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如今瞧著沈清蓉這做派也很厭煩，便開口道：“行了行了，沒事別哭哭啼啼的，我也不過就是這么一提，你爹娘沒把你的親事放在心上，我這個做長輩的，總不能不管吧？”</br> 這話聽上去是關(guān)心，可這骨子里分明就是厭煩，謝氏心里一個勁的暗笑，想著小謝氏母女倆也有今天。</br> 小謝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一時都沒什么話接茬，倒是沈清萱聽了這些，心里一時有些舍不得姐姐們出閣，只擰著眉頭道：“老祖宗怎么好好的又說起這個事了，二姐姐和三姐姐都是這么好的人，多得是外面的人求呢，也不著急這些，我還就是舍不得她們一早就出閣呢！”</br> 老太太聞言，只笑著道：“姑娘家年紀(jì)大了，總要出閣的，如今是議論你二姐姐和三姐姐，過兩年可就輪到你和你五妹妹了。”</br> 沈清萱沒想到好好的火燒到了自己身上，只拉著老太太的手撒嬌道：“老祖宗，我就不嫁我就不嫁，我要一直陪在老祖宗的身邊。”</br> 老太太雖然知道這是玩話，可聽在耳朵里，還是覺得受用的很，只摟著沈清萱，一個勁道：“知道你孝順，只是將來你要是有了你喜歡的人了，只怕就把我這個老祖宗給忘了呢！”</br> 沈清萱聞言，臉頰頓時漲得通紅的，老太太聽沈清薇說過沈清萱喜歡謝玉，如今瞧著她這臉紅的光景，估計是八九不離十了。</br> 謝氏跟著沈清薇一起從福雅居出來，瞧見小謝氏和沈清蓉走在前頭，便笑著道：“一個庶出的嫡女，隨便找個人家嫁了也就算了，還真等著豫王殿下從封地回來，娶她回去當(dāng)豫王妃不成？真是笑死人了。”</br> 上回沈清蓉和沈清萱摔傷，李煦派人送了藥膏過來，小謝氏那得瑟的勁兒，恨不得讓全世界都以為，這藥膏是李煦專程送給沈清蓉的。這事情直到后來沈清萱搬家，李煦又送了一個八音盒過來，才讓小謝氏從那美夢中驚醒，重新開始反思上回豫王送藥膏的意思。</br> 只是后來李煦走了的時間長了，這事情也就淡了下來，眾人也就不提起了。</br> 沈清薇對前世的事情有些記得很清楚，可有些卻模糊的，關(guān)于這沈清蓉前世究竟嫁給了誰，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不過說起來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前世沈清薇對于別人的事情想來管的少，跟大房這邊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她壓根也不會在意沈清蓉嫁了什么人。</br> “母親快別這么說了，再怎么樣，二姐姐也是國公府的閨女，她嫁得好，也是國公府的臉面。”</br> 謝氏聽了這話直搖頭，一個勁道：“罷了，這臉面不要也罷，像她那樣的下作樣子，若是嫁去了高門大戶的，到時候弄出一些陰私勾當(dāng)來，還以為我們教的呢，還不如嫁去小門小戶，大家不講究這些，又見她是國公府出去的姑娘，供著她也就罷了。”</br> 沈清薇覺得謝氏這話倒是說的有些道理，只點頭道：“還是母親想的透徹，二姐姐還真只有嫁去那樣的人家才好呢！”</br> 卻說小謝氏和沈清蓉回了幽芳閣，沈清蓉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擰著帕子，一邊哭一邊道：“這兩個月我不能起身，沒天天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就把我丟在腦袋后面了，竟說要把我隨便嫁了人算了……”</br> 小謝氏這會兒也陰著臉，郁悶道：“肯定是二房三房那兩個，不知道又在老太太跟前說了你什么壞話，不然的話，老太太也不至于這樣對你，以前她看你的時候，雖說沒有像對四丫頭那樣親熱，可眼里多少也是有幾分疼愛的，如今瞧著，竟多了幾分厭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br> 沈清蓉只撇了撇嘴，小聲問道：“母親，難道你要聽老太太的話，一早就把我嫁了嗎？”</br> “什么叫一早就把你嫁了？這若是豫王府的八抬大轎，你難道不愿意？”</br> 沈清蓉聞言，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的，只小聲道：“豫王殿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京城，就算他回來了，只怕我也沒有這個機會……”</br> 小謝氏聽見沈清蓉有這樣自怨自艾了起來，在房里踱來踱去，轉(zhuǎn)身道：“只要豫王殿下一天沒把豫王妃的人選定下來，我們就還有一天的機會，只是如今按著老太太的心思，必定是不想你去當(dāng)這豫王妃的，看來也只能去求一求老太妃了。”</br> “太妃娘娘會讓我去嗎？”沈清蓉見小謝氏這么說，一時緊張的睜大了眼睛問道。</br> “太妃娘娘心里必定也是屬意你三妹妹的，可是既然你三妹妹不想去，那這機會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家，我倒是覺得，沒準(zhǔn)太妃娘娘會答應(yīng)讓你去試一試的，必定你也是國公府的姑娘，在太妃娘娘心里，你和你三妹妹其實應(yīng)該也沒什么兩樣。”</br> 小謝氏分析的頭頭是道，沈清蓉聽得眉梢都挑起來了，只彎著嘴角問道：“那母親你可一定要問問太妃娘娘，只要太妃娘娘肯幫忙，這事情就有眉目呢！”</br> 這事情對小謝氏來說，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逢年過節(jié)京城里的誥命們都要去宮里給皇后和太妃娘娘請安，但那是正四品誥命的差事，大老爺如今不過就是一個堂官，從五品的差事，她的身份實在夠不上啊！</br> 小謝氏想了半日，一時沒想出什么好辦法來，便擰眉道：“你也不用太著急，反正如今豫王殿下不在京城，一切都還來得及。”</br> 這時間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大年初一。大周朝有規(guī)定，每年大年初一，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家屬要進宮向皇后和太妃娘娘請安，因為得到太妃娘娘的口諭，老太太將國公府的四位姑娘都帶在了身邊。</br> 宮里人多，自然不能像在家里一樣，處處都要講究規(guī)矩，沈清薇之前在宮里生活過十幾年，這些規(guī)矩肯定是不在話下的，這一路上在馬車?yán)镱^跟沈清萱和沈清蕊都說的明明白白的。</br> 沈清蕊上回跟著老太太進過一次宮，可那時候直接去了老太妃的宮里，也沒見過別的什么人，對這禮數(shù)當(dāng)真還有些不熟，如今聽沈清薇說了，越發(fā)覺得進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br> “見到了貴人，是不能抬頭看人的，眼睛要垂著，眼珠子只能看自己鞋面往前一尺的地方，不能讓人瞧著輕浮了，行萬安禮的時候，膝蓋要半屈著，不能隨便福一福身子，要是蹲得不到位了，也是失禮了。要是有貴人問話，說話不能結(jié)巴，我們這個身份合該自稱為臣女。”</br> 沈清萱和沈清蕊聽得直點頭，越發(fā)欽佩起了沈清薇來，沈清萱只郁悶道：“我去年也跟著老祖宗來過一次，當(dāng)時三姐姐可沒跟我們說這么多。”</br> 沈清薇眨了眨眼睛，笑道：“這些也是前不久崔姐姐從一個宮里出來奉養(yǎng)的老嬤嬤那里聽說的，我不過就是提點提點你們，萬一遇上了，到時候也好應(yīng)對自如。”</br> 兩人都感激的點了點頭，唯獨沈清蓉坐在角落里，一臉鄙夷的掃了沈清薇一眼，臉上滿滿都是不屑。</br> 沈清萱吃了沈清蓉幾次虧之后，也算學(xué)乖了不少，見她面色不善，絕對不去惹她，大家只還跟剛才一樣有說有笑的，不去理她罷了。</br> 進了宮，先去了鳳儀宮向皇后娘娘朝拜，皇后一一和眾人見過之后，就可以先各自散去。雖然宮里不能亂走，可來的都是官家女眷，都懂規(guī)矩，也不會到處亂走，不過就是尋了相熟的人，一起逛一逛御花園，等到了中午皇后娘娘設(shè)宴款待的時候，再回鳳儀宮去就成了。</br> 皇后娘娘的身子不是太好，這些事情也都是按規(guī)矩來，見過了眾人，便喊了蕭氏和謝枚，到自己的寢殿里頭說起了話來。</br> 蕭氏今兒瞧見沈清薇，只覺得越發(fā)出落的明艷動人，一想到豫王殿下還沒定下這王妃的人選來，便覺得自己這一顆心還懸著，如今正好見到了皇后娘娘，便索性跟她說起了貼心話來。</br> “娘娘，有一件事情，倒是想請娘娘做個主，也好讓我們早些放寬心了才好。”蕭氏和皇后原本就是閨中姐妹，感情極好，見她略展愁眉，便問道：“有什么事情，還能讓你這樣？”</br> 蕭氏便自嘲道：“這不是豫王殿下要選豫王妃嗎？前前后后這幾個月，倒是弄的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深怕他選中了您未來的侄媳婦。”</br> 皇后娘娘聞言，立時就明白了過來，這侄媳婦指的可不就是沈清薇嗎？皇后這下心里也為難了起來，雖然皇帝還沒有下旨意，可她的確曾聽皇帝在枕邊提起過，說豫王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人選，只是年輕人有幾分血氣，還想著親自把人家姑娘的芳心給追上手呢！</br> 蕭氏瞧見皇后娘娘這為難的表情，臉色微微一變，揣著幾分疑惑，問道：“娘娘，莫非是……皇上那邊已經(jīng)有了定數(sh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