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哭得累了,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緊緊抓著顧行執的手,想著怎么也不能放開,只是后來睡著了,力道漸漸變輕,什么也抓不住,醒來時手心空空,什么也沒有。
是夢啊。
她腦袋暈暈從床上坐了起來,張眼朝窗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夜晚才剛來臨,還是已經是早晨。
她遺憾夢里沒能跟大哥哥多說說話,轉身見她在想著的人坐在角落里的沙發上,閉著眼睛。冷淡的眉眼融入室內昏黃的燈光,她掀開被子下床,輕輕走到他身邊。
“醒了。”
她還沒有走近,閉著眼的男人就出了聲。
小夏光著腳站在原地,朝他笑了笑,點點頭。
醒著的小夏,很少有不笑的時候。
“大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在這里睡著了,為什么不回房間睡?”她的燒退了,恢復了些精神,柔柔地看著他,有很多問題想問。
他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回床上去。
小夏聽話地躺回了床上,眼睜睜見他出了房門,不禁有點可惜。他總是很忙,她在家里不是經常能見到他,每次見到他都想多說幾句話。
過了一會兒,顧行執去而復返,帶了醫生回來,醫生檢查過后,說燒退了,很快就又離開。
此時已是深夜,小夏睡了一天,一時半會兒睡不著。
她對顧行執說:“大哥哥,你去睡覺吧,我不難受了。”
他嗯了一聲,轉身離去,門關上后,房間里恢復了寂靜。
小夏先是發了會兒呆,然后嗅到了自己的味道。她發了汗,身上黏糊糊地難受,拖著有些沉重的身體起來,有些笨拙地放了水,泡進浴缸里洗澡。
淅淅瀝瀝的水聲中,她沒有聽見腳步聲,洗得認真。
門半掩著,顧行執端著一杯水站在一處陰影中。
浴室里燈光明亮,小夏認真搓著自己的手臂,動作呆笨而緩慢。他靜靜站了一會兒,將水杯放在桌子上,無聲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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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小夏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
白夕第一次到顧家來看她,小夏對白夕說:“夕夕,我好像喜歡上大哥哥了。”
“嗯。”
見白夕一點兒都不吃驚,小夏又說:“是你跟孟醫生那種喜歡哦,不是我跟你那種喜歡。”
白夕問她:“小夏,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小夏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白夕的問題。
“我說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覺到。”
白夕覺得小夏是不懂的,她的世界太簡單,原來因為生活在福利院從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人,與顧行執那樣的人朝夕相處,難免會產生好感。可她不能說破,只能看著小夏陷入泥沼。
所以,后來白夕也時常會懊悔。
沒有人將小夏的話當真過,他們都以為小夏什么也不懂。
小夏不會隱藏自己的喜歡,她想等著顧行執回家,然后告訴他。可是自從她病好后,她再也沒有見過顧行執。方管家說他出差了,她打了何安的電話,何安始終都沒有告訴她歸期。
她只能一直等,這一等就是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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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哥哥,大哥哥他什么時候回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我有點想他。”
“我會幫您轉達,確定行程了也會告訴您的。”
小夏失望地哦了一聲,鼓起勇氣問:“那你可以讓他接電話嗎?我想跟他說說話。”
“抱歉,顧總在忙。”
又是同樣的答案,小夏怏怏地說了聲謝謝何安哥哥,掛了電話。
又一次接到小夏的電話,何安對面前的男人說:“是太太。”
顧行執置若罔聞,說:“何安,該安排的現在就安排吧。”
“是太太的......”何安的話未說完,男人便嗯了一聲。
何安明了,“是,我這就去安排。”
何安走后,顧行執起身走到窗邊。他習慣凝望窗外的景象,或繁華或蕭索,隔著一道窗,全都與他無關。
他不允許自己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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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平均一個星期會雕完一個木雕,等到她雕完第四個依然沒能等到顧行執回家。
方管家與其他人似乎都習慣了他長時間不在家,她問起來時,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小闌說:“其實先生原來也不經常回來的,有時候兩三個月都不見人。”之前可能是因為剛剛與小夏新婚,回來的次數才多了起來,現在可能又去忙了。
顧宅的人都知道,小夏與先生的婚姻不過只是掛著名頭而已。
“這么久啊。”小夏聽完后覺得心空落落的。
那她還要雕完七八個木雕他才能回來嗎?那時候都快要冬天了吧,她有點等不到那個時候。
小夏給顧行執雕的木雕用了很長時間,如今剛剛完成。風爺爺去世后,她再也沒有花那么長時間去雕過一個作品。她有點迫不及待想趕緊送給他。
可是他不回來她不知道去哪里見他,連在電話里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小夏帶著木雕出門,先回福利院看了夏院長,然后帶著木雕和小闌去了風叔叔的店。風叔叔是風爺爺的兒子,開了一家木雕店,小夏的木雕都只賣給他,大一點800,小一點500,雕刻的木材都是由他提供。
前幾次來,風叔叔都不在店里,小夏拿了錢就走了,這次來風嵐正好在店里,他邀請小夏喝茶。
“小夏,你來得正巧,慕灃正好想見見你,他很喜歡你的木雕。”
小夏心不在焉,拒絕了風叔叔的請求,耷拉著腦袋走了。
以前用木雕換了錢,小夏總是很開心,這段日子小夏的笑容少了許多,小闌看在眼里,有點心疼。
“小夏,你真的很想見先生嗎?”
小夏點點頭,說很想很想。
小闌便說:“我知道先生在哪里,我帶你去見他。”
小闌帶著小夏到了市中心一處高級公寓。只是她們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其實司機的車可以進去,車牌是做了登記的,但小闌怕司機告訴方管家,只能找了借口支走司機,偷偷帶小夏來。
她說:“以前方管家讓我們過來打掃過一次,聽說先生平時忙的時候就住這里,現在快要到下班時間了,一會兒說不定可以見到他。”
她又囑咐道:“小夏,如果待會兒見到先生了,你就自己過去,如果讓他知道我帶你過來,我肯定要被辭退的,你就說是偷偷聽別人說他會在這里,然后自己找過來的好不好?”
“好。”小夏點點頭,望著街道,內心充滿了期盼。
她許久沒見大哥哥,不知道他見到她會不會開心,她不會打擾他,看一眼他就好了,說喜歡他的事,就再挑他不忙的時候說吧。
她這么想,和小闌一直等到日落,都沒有見人回來。
“小夏,我們改天再來吧?一會兒方管家該找你了。”等不到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小夏又難免失落。
她們正準備離開,遠遠見一輛車駛過來。
“小夏,那是先生的車,你出去見他吧。”小闌將小夏從角落里推出去,小夏先是愣了一會兒,繼而滿心歡喜地朝車子跑過去。
何安在前面開車,見到小夏的身影,雖感意外還是緩緩將車停了下來。
“顧總,是太太。”
后面的男人正在閉目養神,聽到何安的話掀開了眼睛。
小夏見到車停下,站在原地等候。她翹首以盼,期待見到大哥哥。先下車的是何安,他大步走了過來,恭敬地問:“太太,您怎么在這里?一個人過來的嗎?”
小夏朝他身后看,沒有見到顧行執。
“何安哥哥,大哥哥不在車上嗎?”
何安沒有回答小夏的問題,“我送您回去吧,以后不要一個人出來,會有危險。”
期待第二次落空,小夏這次真的有點難過了。
她跟著何安往前走,不舍地又望了一眼停在那里的車子。如果她不看這一眼,就不會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如果不是這一眼,小夏的人生或許會變得不一樣,可她偏偏看了這一眼。
小闌一直在角落里看著小夏,看到何安帶著她離開,她也準備悄悄離開。就在她即將轉身的時候,一道亮光閃過來。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之間,一個帶著黑色帽子的男人沖出來,直直地朝要往駕駛座的男人沖過去。
“顧行執,你去死吧!”
巨大的沖擊力將顧行執撞在車上,“砰”地一聲,后背砸了上去。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卻不是因為這個面龐扭曲的男人,而是因為懷里的人。
幾秒之間,何安已經制服了還在嘶吼的男人。
小闌在身在角落,卻一眼不落地目睹了整個經過,她嚇得發出了一聲尖叫。
顧行執只覺手上濕熱,抬手是鮮艷地紅。
誰也不知道小夏是怎么突然跑過來的,她輕輕悶哼了一聲,就像那天在顧行執面前跌到時一樣。
“大哥哥,你為什么要騙我?”他明明在,為什么裝作不在。小夏的聲音漸漸微弱,突然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