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感觸?”</br> 瘟疫獸微笑著看向陳心,表情無喜無悲,似乎自己只是一個看客。</br> 陳心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抿了抿嘴唇之后說道:“你曾經是人族吧。”</br> 此言一出,瘟疫獸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一抹震驚,然而這一瞬間不自覺顯露出的表情,也恰恰證明了陳心的猜測。</br> “我一直在想,妖獸也好,兇獸也罷,它們畢竟不是人,不可能切身體會到人族的情感?!?lt;/br> “但你卻不一樣,你不但能體會到,甚至體會的還很深?!?lt;/br> 說到這里,陳心再一次停頓了片刻。</br> “是蜀國在用人命,培育那所謂的瘟疫獸嗎?”</br> “瘟疫獸看似乃是一團爛泥,不具備任何活物的特征,但實際上核心,便是人族對嗎?”</br> 陳心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幾乎將他所有想要知道的一切全都問出來了。</br> 但瘟疫獸卻因此心如沉默,這是兩人見面之后,瘟疫獸的第一次沉默。</br> “我們繼續走吧。”</br> 它選擇了轉移話題,沒有正面回答陳心的問題。</br> 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卻也算是做過了回答。</br> 因為不回答,往往代表默認。</br> “呼”陳心長出了一口氣,緩緩望著瘟疫獸的背影,心中帶有一抹傷感。</br> 或許大家都是苦命之人吧。</br> 繼續前行,又一次跨越過一段虛無的通道,陳心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豁然開朗。</br> 他來到了妖獸山脈之外,第一次見到許長歌之際的景象。</br> 只不過,這一次陳心不再是以自己的視角,而是以許長歌的時間,在沉吟中看向自己。</br> 陳心仿佛又經歷了一次自己與許長歌相逢,相識。</br> 他以人面蟒王膽的事情誆騙許長歌,許長歌為他接上斷臂。</br> 本以為只是茫茫人海中一次意外的相逢,但誰知道卻是一切的開始。</br> 來到大梁后,一對男女再一次重逢。</br> 甚至他們都在學宮,都在文苑。</br> 原本陳心并不知道,當他再度出現之際,許長歌內心深處竟然泛起了這樣一層一層的波瀾。</br> 如今在許長歌的視角下,這些波瀾早已無所遁形。</br> 陳心就這樣看著自己在大梁城內所走的每一步。</br> 每一次遭遇危機,每一次高興或者落寞,原本他根本沒有注意到。</br> 每當自己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之際,身后總有那么一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著他。</br> 這雙眼睛的主人,便是許長歌。</br> 許長歌無意間在一家店鋪中發現了一顆人面蟒膽,還想要繼續煉制駐顏丹的她當即滿心歡喜。</br> 可是當帶好了靈石來到這家店鋪之際,卻發現人面蟒膽,竟然被陳心收走了。</br> 一切,仿佛是一個循環,兩人因人面蟒膽相識,相知。</br> 或者冥冥中,自有一定緣分在其中。</br> 之后,陳心親自出手煉制出了駐顏丹,當許長歌得到駐顏丹的那一刻,她心中充滿了無限興奮。</br> 只是這一次,她的興奮好像不僅僅是因為駐顏丹。</br> 似乎還有一些別的原因。</br> 畫面一閃,陳心如今剛剛擊殺了孫邪。</br> 許長歌很怕,因為她知道,若是沒有人能站出來救陳心的話,這一次他將必死無疑。</br> 所以許長歌出面了。</br> 她親自去找魏王,說什么都要力保陳心。</br> 當魏王詢問許長歌是否喜歡陳心之際,許長歌選入了沉默。</br> 這也讓一直在以許長歌的視角目睹當初所發生一切的陳心,動容了。</br> 他不自覺的握緊雙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虧欠許長歌這么多。</br> 對方竟然在他背后,為他付出了這么多。</br> 可笑此前的陳心,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br> 陳心就這樣親眼目睹了許長歌與魏王之間的全部交流,甚至包括魏王以許長歌的婚約作為要挾之事,他都已經知曉。</br> 不知為什么,陳心現在的感覺與心情很復雜。</br> 這是一種前世今生,他從未有過的感覺。</br> 只是有一點是能夠肯定的。</br> 許長歌的那位所謂的未婚夫,必須死!陳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殺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不過魔尊殺人,需要理由嗎?</br> 陳心捫心自問,自己從未對任何一個女人有如今面對許長歌一般的感覺。</br> 前世他坐擁整個魔域之際,有無數比許長歌更加美麗,更加溫婉可人的女修,任他予取予求。</br> 但陳心卻根本就不會去看上一眼。</br> 也不知道為何,只要跟許長歌在一起,便會讓他感覺到很安心,很舒服。</br> 目前為止,陳心還不知道如何形容這樣的感覺。</br> 但他卻也在逐漸理解自己的心,理解心中那異樣的情感。</br> 他不準備當那衛道士,強行壓抑自己的情感,因為這根本就沒有意義。</br> 魔是什么,存乎一心是為魔。</br> 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殺人放火也好,做善事,累計功德也罷,只要這是自己的心想要做的,便放手去做。</br> 這才是真正的魔!現在,陳心的內心在告訴他,要找到許長歌,不能辜負她。</br> 要殺了許長歌的未婚夫,不能讓別的男人得到她。</br> 至于殺了許長歌的未婚夫之后自己該怎么辦,陳心還沒想過,總之先殺便是了!整個人大袖一揮,將眼前的畫面盡數驅散,陳心不自覺的握緊雙拳,臉上寫滿了堅定之色。</br> “我會去找你,等到大比武結束之后,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lt;/br> “然后問清楚,你為什么要躲著我!”</br> 這,是陳心的承諾!魔尊一諾,百世無悔!“呼”整個人長出了一口氣,陳心再一次轉頭看向瘟疫獸。</br> 如今,瘟疫獸幾乎窺探了他內心深處的全部想法,有些連此前的陳心自己都沒有發現。</br> 那么,也是時候來讓它回答,陳心的疑惑了。</br> “現在,是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了嗎?”</br> 瘟疫獸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你讓我有了一段,非同凡響的記憶。”</br> 接著,瘟疫獸閉上雙眼,張開兩臂而后整個人向后倒去。</br> 在瘟疫獸栽倒的瞬間,陳心眼前的畫面正在以極快的速度發生變化。</br> 整個世界猶如崩壞一般,碎裂成一塊塊碎片,顯露出本來樣貌。</br> 當瘟疫獸完全倒地之際,他的身體消失不見,陳心也再度回到了本來世界之中。</br> 面前,猙獰恐怖如肉山爛泥一般的瘟疫獸,依舊在眼前。</br> 身體之上不斷浮現的水泡,吞吐出的濃煙卻已經對陳心再也沒有任何影響。</br> 陳心注意到,司馬易,凌天,夏胭脂三人,依舊沉浸在幻境之中。</br> 只是這三人的幻境各有不同,或多或少的,體現出了他們的幾分性格。</br> 凌天表現出意氣風發的狀態,昂然而立,他是在為力量所迷失。</br> 夏胭脂似乎只有在幻境中才會變得溫柔,流露出一抹小女兒姿態,為情感所迷失。</br> 最讓陳心多看了幾眼的,是司馬易。</br> 他的臉上帶著癲狂的笑容,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平靜的搭在膝蓋上不斷摸索。</br> 似乎在摸索王座兩旁的把手。</br> 這證明,司馬易被權力所困。</br> 他為權力迷失!視線掃過全場,最終落在瘟疫獸身上,陳心知道。</br> 一切,都該結束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