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身穿紅袍的修士,很快來到了酒肆之中。</br> 所有人面容嚴肅,不茍言笑,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甚至他們的出現,讓整個酒肆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br> 酒肆之中本就無比緊張之人,在見到這四名修士之際,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br> 如果說此前斬殺周平的陳心,只是令他們感到恐懼的話,那么這四名修士,便會讓人感覺到絕望。</br> 執法殿,紅袍執事,學宮之中所有生員的天敵!在他們面前,管你有什么經天緯地的資質,學究天人的能力,都一視同仁。</br> 入得執法殿,不被扒下一層皮休想出來。</br> 事實上最近這些年來,已經很少有人進入執法殿了。</br> 因為過往一切傳說,早已經將學宮執法殿傳的妖魔化。</br> 傳說中十人進入執法殿,最終能出來五六人已經頂天,更多人化作了學宮藥田的養料,腐爛在泥土之中。</br> 而那出來的五六人,不是瘋便是殘,對執法殿中所遭遇的一切諱莫如深。</br> 久而久之的,也讓所有學宮生員對于執法殿恐懼到了極點。</br> 如今見到紅袍執事,明明知道對方不是沖著自己來的,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br> “你便是陳心?”</br> 四名紅袍執事來到陳心身邊,看了看地上早已經死透了的周平尸體,面色平淡,好像根本沒見到什么大不了的事情。</br> 陳心仰頭喝下最后一杯酒,從容起身,平靜的看向面前四人。</br> “是又如何?”</br> 此言一出,為首的一名紅袍執事忽然笑了,森白的牙齒讓人不寒而栗,一身血紅色的袍子,在這一刻分外顯眼。</br> “很好,我很久沒有遇到你這樣的年輕人了。”</br> “希望在去往執法殿之后,你還能有如此魄力!”</br> 話罷,儲物袋中光芒一閃,一條閃爍著湛湛寒光的鐵鏈,出現在手中。</br> 鐵鏈前段,連接著兩個勾爪,勾爪之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銘文。</br> 這是專門用來鎖住修士體內靈力的拘魂索。</br> 一旦被勾爪束縛,金丹修士以下,將發揮不出任何實力。</br> “怎么樣,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們強行拘你回去?”</br> 紅袍執事不斷把玩著手中的拘魂索,臉上的笑容冰冷,暴虐。</br> 他似乎很希望自己能將陳心嚇到,臉上最好流露出恐懼,絕望的神色。</br> 只是很可惜,陳心的臉色,根本沒有絲毫變化。</br> “不必了,我自己會走。”</br> 話罷,堂而皇之的走在四名紅袍執事面前,對于即將發生的一切根本毫不理會。</br> 單單是這份氣度,便不是誰人能比的。</br> 只不過,此時的陳心或許還不知道,這一次執法殿之行,似乎要比想象中艱難許多。</br> 因為有一個人,已經等候他多時了!學宮文苑教丞洪明全,幾乎是第一時間聽聞陳心殺了周平的人。</br> 他與執法殿長老乃是八拜之交,早就跟對方提起過,想要暗中找陳心的麻煩。</br> 只是沒想到這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機會,如今陳心卻自己跳出來了。</br> 這對洪明全來說簡直是大喜事,他,終于能報仇了!那么洪明全跟陳心之間,到底有何仇怨?</br> 其實很簡單,因為他是韓青松的舅父!當日演武場上,韓青松被陳心所殺,此后洪明全便得到了韓青松的父親傳訊。</br> 只要能讓陳心付出性命為代價,他們韓家,愿意付出一切!現在,陳心終于要落在洪明全手中。</br> 試問這一次,他如何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執法殿?</br> “什么?</br> 他才剛剛返回學宮,便惹出如此大的麻煩?”</br> 陳心擊殺周平之事,如今已經在學宮中傳開了,甚至傳到了符云秋耳中。</br> 說實話,符云秋當真是服了這個陳心了。</br> 總能惹出亂子,偏偏每次還都能化險為夷。</br> 不是說陳心是遭天妒之人嗎,為何表現出的一切,就仿佛氣運臨身一般?</br> “罷了罷了,這一次就由他去吧,是生是死,便看他一人之造化了!”</br> 符云秋不準備再去管陳心的事情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根本管不了。</br> 陳心的堅定與執拗,絕對不能以常理度之。</br> 即便是符云秋去了,也勸不住這頭倔牛,那么既然陳心敢在學宮之內殺人,便證明他擁有承擔后果的勇氣。</br> 靜觀其變,或許是最好的選擇。</br> 只是符云秋看開了,但許長歌卻并沒有。</br> 也不知為什么,從龍嶺山脈返回學宮之后,許長歌腦海中時不時的便會回憶起當時陳心擊殺云焰虎之際的身姿。</br> 如今聽說陳心又出事了,竟是想都沒想,直奔執法殿而去。</br> 坦白說,這一次陳心犯的事情太過嚴重,即便符云秋親自出馬,都不一定能將此事壓下來。</br> 許長歌更是萬萬不行了。</br>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說不出理由,只是想去執法殿。</br> 所以,許長歌便去了。</br> 當她來到執法殿之際,大殿之內里里外外已經圍聚了無數人。</br> 陳心昂然而立,站在大殿中心。</br> 在他面前,是執法殿長老,仇風,以及文苑教丞,洪明全!許長歌不知道洪明全的真實身份,此番還有些疑惑,不懂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br> 但這一切,卻是瞞不過陳心的。</br> 當初文苑考核之日,陳心便已經注意到洪明全與韓青松對視之際眼神中的不同尋常之處。</br> 再聯想到今日執法殿如此興師動眾的來捉拿自己。</br> 并且洪明全也出席此次審判,一切哪里還用繼續推理,答案早就已經顯而易見。</br> 僅僅憑借這一個本不該出場之人的出場,陳心便可推算出背后的一切,只能說,這般心智,堪稱妖孽!“堂下可是陳心?”</br> 仇風看上去是個青年男子,面白無須,面容陰鷙。</br> 看向陳心的表情也十分平淡,平淡到好像根本不認為,陳心是一個活人。</br> 或許,仇風已經習慣了,因為入得他執法殿之人,至今可沒有幾個能活著出去。</br> “正是陳某。”</br> 陳心平靜的回答,即便到了此刻,一雙眸子依舊古井無波。</br> “好!倒是有幾分膽識。”</br> 仇風也不知道是夸贊還是揶揄,總之一句話說完,直奔主題:“此前酒肆之人都站出來指認你殺了武苑的周平。”</br> “我問你,你為何殺他!”</br> “殺了便是殺了,哪有為什么!”</br> 直接剛猛的回敬過去,在場所有人都被陳心這一番話驚呆了。</br> 誰不知道仇風向來喜怒無常,為人乖張暴戾,誰見了他不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如今陳心竟敢出言頂撞。</br> 他是不想活了不成?</br> “很好,看樣子你是不怕我執法殿刑罰了。”</br> 仇風陰冷一笑,看了看列于左右兩旁的紅袍執事,隨意一揮手道:“還等什么,上刑!”</br> “諾!”</br> 兩名紅袍執事當即點頭,一人取出一條拘魂索,一左一右,瞬間鎖住陳心脈門,封了他全身靈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