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暉這時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他身為朝廷二品大員,卻尚且還存著幾分理智,奈何身上的那一處邪火,燒得心中很是難受。</br> 沈暉勉力推開了迎春,那小丫鬟便飛似的往外跑去,心里又驚又嚇,才到了門口,卻想起沈暉還在里面。那迎春雖只是個丫鬟,在這上頭卻也有些見識,且沈暉素來持重,到底怎么會這樣,終究奇怪,她便放慢了腳步,在門口偷看了一眼,只聽沈暉坐在紅木靠背椅上對自己吩咐道:“去把太太喊來。”</br> 迎春松了一口氣,急忙應了一聲,腳步走的又急又快,才走到后院穿堂門口的時候,便想起這個時辰謝氏應當是在前院議事廳,只又折回了腳步,往議事廳而去。</br> 謝氏剛在議事廳處理完了庶務,正想往榮恩堂去。沈暉有個規矩,他在家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他看書,因此沈暉的書房也在外院比較偏遠的地方。謝氏知道他這個習慣,從來不擅自過去,只是有時候會派丫鬟給他送一些東西,好歹是一個心存掛念的意思。</br> 謝氏想起沈暉的腰患,心里終究有些擔憂,年年的老毛病了,也不見好,如今他尚且還沒上了年紀,若是以后年紀更大了,只怕就更嚴重了。謝氏想了想,吩咐下去道:“給老爺熬一盞參湯送過去。”</br> 喜鵲正笑著要去傳話,忽然見外頭迎春從一邊的角門進來,臉上神色還帶著幾分慌張。那迎春是伺候過老太太的人,原就大方得體的很,喜鵲見她如此這般,便連忙喊住了她道:“你這是怎么了?慌慌張張的。”</br> 迎春也不知道怎么跟她細說,便問道:“太太在嗎?老爺讓太太過去呢!”</br> 喜鵲聞言不禁奇怪道:“怎么老爺今兒讓太太過去呢?老爺從不讓太太進書房的。”</br> 迎春哪里敢再多說什么,只道:“太太去了就知道了,老爺正等著呢!”</br> 謝氏嫁入衛國公府這么多年,也沒進過幾次沈暉的書房,聽說今兒沈暉讓她過去,自是欣喜,也不在問什么,只開口道:“你先去廚房熬參湯吧,一會兒送去老爺書房,我先過去瞧瞧。”</br> 迎春見謝氏愿意過去了,心下也稍稍松了一口氣,沈暉那處書房鮮少人過去,小丫頭子也不敢隨意靠近,不然她這么一走,還真擔心會不會出什么事情。</br> 謝氏心里正高興,便走在了前頭,見迎春規規矩矩的跟在后面,只開口問道:“老爺今兒怎么想到讓我過去的?他這會子在干什么?”</br> 迎春心下疑惑,沈暉素來在女色上頭并不熱衷,對她也只不過就是使喚,雖然當初她過來書房的時候,老太太也是叮囑過的,她是個富貴過的人,且又識文斷字的,若是配給了小廝,倒也辱沒了自己,若沈暉有這個想法,老太太也愿意成全自己。</br> 只是迎春卻沒有這種心思,因此規規矩矩的幾年。</br> “老爺方才在看書,先說有些口渴,我正出來給他沏茶,他便讓奴婢把太太喊過來,大概是想太太了。”</br> 迎春一邊揣度著怎么回謝氏的話,一邊領著謝氏到了沈暉的書房門口。</br> 沈暉這時候早已經被燒得面紅耳赤了起來,但他不是笨人,細細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吃過和用過的東西,頓時就想起貼在了自己身上的膏藥。</br> 那膏藥看似和平常一樣,貼在腰后微微發熱,但以前卻從來沒有這樣坐立不安的感覺。沈暉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一旁的茶盞,見里面還有一口涼茶,抬頭便灌了下去。</br> 沈暉正要解開了衣襟撕下身后的膏藥,忽然聽見外頭傳來幾個腳步聲,緊接著便是迎春開口道:“老爺,太太過來了。”</br> 謝氏也不等迎春說完,便要進去,迎春只好上前替她挽了簾子,一抬眸卻看見沈暉正衣衫不整的站在房中,頓時臉紅了起來,只忙低下頭去。</br> 謝氏便矮了身子進去,一抬頭正好也看見沈暉這樣,臉上到底一陣尷尬,待要轉身讓迎春出去,只見那丫鬟已經放下了簾子不見了。</br> 謝氏從不曾來沈暉書房,如今一來就看見她這樣,心中未免納悶,只問道:“平常你在丫鬟面前,都是這般不重儀表的嗎?讓人瞧著只怕不好吧?”</br> 謝氏的話還沒說完,誰知沈暉卻早已經靠了過來,將她攬在懷中,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瓣,抱著她往書房離間的軟榻上去了。</br> 接下去便是干柴烈火一般的一番顛龍倒鳳。沈暉是名門之后,在性事上也不曾放縱過,謝氏更是對這種事情羞于啟齒,今見沈暉與往日不同,越發羞的無地自容了起來,只一味挨著,等沈暉停歇了下來,謝氏還沒回過神來。</br> 沈暉腰患在身,經過這一番動靜,雖泄了邪火,腰傷卻更重了。謝氏見他臉色不好看,心中還帶著幾分小埋怨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的怎么就……”后面的話她是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的。</br> 沈暉心下也懊惱,可那時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不能讓謝氏看出自己的一樣,便勉強笑道:“這一陣子腰患厲害,有些日子沒和你溫存了,今日也不知怎么,就……”</br> 謝氏如今也有四十的人了,可聽沈暉這么說,還忍不住心旌蕩漾了起來,倚在沈暉懷中道:“好好把你的腰傷養好了,以后要怎樣不行,還巴巴的讓丫鬟去喊我,萬一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們兩個的老臉可就沒處放了。”</br> 沈暉便道:“迎春嘴緊得很,這種事情她斷然不會說出去的。”</br> 謝氏聽了這話,只略略放下了心來,可到底還是有幾分羞澀,想從榻上起身,卻著實酸軟的很,一時間也只能嗔怪著看了沈暉一眼,柔聲問道:“三嬸子方才說要給你送仁安堂的膏藥過來,送來了沒有?那膏藥去年你用著尚好,若是有效果,下次我也讓南邊的朋友帶一些過來,不能老麻煩三嬸子。”</br> 沈暉聽謝氏提起這個來,心下隱隱起了幾分戒心,開口道:“去年用著也一般,還不如大夫的艾灸,只是她的一番心意,我不好說不管用,以后就不要她再送來了。”</br> 謝氏便笑著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她倒是長記掛著,我也不好意思回絕。”</br> 謝氏這會子正受用,哪里能聽出沈暉的言下之意,只靠在他懷中,略略閉上眼睛道:“你也是的,一把年紀的人,也要知道保養,以后可不能這般……”</br> 謝氏的話沒說完,沈暉倒是笑了起來道:“方才你受用的時候,怎么不提起這個來,這會子又馬后炮了。”</br> 謝氏聞言,臉頰頓時又紅了幾分,略略撐著身子起來道:“眼看著就要用午膳了,我還有事情沒安置好,你今日要吃些什么,我讓廚房做去。”</br> 沈暉這時候哪里有什么心情吃,想起林氏的所謂,臉色還帶著幾分陰沉,便開口道:“你不用送來了,一會兒我會榮恩堂去,今日也沒有什么庶務,不如在房里歇著。”</br> 謝氏不疑有他,便穿好了衣服,正這時候,喜鵲那邊也送了廚房熬的參湯過來,沈暉知道參湯性熱,他方才才泄了火,自然不敢喝,邊讓她放下就走了。</br> 只等謝氏和丫鬟都走了,沈暉的神色才漸漸的暗了下來,林氏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br> 卻說沈清薇一行人進了宮,才知道今日皇后娘娘也請了老太妃過來。老太妃一過來,李煦必然是會在這邊當陪客的。</br> 暢春園里頭常年搭著戲臺,沈清薇前世也經常過來這里,只是如今的戲班子和前世的不一樣,但唱的戲卻也無甚差別。</br> 不出沈清萱所料,蕭氏也帶著謝玉和謝枚進了宮來。還有各老太妃家的家眷,到也有幾十人多。</br> 在宮里看戲是很有規矩的,不像在自家一樣,若是不想看了,隨便退席也就算了。在宮里看戲很少人會擅自離去,若是要走,也總要說一聲,況且今兒是皇后娘娘做東,自然沒有什么人會隨意走動了。</br> 老太妃坐在皇后娘娘的左側,老王妃則坐在皇后娘娘的右側,兩人又各自領著沈清薇和李煦坐下,因此沈清薇和李煦之間的距離,就整整隔開了三人。</br> 沈清萱和老太太她們坐在后排,謝玉則是男賓,統一的坐在了屏風的另一側,越發就瞧不見人影了。</br> 老人家喜歡熱鬧的戲,沈清薇聽得卻眼皮打架。她素來不喜歡這些,只能強撐著精神,看著臺上的那些花臉小旦們走來走去的,她已經覺得頭昏了起來。</br> 李煦也不喜歡這些,一樣也是意興闌珊的聽著,側首的時候卻看見沈清薇雙眼都有些迷離了起來,嘴角忍不住就微微勾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