身邊。老太太這么一問,小謝氏想不尷尬都難了。</br> 謝氏心下就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小謝氏自己還是庶女出生呢,居然還這樣對待自己的庶女,也實在是說不過去。</br> 謝氏想起上回繡花針的事情,還沒給小謝氏顏色瞧,心里便有些癢癢的,只開口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喜鵲,你去五姑娘那邊問一聲,她到底知不知道老太太今兒要出門的事情,就算不跟著一起去,好歹也要出來送一程的。”</br> 謝氏這話的意思,明擺著就是說小謝氏沒把沈清蕊放在眼中,這種事情連說也不說一聲,顯然就是瞧不起她那個庶女,存心要等著老太太不待見小謝氏呢。</br> 沈清薇見謝氏又開始沉不住氣了,心下也只能無奈笑笑,果然就聽見一旁沈清蓉開口道:“二嬸娘,不必麻煩喜鵲姐姐了,還是讓我身邊的丫鬟去請吧,方才走的太急了,怕老太太等著,倒是忘了提醒五妹妹一聲了,這會子她大概已經在路上了。”</br> 沈清薇便冷笑了一聲,怎么可能在路上呢?只怕是在自己的房里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