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聞言,當然也知道李煦是在問她要生辰禮物,故意避開他的視線,轉過身子道:“你的什么你的?哪有這樣厚著臉皮給人要禮物的呢?”</br> 李煦見沈清薇故意裝傻,也不開口,只等著沈清薇在前頭走了兩步,忽然間就從身后將她一把抱住了,蹭著她的脖頸道:“三姑娘若是不拿出來,那就休怪本王今日要當一回登徒子了。”</br> 沈清薇只覺得耳邊一陣熱浪撲了過來,頓時臉頰就漲得通紅的,她哪里料到,李煦竟然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就調戲起了自己來,況且……還是在廟里。</br> “你若這樣,我可就喊了?”沈清薇紅著臉道:“這兒可是佛門清凈之地。”</br> “那又如何?昔年太祖皇帝,不就是在佛門清凈之地有了太宗皇帝的嗎?可見這里有菩薩庇佑,比外頭更好些。”李煦故意說這些話來激沈清薇,惹的她好不羞怯,又翻不出什么話來駁李煦,只低著頭任由他抱了片刻,這才忍不住道:“好了好了,你松開手,我把東西給你。”</br> 沈清薇繡的是松竹的圖案,竹子暗指品格高尚,又和“祝”同音,松又有輕松常在,益壽延年的意思,合起來的意思大約就是希望李煦能長生不老。</br> 李煦看著沈清薇這歪歪扭扭的繡工,嘴角卻忍不住笑意,只將那荷包放在了衣襟里頭,問她道:“你就這么怕我死了,繡一個荷包還要這些寓意?”</br> 沈清薇原本是怕他嫌棄自己的繡工,誰知道他竟然不嫌棄這個,反倒那這個圖案說事兒,便抬起頭看著他道:“什么死不死的,今兒是你的壽辰,我不祝你長命百歲,難道還祝你加官進爵不成?”</br> 李煦聞言,只低頭笑了笑,又將那荷包拿出來在鼻翼下輕輕嗅了嗅,眉眼中卻是一副珍愛不及的樣子,沈清薇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道:“我并沒有放香球在里面,本來是想調一味香給你的,只是時間來不及了。”</br> 李煦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拉著沈清薇的手,翻開手指看了看,見指尖上尚有幾個針眼還依稀可見,便心疼道:“荷包不拘誰做的,不過就是身外之物,以后不要親手做這些了,你的心意我心靈了便是,何必難為自己做這些自己也不會的東西。”</br> 沈清薇原本心中甚是忐忑,聽李煦這么一說,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口泛濫了起來,瞇著水汪汪的眸子看著李煦道:“那我就只做這一回,你好好留著。”</br> 李煦便笑著收了起來,一本正經道:“謹尊夫人之名。”</br> 應是李煦的生辰,老王妃特意加捐了香油錢,讓龍巖寺準備了一日的長壽宴,每個來廟里上香的香客都可以享用,又特意請了老太太和沈清薇去他們所住著的禪院,一同用了一頓晚膳。</br> 老王妃送給李煦的是一枚祖母綠扳指,晶瑩透亮,竟連一絲的雜質都沒有。老王妃一邊將那玉扳指拿出來,一邊笑著道:“這是我和你父王成婚那時,先帝賜給你父王的,說是大周太祖傳下來的,歷經各代帝王之手,后來你父王去了,我便一直留著他,想著或許有一天,能給你。”</br> 李煦鄭重其事的跪下來,對著那枚玉扳指磕了三個響頭,收到了自己的懷中。</br> 盧倩雪已經進宮三個多月了,還未傳出喜訊來,沈清薇心下也覺得有些奇怪,難道李煦還活著,那皇帝就生不出皇子來了嗎?</br> 在坐的除了老王妃、不過李煦、老太太、沈清薇三人。老王妃當著他們的面把這個東西給了李煦,也代表了自己的一片心思,將來李煦是否能登大寶,和衛國公府就息息相關了。</br> 在龍巖寺又住了兩日,老太太便吩咐下人打道回府了,回到府上之后,沈清薇才知道,謝玉前日竟然留了書信,說要去江南尋沈暉和沈伯韜,一起領略江南風光。這可是把蕭氏急的頭上冒汗,腳底打顫的,只急忙來了國公府,請謝氏寫去書信,讓沈暉一瞧見了謝玉,就把他給留住。</br> 這日正好沈清薇回府,便遇上了蕭氏。蕭氏心中雖難過,可瞧見了沈清薇,也只能端著個笑臉向她道喜。沈清薇得知了謝玉的事情,只勸慰蕭氏道:“舅母,表哥從來都不是一個浪蕩的紈绔子弟,這一回說不準是真的想去江南看看,你看我哥哥平日里不怎么愛出門,這次也跟著我父親去了。”</br> 蕭氏一邊點頭,一邊也明白沈清薇的立場,想了想只開口道:“那日我見他心情不好,便想著早日給他定下一門親事也好,誰知道他就惱了,第二天一早,我進房去瞧的時候,鋪蓋都沒有動過,問了門房的人才知道,他連夜就走了。”</br> 謝玉今年十九歲,這個年紀就中進士的,本就是少之又少的。況且他又是世家子弟,便是娶不上沈清薇了,可身后必定還有不少大家閨秀排隊等著,蕭氏其實真的不用那么著急。</br> “舅母別著急,先讓母親寫了信給父親,等遇上了留住他,到時候他跟著哥哥一塊,必定就不會到處亂跑了,況且表哥年紀也不算太大,舅母也可以趁著表哥不再這段時間,好好物色幾個姑娘,等他回來了,沒準心情就好了,到時候再跟他好好說,說不定就應了。”</br>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蕭氏嘆了一口氣,想著謝玉自小就在自己身邊,從來沒一個人出過什么遠門,終究還是及不放心的。</br>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沈清薇送了蕭氏出門,謝氏就過來了。</br> “沒想到圣旨這么快就到了,我還想著你父親不在家,沒準圣上又要耽擱幾日,真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謝氏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佛號,睜開眼又看著沈清薇道:“你玉表哥的事情,你也別放在心上,他也是大人了,又沉穩的很,我已經給你父親去信了,到時候必定會留住他的。”</br> 謝氏說到這里又嘆了一口氣,畢竟是自己的親外甥,一小就想著給自己當女婿來著,如今這般情場失意,還真是讓人心疼,謝氏想到這里,只挑了挑眉梢道:“你快給你四妹妹也寫一封信,她不是喜歡你玉表哥嗎?這若是一路上能隨行,讓你玉表哥的心動了,等將來回京了,也就好說親了呀!”</br> 沈清薇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只忙笑著道:“母親說的是呢!我怎么沒想到,你快讓外頭給父親送信的人等一等,我這就寫去。”</br> 謝氏忙吩咐了丫鬟,讓外頭送信的先等一會兒,沈清薇親自磨了墨,將自己和李煦賜婚的事情,以及謝玉孤身一人往江南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只讓沈清萱無比想盡辦法留下謝玉。</br> 信送走之后,沈清薇也覺得送了一口氣,佛院里青燈古卷的,卻怎么也不如家中處處雅致愜意。沈清薇心中暗自自嘲,自己終究也不過是一個俗人罷了。</br> 日子過的極快,轉眼已到了五月間,沈清萱的信也來了,說沈暉已經找到了謝玉,讓他一并同行了,大約五月上旬就能到金陵了,天氣已經熱得不得了了,晚上睡在船上還要開一扇小窗才好。</br> 沈清薇看著信,見院子里兩個大水缸中種著的睡蓮都已經結了小花苞,想著又是一年夏天來了。</br> “姑娘,你的大帖!”良辰從外頭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燙金的緞面帖子,沈清薇接過了看了一眼,見是瑯嬛書院卿鈺山長的帖子,邀她五月初五參加瑯嬛書院在九龍湖舉辦的龍舟大賽,屆時還有詩會。她這個瑯嬛書院的主社人,這半年來可當真不合格的很,總共只辦了一次詩會,這次若是不去,也就太駁卿鈺山長的面子了。</br> “只可惜崔姐姐要守孝,五妹妹也要守孝,我只能一個人去了。”沈清薇蹙了蹙眉,想著沈清萱不在,自己也當真也是無趣的很,只是有山長相邀,她又實在不敢不去。</br> “姑娘可以和黃姑娘一起去呀!黃姑娘人又好,將來還是崔姑娘的嫂子,她和崔家大少爺的婚事又推遲了,想來也是一個人在家及其無聊的!”良辰不愧是沈清薇肚子里的蛔蟲,連沈清薇想的這些心思,她都能知道。</br> “也是,黃姑娘確實人品才學都不錯,我記得去年迎新舞的時候,她還是我的伴舞呢,只是以前不怎么交際。”</br> “以前不交際,現在交際也來得及,奴婢讓人打探一下,黃姑娘去不去參加龍舟大賽?”良辰正打算要說呢,沈清薇卻攔住了她,只擰著眉頭道:“先不著急,我還是先去一趟書院的好。”</br> 過了端午,便是書院一年一度大考的時候了,考完之后正好天氣入伏,書院也就閉館了,等再開就是中秋之后了,因此沈清薇這一屆也就正式結業了。她這個瑯嬛書院的主社人要是不能留下點什么,只怕是要被后人笑話了。</br>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