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林樾鎮，凍手指。

天色還暗，賀青青頂著一頭亂發，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的一盆冷水。

賀國晏難得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趿著棉拖，打開直播軟件。

手機的攝像頭拍著青青迷迷糊糊的將手放進冰冷的水中，然后又極快地將手從水中抽出來。

冷水刺骨，她稚嫩的皮膚還承受不了。以前媽媽雖然經常罵她，但還會燒一些熱水給她洗臉。她好想念媽媽。

賀國晏滿意地看著直播間的人數逐漸多了起來。

他預算得沒錯，現在的人們對于這種賣慘的視頻，是又厭惡又好奇。

或許看著過得比自己慘的人，心情會愉悅一些，會覺得自己的生活還過得去。

這就是人性。

賀青青不知道為什么爸爸回來之后，就時不時地拿著攝像頭對著自己。她只知道，爸爸和奶奶一樣，應該不喜歡她和弟弟。

對于這個便宜爸爸，她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賀聰明還沒有起床，賀老太叫賀青青自己煮面條。

賀青青笨拙地煮著面條，賀國晏滿意地看到，昨晚那位大哥，又打賞了一份禮物。

大哥留言說：“鏡頭背后的家長，給孩子買點肉吃吧，瞧孩子都瘦成什么樣了。”

青青瘦嗎？賀國晏看了看賀青青，今天青青穿了一件寬大的外套，看不出胖瘦。

這么小的孩子，需要吃什么肉。

大哥又說：“給孩子加個雞蛋吧！”

青青撈起白白的面條，小心翼翼地滴了幾點醬油，吃得津津有味。

已經有數百人在線觀看了，但除了那位大哥，并沒有別的人打賞。

賀國晏有些焦慮。看別人拿孩子直播，都掙了大錢，怎么輪到他就不行了呢。

這時直播間里已經熱烈地討論起來：你們猜，這是主播的孩子嗎？這是主播租的房子吧。聽說他們都住豪宅，開豪車，直播的時候就來破房子直播呢。

那些人只是津津有味的討論，壓根沒打賞一分錢。

賀國晏氣得關掉直播間，咬著昨晚老俞帶來的燒鴨腿，決定去看看林樾現在的模樣。

都三十歲的年紀了，如果林樾長殘了，他可以看在民宿的份上勉為其難的接受她。三十歲的女人，是老了那么一些，可在林樾鎮上能經營一間民宿，也算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他最喜歡女強人了，能給他有錢花的安全感。

賀青青吃完面條，乖乖地用冷水將自己的碗洗掉，賀國晏在一旁說：“去到學校，你可別和你們老師說家里的事。”

那個什么老師，太多管閑事了。

賀青青怯怯地點點頭，背著臟兮兮的書包走了。

她前腳一走，后腳賀國晏就出了門：“媽，不用做我的早飯。”

這次兒子回來，又沒給生活費，賀老太昨晚的一點愛心都消耗盡了。她敷衍著：“知道了。”

賀國晏一走，賀老太就打開直播軟件，一邊走進賀聰明住的房間。

現在靠兒子是沒法養老了，她得靠孫子掙些養老錢。

賀家母子，各懷鬼胎。

林樾是被林婷婷吵醒的。

林婷婷起床的動作極大，被子一掀，就要伸腿下床。她完全忘記了，這是林樾的房間，林樾的床，被子下還躺著一個人。

林樾將近凌晨一點才睡，一時也有些迷糊地看著林婷婷。

林婷婷本來慌慌張張，看到堂姐林樾迷迷糊糊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姐，你這樣子，還挺可愛的。”

林樾清醒過來，瞪著她。

林婷婷才說：“姐，我回去換個衣服，等下再來上班。”

過了一晚，她的心情好多了，也覺得母上大人的心情可能好多了。

不就一個相親對象嘛，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反正她也沒看上馬振興，他小氣一些，也是正常。

林樾也起身了，她今天想把錢還給林茂叔。

但這事不能讓林婷婷知道。她說：“民宿里沒有米粉了，得去買一些回來。”

民宿的米粉都是從離林樾鎮有些距離的一戶人家買的，林婷婷也知道。

廚房里，黃阿姨正做著油潑面。熱油潑在辣子上，發出陣陣香味。

張浩天聞著香味，直夸黃阿姨：“黃阿姨可真是厲害，不光米粉做得好，連面也做得地道。”

黃珍被他夸得高興：“我也沒有別的愛好，空余的時候就看別人的視頻。這看多了就會了。”

張浩天調著攝像頭，一邊繼續說：“我也看別人的視頻，但眼睛看會了，手沒會。”

二人之間氣氛融洽。

現在黃阿姨的粉絲可是噌噌地往上漲，張浩天盤算著，按照這樣的形勢，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接到商家合作的邀請。

想起未來拍拍視頻就能躺著數錢，張浩天內心十分歡喜。

這時他眼尖地看到林樾穿著黑色的長羽絨服，提著小挎包，戴著黑色的貝雷帽，像是要出門。

他趕緊走出去，問林樾：“林掌柜，今天我買的手機三腳架到了，我們還去青青家直播嗎？”

林樾想了想：“那等三腳架到了，我們再去她家看看情況吧。”賀家老太不是個好惹的。

黃珍問她：“林掌柜這是要出去？你不吃早餐嗎？”

“我在外面吃。”

張浩天看著林樾踩著小靴子走了出去。面容姣好，還擅打扮的林樾，和昨晚的相親對象比起來，簡直是云泥之別。就算朱圓能生十個八個，他也不愿意。

等一下他就給姑姑打電話，告訴姑姑，他沒看上朱圓。

林樾出門時，林振正抱著大海碗在扒拉油潑面。

“姐，你去哪里？”林振口齒不清地問。

“去買米粉。”林樾隨口說，將玻璃門關上。

今天照舊很冷，林樾戴上毛線手套，往林茂叔家走去。

就在林樾出門的一瞬，賀國晏就認出了林樾。

這時的賀國晏正和老俞坐在離林樾民宿不遠的早餐攤子上。他嘴里咬著牙簽，瞇著眼，看著林樾漸漸走遠了。不得不說，長大之后的林樾，更加有女人味。

他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

老俞看看林樾的背影，又看向賀國晏：“你這是來真的啊？”

兄弟回來，他特地向岳丈告假一天。但這一天的內容是，陪賀國晏偵察林樾的情況。

其實老俞心中有些猶豫，畢竟他自己是規規矩矩的守法公民，賀國晏搞這一出，他還真有些不理解。

“當然是真的。”賀國晏站起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