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元旦晚會</br> 臘七臘八凍死寒鴉,這是北京的老土話,意思是說臘月初七初八最冷的時候,要擱以前得貓冬了,只是如今的人們要工作要學習,誰能有那閑工夫,冷的話也得挨著。</br> 眼看著要到學期末了,顧舜華電視大學要考試了,電視大學的考試卡得很緊,因為入學沒什么門檻,所以考試反而緊,不過好在顧舜華平時用功,她看了看班主任給大家發的去年試卷,覺得也不難,自己通過沒問題。</br> 當然了也并不敢松懈,還是得努力學,而職稱考試的事,牛得水已經給她申請了,說是北京市食品局特批,明年春天可以參加北京市的廚師技術職業等級考試。</br> 顧舜華自然不敢懈怠,趕緊搜刮了相關的題目來做,大部分都是實踐類的,倒是不用操心,比如燉牛肉的時候應該使用冷水還是熱水,豆腐忌和什么同食,豬肉的解凍應該用什么辦法,這些顧舜華肯定沒問題,但是也有一些角度刁鉆的,平時一般人很少遇到,還是得上心了。</br> 至于實踐考試,顧舜華打聽了打聽,說是這考試也得看運氣,看那一年主考官是不是刁鉆,反正運氣好一次通過,運氣不好就是通不過。</br> 顧舜華打聽了一番,心里倒是有底,反正盡力而為吧,實在不行就繼續磨練,反正她還年輕。</br> 最近任競年也開始準備考試了,除了準備考試,他還加入了中科院的研究項目小組,自然是忙得厲害,回到家里,也得熬夜看書學習,有時候兩個人一起熬到晚上十二點。</br> 冬天煤炭鬧荒,電力供應也緊張,三不五時停電,連蠟燭都緊缺起來,顧舜華便通過一位顧客的關系,想辦法弄到了很多便宜的蠟燭,任競年又自制了鐵皮油燈,這才算是解決了照明的問題。</br> 好在煤球足,煤球足了就意味著暖和,家里燒得熱烘烘的,孩子大人都不會晚上被凍醒,這就足夠了。</br> 就這么一直到了臨近年根底下的時候,顧舜華的幾門考試陸續都考了,考完后就和同學對了答案,她做的題目大部分是正確的,只有少部分開放題模棱兩可,不一定能得多少分,但至少都答到了點上。</br> 到了這時候,顧舜華的心都要飛起來了。</br> 當初進電視大學她心里也打鼓,畢竟據說高考要考三百分才能進,她還未必能考那些分數呢,但是現在,她心里有底了,半年的學習,她證明了自己,只要努力,哪有干不成的事!</br> 太高興了,可惜這幾天任競年期末考試,住校,不怎么回家,不然真得割幾斤肉吃一頓痛快,全家高興高興。</br> 恰好王新瑞來找她,說起來這個事,王新瑞也考得不錯:“倒是不如你好,不過我估摸著七十多分應該沒問題。”</br> 顧舜華有些激動:“那已經不錯了,你還懷著身子呢!”</br> 懷著孕,上著班,還上電視大學,王新瑞的辛苦比自己只多不少。</br> 王新瑞忍不住笑:“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不錯了,沒想到我們現在都要變成文化人了!”</br> 這話說得顧舜華忍不住笑,最后姐妹兩個人對著都笑起來。</br> 這個樣子真是傻透了,但是高興,管它呢!</br> 到了周日,任競年總算回家了,提起來這個,任競年也是替顧舜華高興,喜歡得捧著她的臉道:“等你上完了這個電視大學,回頭還可以繼續深造,咱們有條件的話就一直深造!到時候我供你讀書!”</br> 顧舜華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好啦好啦,你的手冷死了,冰得慌!”</br> 反正孩子不在家,這時候左右也沒人,任競年便把手從她衣縫里鉆進去,故意道:“這樣冰嗎?”</br> 顧舜華臉紅耳赤,瞪他一眼。</br> 任競年卻趁機抱住她,低頭親了她一口。</br> 顧舜華趕緊看看窗外,這大白天的,幸好窗外只有跳著的雀兒,并沒什么人。</br> 顧舜華軟聲埋怨道:“我還說想慶祝慶祝,去吃點好吃的,結果你倒是好,一直不回來!”</br> 任競年這才解釋,說這幾天忙得透不過氣來,不光是期末考試和中科院的項目,學校最近要辦一個元旦晚會,選了他也要參加一個節目,他自然是不想,哪有那個閑工夫,然而根本推辭不了,他又是班長,得以身作則,沒辦法,只好抽時間排練。</br> “就是周五晚上,到時候你也過去吧,看看飯店里能不能請個假。”</br> 顧舜華想了想:“也行,到時候帶著孩子去,咱們一起見識見識。”</br> 這么說話間,顧舜華倒是記起來之前常慧提醒的話,常慧說學校里有女同學對任競年挺崇拜的。</br> 其實這些事,她并不放在心上,經歷了這么多,更多的是信任。</br> 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多接觸下他同學,同時也讓孩子多去他們學校,熏熏,沒準從小立下遠大志向呢。</br> 任競年:“剛才你說要吃好吃的?”</br> 顧舜華:“說說算了,也沒什么稀罕東西。”</br> 現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哪里能缺嘴,也不饞什么了。</br> 任競年道:“我倒是聽中科院幾位老師說的,說西四附近開了一家淮揚菜,叫志興齋,味道倒是不錯,說是比揚州淮安一帶的灌湯包還地道,我想著你平時吃的應該北方菜系多,這個倒是可以嘗嘗。”</br> 顧舜華一聽:“叫什么名兒啊?”</br> 任競年:“聽說叫志興齋,多少年的老店了,以前沒了,現在重新開張的。”</br> 顧舜華就有了興致:“這家店我知道,行,咱們今天去吃這個,孩子在外面玩呢,把他們叫回來帶出去嘗嘗,周三過去你們學校看元旦晚會!”</br> ***************</br> 這家位于西四的店叫志興齋,其實有些年頭了,前些年據說是大師傅因為犯了事,停了,沒想到現在又重新開了。</br> 任競年和顧舜華帶著孩子過去,竟然要排隊,排隊這當口兒,便聽了一耳朵,才知道這大掌勺魯林遠的經歷也算是傳奇。</br> 之前那會兒,他是被判了刑,直接送去新疆大沙漠關著了,結果他不服輸,在一次集體活動中偷跑了,然后自己背著兩個大西瓜從大沙漠里往外跑,一路逃荒到了保定,看著風聲,就沒敢回來,一直窩在保定了。</br> 最近陸續對之前的案子重新審理,他便冒了頭,重新審理過后,給他翻案了,他這才重新回來,打了報告,上面一看,就批準了,重新把志興齋的旗子給扯起來,讓他繼續當他的大廚。</br> 顧舜華聽著這些,便低聲對任競年道:“我爸和這位王老爺子據說是認識,回頭和他提提,估計聽說了也高興。”</br> 任競年點頭。</br> 一時排到了他們,便要了兩屜灌湯包,并要了小菜五香蘿卜干和雪菜干燒冬筍,最后要了文思豆腐羹。</br> 五香蘿卜干先上來了,嘗了嘗,軟嫩清脆,咸香可口,比起老北京人常吃的咸菜絲兒又有不同。</br> 很快灌湯包上來了,那蒸屜比他們以為的要大很多,每個蒸屜里是六個包子,不同于常見的發面包子,這灌湯包看著軟塌塌的。</br> 兩個孩子往常見的都是發面包子,現在看到這個,倒是好奇。</br> 顧舜華和任競年拿了熱毛巾,給兩個孩子也都擦了手,這才準備著吃。</br> 一人一個,放在自己碟前,吹了吹,不那么熱了,才輕輕咬破了皮,然后慢悠悠地吸湯,等里面湯汁吸夠了,才把包子吃下去。</br> 那湯汁鮮美,輕輕地喝一口,只覺得濃郁鮮香的汁水瞬間沖向舌尖,鮮香便隨著暖流入到了胃里,熨貼著身體的每一處。</br> 兩個孩子也是等了半天才敢吸的,吸了一口后,高興地道:“真好喝!”</br> 顧舜華看著自己這一雙兒女,距離她帶著孩子奔波向北京城,也才一年時間,一年時間,真是長高了不少,以前人家乍一看以為才兩歲,現在領出去別人得說是不是四歲多了。</br> 其實過了年也才四歲而已。</br> 小孩兒就是這樣,養不好當然不長,但只要稍微給點養分,其實躥得挺快的。</br> 任競年便和孩子說起元旦晚會的事,兩個孩子哪有不期待的,他們知道元旦,可以看節目表演節目,一個個都喜歡,盼著去呢。</br> 這么吃著飯,一家人說著話,因提起來中科院的項目,任競年笑著道:“也多虧了之前陪著你學國外的企業管理,英語得到了鍛煉,閱讀一些國外的材料不成問題了。雖然計算機里也有一些專有名詞不懂,但至少語法和長句閱讀經驗多了,還是挺有幫助的,最近我讀了不少這方面的文章,去了項目組,至少不至于門外漢了。”</br> 顧舜華:“那敢情好,其實現在大家伙英語都不靈光,你特別好,加上你之前在石油系統干過,做這個項目肯定比別人長進快!”</br>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哪怕他再天縱英才,也不至于才學了半年就被吸納進去那個項目組啊。</br> 任競年:“去了后,了解了一番情況,更覺得這計算機應該好好學,我們國家過去十幾年,在這方面的人才稀缺,年輕研究者斷檔,領域發展慢。一直到前兩年,才錄取了一批碩士研究生,一部分在國內培養,另一部分送過去國外大學或者科研單位深造。我雖然晚了幾年,但這個時機也已經很好了,我好好努力,爭取一年當兩年用,學有所成,趕上好時代,還能當國家頭一批的先頭兵,為國家貢獻自己的一份力。”</br> 顧舜華聽著,心里便有些起伏。</br> 她想起那本書里寫的任競年經歷,她隱隱感覺,雖然任競年注定在計算機方面有所成就,但他可能和那本書中的發展已經有些不同了。</br> 用經濟管理學中的術語說,他并不能很快產生經濟效益,對他的投資回報并沒有那么快,甚至投資回報率也并不高。</br> 不過,管它呢!</br> 顧舜華覺得,反正自己現在有錢了,差不多一萬塊呢,而未來她還能掙更多錢。</br> 所以她想了想后,道:“那你可得好好地在這方面深造,這方面咱們比國外落后很多,國外還對咱們國家技術封鎖,只能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去趕超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了!”</br> 任競年抬眼看她,之后輕笑了下:“我明白,不過偶爾了解這方面的情況,也想過,以后說不定可以出國,去國外學習見識下。”</br> 顧舜華:“出國?”</br> 任競年:“當然不是現在,而且我也不想一個人去。如果去的話,我肯定申請帶著你和孩子一起去,最好是你也能在那深造,到時候我們一起進修,反正我們不會分開了。”</br> 顧舜華:“這倒是不錯,不過這種機會應該很少吧,現在公派留學生的名額太少,只能等以后了。”</br> 任競年:“嗯,怎么也得等我大學畢業,反正不著急,我們慢慢等機會。”</br> 這時候,也吃差不多了,兩個人等著孩子起身離開,誰知道離開的時候,恰好迎面走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倒是眼熟得很。</br> 竟然是陸問樵。</br> 說起來勤行里的人在一家飯館里碰到也不稀奇,但就是這巧合怎么都讓人不愉快。</br> 陸問樵倒是有些意外,略看了看顧舜華,也就收回眼去。</br> 顧舜華更是當沒看到一樣,帶著孩子和任競年出去了。</br> 等到出去了志興齋,任競年才笑著問:“這是誰啊?冤家路窄了?”</br> 顧舜華:“就我和你說的那個陸問樵,跩得二五八萬一樣,遇到別搭理就是了。”</br> 任競年有些意外,因為之前顧舜華提過這個陸問樵,他一直都以為這位“大師傅”怎么著也得三十多了,沒想到這么年輕。</br> 顧舜華:“反正就一手下敗將,管他什么特級廚師,還不是輸了!”</br> 任競年挑挑眉,沒再說什么。</br> 不過他卻覺得,這個陸問樵他還是得留心。</br> 怎么想怎么覺得那人看著顧舜華時,目光并不是太一樣。</br> ************</br> 本來之前顧舜華還說請任競年同學來家里吃一頓,不過看他們學業都緊張,也就算了,不過想著既然他們念著,也不忍心讓他們失望。</br> 正好元旦前玉花臺進了一批兔子。</br> 老北京人不喊兔子叫兔子,因為兔子和兔崽子音差不多,大家一般都叫野貓兒,這就像雞蛋大家不叫雞蛋,一般叫雞子兒或者白果。</br> 在中國宴席里,兔子是不上臺面的,上不了正經宴,兔子肉沒油,不像豬肉能煉油,也就不貴,入秋之后,郊區進城的農民挑著擔子賣“野貓”,也就四五毛錢一斤。</br> 可是入了冬后就少了,那些拿著鐵砂子槍的農民很難再捉到什么了,不過偶爾也有。這次就是農民挑著個擔兒,擔子上掛了一溜兒大概有十幾只,說是村里人一起進山里打的。</br> 老農民凍得鼻尖都是紅的,牛得水二話沒說,都要了,要了后,其實也不太合適做宴席,便當福利給大家發了:“咱還有豬頭肉,大家分著來,看想要什么,都按斤兩算,這是你們年節前的補貼。”</br> 大部分廚師還是想要豬頭肉,兔子無人問津,顧舜華見此,干脆豁出去要了三只,把之后的一些分量也全都給預支了。</br> 帶回來后,好好打理了,仔細把兔子里面的鐵砂子給取出來,用大缸酒腌了半天,之后又放在醬缸里。</br> 腌到了元旦,已經腌得入味了,上火烤了烤,收起來正好元旦給他們同學吃。</br> 那天顧舜華請了假,在家捯飭半天,傍晚時候,任競年特意過來接顧舜華和兩個孩子,一回來,看到顧舜華,倒是意外:“我都沒認出來。”</br> 顧舜華笑道:“是不是挺好看的?”</br> 任競年忙道:“對對對,是挺好看的,我都怕了,萬一帶過去學校,被年輕的男學生看到了怎么辦!”</br> 顧舜華瞪了他一眼:“少來,準備出發了!”</br> 不過說實話,她今天確實打扮得不錯,頭發是新做的,骨朵兒的手藝,這絕對沒得說,她又抹了雪花膏,稍微化了一點淡妝,涂了口紅,反正自己感覺自己挺美的。</br> 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好的,現在經濟條件好了,當然不會委屈自己,毛衣是王府井買的,好料子,款式也洋氣,脖子那里露出白色的翻領襯衫,外面再披上棉大衣。</br> 這樣進了他們大禮堂,就可以脫掉棉大衣,只露出里面的白襯衫領和毛衣,看著清爽又洋氣。</br> 至于兩個孩子,那自然都是用心打扮過的,小孩兒長得討喜,團團軟軟的,可著粉嫩的顏色往身上穿,怎么看都是可可愛愛的。</br> 任競年笑道:“和你們比,我倒是顯得土了。”</br> 多多美美地轉了一個圈圈:“多多可以把多多的毛衣給爸爸穿!”</br> 滿滿從旁直接戳穿:“爸,她騙你的,她才舍不得呢!”</br> 任競年和顧舜華都笑起來,兩個人領著孩子,過去了中國理工大學,到了那里,卻發現原本掉光了葉子的林蔭道上已經掛上了彩色的小燈,一閃一閃的,看著簡直是夢幻一般的世界。</br> 多多和滿滿歡喜得跑過去,四處看,高興得直叫喚。</br> 邊玩邊往前走,很快到了他們大禮堂,這個時候人已經快坐滿了,顧舜華先看到任競年的一個女同學,叫何麗娜,好像是副班長。</br> 她便把那袋子烤兔肉遞給何麗娜:“給你們帶的,這是烤醬兔,如果你們有啤酒的話,搭配著吃最好了。”</br> 何麗娜一聽,眼睛都亮了:“我們有葡萄酒,可以嗎?”</br> 顧舜華:“那敢情好啊,更合適了!”</br> 何麗娜高興得不行了,一個勁地感謝:“嫂子,你就是我們的親姐姐,我們都饞死了,最近食堂伙食不行,你的西瓜醬也沒了,這日子太難熬了,我都好久沒吃到肉了!”</br> 她這一說,旁邊好幾個同學聽到動靜,全都兩眼發光,跟餓狼一樣。</br> 顧舜華想笑,不過忍住了,還是低聲說:“等會給你們分。”</br> 這時候節目已經差不多開始了,何麗娜卻提著袋子,彎著腰,偷偷地跑出去了,她得先把烤兔藏起來!</br> 這時候元旦晚會的節目上演著,顧舜華看著這節目,不得不承認,大學生就是有才華,他們排練的節目富有思想性,有著對過去的反思,也有著對未來美好的向往,而且他們一個個都是多才多藝,讓人敬佩。</br> 顧舜華便小聲對多多和滿滿道:“仔細看著,這都是好節目,咱們都要學著點。”</br> 何麗娜這個時候已經回來了,便坐在一旁陪著顧舜華,和顧舜華說話。</br> 何麗娜笑著說:“嫂子,任大班長才是最優秀的,等會你就知道了,任大班長在我們節目中出演一個重要人物,沒有了他,我們的話劇就黯然失色了。”</br> 顧舜華有些意外,她并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才藝,以前他頂多就是當當主持人,就是穿著中山裝,筆直地站在那里,報一下節目,現在竟然會演話劇了。</br> 這時候又有一個他們班的女生湊過來:“嫂子,你等著,馬上就是任大班長了,任大班長自己挑的角色,那可是整個話劇的靈魂!”</br> 顧舜華倒是有些期待了,這些節目確實都演得不錯,不知道任競年會演一個什么角色,估計得穿著中山裝?或者軍裝,甚至西服?</br> 他長得個子高,當過兵的人身姿也足夠挺拔,肯定很好看。</br> 這時候,他們班的話劇終于開始了,話劇的名字叫《紅房間、白房間、黑房間》,講述的是上海回城知青李紅星拋棄了農女葛藤子,但是不知情的葛藤子卻帶著兒子進城尋求丈夫。一群以賀水夫為首的租房子公路工人拿葛藤子這個農村婦女尋開心,不過后來卻被葛藤子的真心打動,決定“綁架”李紅星參加婚禮和葛藤子結婚。</br> 顧舜華倒是聽人提起過這個話劇,聽說挺紅的,當下也是精神起來,忍不住想,任競年演什么,李紅星?還是行俠仗義的賀水夫?</br> 兩個孩子也都期待地看起來。</br> 很快,各人物上場了,顧舜華看著,李紅星不是,賀水夫不是,甚至寧恒也不是,她便有些納悶了,忍不住問何麗娜:“任競年到底演什么啊?”</br> 多多和滿滿也好奇:“阿姨,我們爸爸呢?”</br> 何麗娜差點忍不住悶笑出聲:“你們沒認出來嗎,他演房子,他就是那個房子啊!”</br> 啊?</br> 顧舜華仔細看過去,這才發現,話劇布置的背景,原來是一個大紅房子,而這大紅房子是會隨著人物動的,既然會動,那肯定有人支撐著。</br> 他原來演房子!</br> 旁邊幾個女生悶笑著解釋:“我們本來希望他演賀水夫,他演賀水夫多合適啊,又高,長得又好!可他非要演艾老頭,艾老頭就是出租房子一老頭,這形象也不能太高啊,最后我們終于發現,他可以演紅房子!”</br> 顧舜華想了想,這題目就叫“紅房間·白房間·黑房間”,他演紅房子,可不就是靈魂人物了。</br> 當下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了,她便對兩個孩子道:“認出來了嗎,你們爸爸就是紅房子,這個話劇就叫紅房子,所以你們爸爸就是演得最要緊的,你看,這些演員叔叔阿姨,一直上場下場,只有你們爸爸,一直在場上!你爸爸是全場最顯眼的!”</br> 兩個孩子恍然,恍然之后也挺高興的,正好這個時候劇情到了精彩處,其它觀眾鼓掌了,兩個孩子也鼓掌,奶聲奶氣地喊道:“爸爸房子加油!爸爸房子好看!”</br> 旁邊幾個女同學全都笑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