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這些年來你恨過你父親嗎?”</br> 曹婉幽幽的說到,能看的出來,她如今似乎很緊張。</br> 陳玄戰八年之前失蹤,陳家從本來的青陽縣第一家族,至此一落千丈,陳心也從原本那個貴族少爺,變成了廢物贅婿。</br> 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一般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br> 即便不說,心中可能也會對自己的父親充滿了恨意吧。</br> 只不過,陳心卻并沒有。</br> “我從很多年前便知曉了,恨他根本沒用。”</br> 陳心的回答比想象中冷靜,仿佛只是在平淡的敘述著一件事。</br> “終有一日,我會查明一切真相,他若是死了,我會殺了兇手為他報仇,他若還活著,我會問清楚一切,再想要不要殺他!!”</br> 這就是陳心的選擇。</br> 也是多少年來,盤恒在心中揮之不去的執念!“我兒長大了,娘親很欣慰。”</br> 曹婉整個人似乎長出了一口氣,感慨最擔憂的事情好在沒有發生。</br> 如今陳心就趴在曹婉的腿上,享受著可能是最后的母子溫情。</br> 曹婉輕拍著陳心后背,緩緩唱出那一首陳心小時候最喜歡的童謠。</br> 歌聲溫婉中帶著一抹哀愁,讓陳心不自覺的鼻子發酸。</br> 他似乎能逐漸感受到,伴隨著歌聲的忽明忽暗,母親正在離他遠去。</br> “心兒,娘親很喜歡我們的后院,等我死后,即便要將我葬在后院中。”</br> “我有種感覺,你父親一定還沒死,所以我會在家里,一直默默的等著他,直到他出現的那一天。”</br> 曹婉的語氣無與倫比的平靜,她仿佛只是在訴說一件極為正常的事情。</br> 從始至終,陳心一直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緒。</br> 但不知為何,聽到這一番話后,他還是沒能忍住,潸然淚下。</br>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br> 陳心恨自己沒有能力拯救母親,也恨蒼天不公,如此折磨他們一家人。</br> 漸漸的,母親的歌聲越來越小了,直至最后,最后一點聲音消失。</br> 陳心緩緩抬頭,凝望著母親的臉頰,發現在最后一刻,曹婉的嘴角依舊帶著笑容,整個人臉上,寫滿了安詳。</br> 一時間,陳心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br> 他就這樣停留在原地,然后伸手在食盒內,拿出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br> 這一次,桂花糕是苦的。</br> 或許是淚水混雜進其中的味道,亦或者,這便是此刻陳心的真實心境。</br> 他一塊一塊的將桂花糕塞入口中,強行吞入腹內。</br> 任由那苦澀不斷刺激著自己的味蕾,但卻全然不在意。</br> “娘親,我很喜歡吃桂花糕,我都吃完了,你能再給我做一些嗎”陳心搖晃這曹婉的手臂,但他卻得不到任何一點回應。</br> 然后他愣了一會,滾滾熱淚洶涌而出,前世今生,五百多年的情感,終于在此刻爆發。</br> 化作了一場情緒的宣泄,化作了讓人肝腸寸斷的一句話。</br> “娘親,你為何又要丟下我!”</br> “你可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很害怕.”陳心多么希望,這個時候曹婉能告訴他不要怕,有娘親在身邊。</br> 但這一切,都只是奢望了。</br> 重生歸來,陳心再度感受到了母親的存在,但很快,這種感覺便灰飛煙滅。</br> 現在,他又變成了自己一個人。</br> 一如當年舉目無親,孤獨的行走在魔域的那道背影。</br> 經過半個多月的療傷,王夢澤終于出關了。</br> 上一次妖獸山脈之行,他在陳心手中遭受重創,這件事一直被王夢澤當成人生之恥。</br> 區區一個廢物贅婿,竟然連續兩次將他擊敗,上一次甚至還差點殺了他。</br> 這是王夢澤絕對無法接受的事情。</br> 他可是大梁人士,從小生長在京城之中,見慣了人世浮華,高手如林。</br> 雖然家道中落,但王夢澤從來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待在這樣一個小地方,每天與一眾泥腿子為伍,簡直是對他最大的侮辱。</br> 可是如今,泥腿子竟然還翻身了。</br> 試問這口氣,王夢澤如何能忍得下!的確,他打不過陳心,但并不表示無法與之抗衡。</br> 如果多叫上一些人,王夢澤就不相信,陳心有三頭六臂不成,還能翻天?</br> 打定了注意,王夢澤立刻去尋找楚寒山。</br> 因為他知道,楚寒也有意追殺陳心,只不過最近一直在忙著未來要接待凌云宗修士的事情,一直抽不開身。</br> 不過這不要緊,王夢澤代他去!“姨夫,最近那陳心囂張至極,若是再不除,日后怕是會對表妹的名聲不利。”</br> “不如你借我些人手,我去將那陳心的頭顱取回來給你如何?”</br> 一見到楚寒山,王夢哲便開門見山的說到。</br> 說實話,楚寒山對于自己這個侄兒是一點都不待見的。</br> 本身沒多少實力,但卻眼界甚高,典型的自不量力。</br> 不過今日王夢澤的提議倒是讓楚寒山很感興趣,想著多派些人手,解決了陳心這個麻煩也不錯,省得日后心煩。</br> “這樣也好,你要多少人?”</br> 楚寒山只是隨意的問了一句,誰知王夢澤獅子大開口,直接要三百死士。</br> 楚家雖然常年豢養死士,但也沒有三百人那么多,楚寒山當即有些不滿。</br> 暗嘆王夢澤自己沒有實力卻非要強出頭,當真是爛泥扶不上墻。</br> “我整個楚家都沒有三百死士,你叫我去何處找?”</br> “一百人給你,去將陳心的頭顱帶回來,你若不行我便去找別人。”</br> 楚寒山下達了最后通牒。</br> 一百名死士這個人數,雖然距離王夢澤的期待稍有不足,但也可以接受了。</br> 畢竟但凡死士,都是敢打敢殺之輩,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br> 而且基本上所有人的修為都達到了凝氣境。</br> 雖然不高,但勝在數量上的優勢。</br> 想必那陳心即便戰力再強,同時面對這么多人,也就只有攻敗身死一途了吧。</br> “姨夫放心,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那個陳心的性命,必將落在我手中!”</br> 整個人帶著無限的自信,王夢澤就此拿著楚寒山的家主令離去。</br> 他的表情中帶著無限的自信,心中充滿著無限期待。</br> 前后兩次敗給陳心的屈辱,如今終于能夠洗刷。</br> 只要一想到陳心為了活命跪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苦苦哀求的樣子,王夢澤整個人心中便會浮現出無限興奮。</br> 他已經完全迫不及待了,馬上帶著令牌召集了一百名死士。</br> 一行人就此浩浩蕩蕩的往城郊陳心的住處行去。</br> 而此時的陳心,對正在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正在極為用心的為母親曹婉,布置靈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